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已经过了七月初七,虽然到了半夜三更了,空气里带着丝暑气。
洗完了澡, 穿着贴单衣的万达大咧咧地拖一把竹制的躺椅,手里拿着把大蒲扇,和杨休羡一人一边, 躺在院子里头,看着银河两边遥遥相对的两颗星星。
那牛郎星边, 有两颗小星星,就是他和织女的两个孩子了。
“你说这王母娘娘被你们骂了那么多年, 其实挺委屈的。”
万达旁边的茶上掐了一颗冰镇过的葡萄, 往嘴里一扔,“这牛郎织女日日能相见, 夜夜做夫妻, 你们却骂她棒打鸳鸯,拆散了一对璧人。”
“胡说八道什么,牛郎织女一年能见一次面, 如何夜夜做夫妻?”
杨休羡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 哭笑得地侧过来, 看着万达理直气壮地编排起天上的星星来。
“地上一年, 天上一天。这牛郎是凡人, 要等上一年能见到一回娘子没错。可是对于织女来说, 却是天天晚上都能和丈夫见面啊。而且两个孩子白天都有牛郎照顾,她只需要夜里陪着玩一会儿就成。”
万达说兴奋了, 拍起来手,“白天在天上织布,晚上见见老公, 逗逗孩子。但家务全免,用带娃,保留了天庭的工作编制。完美完美,真是完美的纺织女工生活。”
杨休羡早就习惯了这个小恋人语惊人,时常让人摸着头脑。听他这番“歪理”后,居然觉得果然无法反驳,只好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今天杨大人……是吃醋了吧?”
万达一咕噜地坐了起来,将横在两人之间的那个小茶搬到旁边去,又将自己躺着的竹榻和杨休羡的并排放在一起。
他躺来,挤眉弄地对着杨休羡问道。
今天午在浮梁县的县衙堂上,那个京城来的荣小姐的一番言论,差点把万达吓得当场炸毛。
别说他和杨休羡了,就连他们京城带来的锦衣卫兄弟们也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佩刀给掼到地上去了。
幸好那荣小姐后面加了一句——“小女子要告的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弟弟,庆云伯周寿”。
万达听了,当时腿脚软,简直要给这位说话“大喘气”的姑奶奶给跪了。
“吃什么醋……”
杨休羡转过脸,看着天上的星星,语气里却由自主地带上了分“酸味”。
“你是堂堂舅爷,贵妃娘娘的弟弟。将来你的婚事,必定是娘娘指定的。轮到那个女人……也轮到……”
“你说你没吃醋?看你的醋缸子是打翻了!”
万达桀桀怪笑两声,扔扇子,一子翻到了杨休羡那边的竹榻上。他双手撑在榻上,两膝分,跪在杨休羡的腰侧。
低头,一双杏仁大里闪着点点的星光,竟是比这漫天星河更加耀。
“可要人给指婚。是谁?京城第一恶霸!要强抢民男!”
他说着,俯子,用右手的食指勾起杨休羡的巴,露一副小色狼的表情,“老子今天就劫了你。”
杨休羡被他那句“强抢民男”给逗笑了,于是一本经地配合道。
“这位大人,乃是堂堂锦衣卫千户,可算上普通‘民男’。”
杨休羡晦暗,右手缓缓上升,搭上万达半蹋着的腰肢。
“在可是个‘武官’哟。”
“抢‘武官’更刺-激,更有挑战性,喜欢。”
万达舔了舔嘴唇,满都是加掩饰的兴奋色。
京城到歙县,歙县到景德镇,他们一路上马停蹄,是办案就是办案。
再加上后总有个甩掉的“影子”,那个家伙真的是尽职尽责,日夜都“贴”保护着万达,害的他想要跟广怀亲热亲热都找到机会手。
如今那家伙被他派到京城去办事了,天那个梁太监应该一早就被他们派去新安江上的同伴抓获。
到时候人一到手,他们又要坐船返回京城,更加没时间亲近了。
左右现在夜深人静,连只路过的猫都没有。
加上邱家现在天大乱,人们都被约束在主宅里,没人会往这个客人住的院子里来。
他们趁机抓紧时间,共渡美景良辰,更待何时。
两个人中俱是柔情蜜意,呼吸中透着的热意比暑气更甚。
杨休羡滚了滚喉结,伸手去拉万达的衣带……
“哎呦……”
院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顿时把这一院子的旖旎给吹散了。
万达吓得直接跌在杨休羡的上,膝盖一小心碰到了某人蠢蠢欲动的地,杨休羡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万达吓得脸色白,挣扎着要起,情急之,两人的衣衫带子更是混在了一起。
手忙脚乱之中,是扯了这头,就是落了那头,场面又是滑稽又是香艳。
最后是杨休羡一做二休,干脆把自己上衣服一把扯来,罩在万达上。他自己光着膀子起,借着星光走到院子门口。
蹲在草丛里的邱子晋双手捂着睛,掩耳盗铃似得停说道,“没看见,啥也没看见。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小邱……”
杨休羡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晋反射性地抬起脑袋,就看到杨千户那八块整齐的腹肌和某一可描述部位,隔着薄薄的绸缎裤子映入他帘。
“啊!‘君子之修也,内其心,外其容。’快穿上,快穿上……”
说着,鸭子似得蹲着背过去,嘴里念经似得断说着,“‘君子藏器于,时动而’……对对,在瞎说什么……”
杨休羡哭笑得地直起,回头看了看万达已经把衣服穿得差多了,干脆折回去,将自己的单衣拎了起来,甩到了肩膀上。
“去走走,你们自己谈吧。”
说罢,走进房里去穿外衣了。
万达面颊绯红地点了点头,榻上跳了来,胡乱圾着鞋子,走到犹自蹲着念经的邱子晋边,拍了拍小邱的肩膀。
“别念啦,人都走啦。”
他心想这好了,头一回被迫“柜”的对象居然是小邱。
这可怜的孩子,之前差一点被带了绿帽子,今天又受到了如此的冲击,也知道他吃得消吃消。
邱子晋放捂着睛的双手,抬起头,看着犹带着满脸春色,面似桃花,带秋水的万达,伸颤抖的手……
“衣服!拉上去!”
万达低头,看着自己被种了一圈梅花点的胸口,“嘿嘿”笑了两声,将领子拢好。
过这天实在太热,他犹豫了一,是稍微拉了个口子,透透风。
“行啦,抬头吧,没事了。”
万达说着,圾拉着鞋子又走回了竹榻那边,将刚被他推到一边去的茶搬了回来。翻一个没用过的小杯子,倒上一杯凉茶。
“来来,喝喝水冷静一。”
他招呼小狗似得对着邱子晋招招手。
邱子晋半信半疑地抬起头,见到万达总算把衣服给穿整齐了,虽然头炸毛似得乱的旁逸斜。
过他已经顾上计较这些了,踏着凌乱的步伐,一步三晃地走到茶边,拿起茶杯,大口往嘴里灌去。
一杯凉茶肚,邱子晋犹嫌够。
干脆拿起茶壶,对着壶口“吨吨吨”地往肚子里浇灌,看的万达都心疼了——这孩子看来这回被刺-激得厉害了。
平日何曾见过这个小书生如此慌乱的模样呢?
差多喝光了一壶凉水,邱子晋终于稍微冷静来,他坐在刚杨休羡躺过的竹榻上,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水珠。
万达也坐了来,好意思地低脑袋,始玩自己的衣带。
“你……”
“对……”
“真的?”
“当然。”
“何时?”
“年初……”
极简模式的对话过后,两人俱是无言。
一个看着院子左边种满莲花的大水缸,一个看着院子右边靠走廊的株没花的老梅树。
“你们两个……可都是男子啊。”
邱子晋转过头,刚好万达也把脑袋别了过来。
“本来就喜欢女子。这是刚好。”
万达试图挠挠他到处支棱的头,在现实在无法挽救后,悻悻地放手。
“传宗接代……”
“有哥。”
虽然万通万通,狗屁通。
过万大哥和他小妾肚子里的孩子,至少让万达没有传承香火面的压了。算算时间,那万氏小妾差多也应该生了,就是以后苦了嫂子了。
“那杨大人家……”
“他有弟弟。庶子没那么多讲究。”
“那娘娘和陛那边……怎么办?”
邱子晋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这也是最近一直都在困扰着万达的事儿。
这次他回京之后,满打满算怎么都十八岁了,姐姐和姐夫肯定会给他指婚。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无论如何都要和广怀在一起的打算,广怀也表示要与他共同进退。
但是姐姐那边真的是……让人头大。
“‘苦肉计’怎么样?”
邱子晋虽然今天被反复冲击的有些厉害,过他此次受万达的恩惠太大,也想要找个法子来报答他。
今天簧夜到访,本来就是为了对今天万达白日为他“舍炸粪坑”的“义举”道谢来的。
既然是要报答,那就报答得彻底一点吧。
“‘苦肉计’?有多‘苦’?”
万达眨了眨睛,将脑袋凑了过去。
两个少年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夜风终于凉了来,吹的万达缩起了断在竹榻面晃荡着的光裸脚踝。
听完了邱子晋的“苦肉计”,万达感慨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邱子晋的肩膀。
“读书人坏起来,是真的‘坏’。”
“因势利导而已。”
邱子晋眨了眨凤,狡黠的情简直就是只活脱脱的小狐狸。
两人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天色也看就要亮了。
邱子晋打了个哈欠,准备走回隔壁书房打个囫囵盹儿,一会儿要早起办案呢。
万达也万分疲惫地伸了个大懒腰。
“大人……”
走到院子口的垂花门前,邱子晋突然回头,看着都已经睡朦胧的万达,小声问道。
“你和……杨大人在一起,心么?”
万达一愣。
“心么?”
邱子晋用乎恳求的望着他。
或许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在期待一个怎样的答案。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你说心心?”
万达将两条腿都盘在竹榻上,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白光,想了想,抬起头笑道,“就是真的此刻死了,也算没白活一场!”
朝堂之高,江湖之远,红尘之爱,皆已经历。
时间虽短,至少比上辈子快活多了。
邱子晋看着他嘴角的微笑,大大的睛中毫掩饰的自得,双突然泛红,一股热意涌上喉咙。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口,只是抿着嘴,住地点头。
一步三摇,喝醉了似得走了紫圩阁的院子,邱子晋起初时时地回头。
但是越走形越是慢慢地直了起来。
到最后,他乎是大跨步地走进了自己所住的闻达院的书斋中。
天地一瞬,东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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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芳梁太监至今都没想白,他好好地睡在船舱里等着到浮梁县,再转回御器厂,怎么突然船就被人在江口拦截来了。
要知道他坐得可是官船,就算是长江和洞庭湖上的江匪都敢对官船手的。
睡得迷迷瞪瞪的梁太监被人拎着脖子架了起来,他刚想要破口大骂,面颊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打的他冒金星。
接着,仅着内衫的梁太监就被人拖到了甲板上。膝盖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整个人“噗通”一跪在潮湿的地板上。
清晨的江风带着凉意,梁太监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惊恐地看着横亘在自己脖子前的大刀,和刀子前头的一双黑色官靴。
锦衣卫的官靴。
梁太监的脸色一子就变了。
沿着官靴往上瞧,便看到了一璀璨的飞鱼服,那飞扬的鳞爪在江上朝阳的反射,仿佛要布料上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杨……杨大人……”
作为一个混迹在京城御马监多年,曾经跟随东厂参与过锦衣卫破案的内侍,怎么会认识这位在京内风头盛的煞星。
“大人,大人怎么会在此?”
梁太监依然有些搞清楚状况,他看着面色虞的杨休羡和他后一帮虎视眈眈的锦衣卫校尉们茫然地问道。
“饶州浮梁县御器厂督办太监梁芳是么?”
杨休羡自上而俾睨地看着他,语气中的威胁让梁芳浑汗毛竖起。
他好歹在东厂办过事,知道锦衣卫和东厂拿人时候的程序,心中顿时暗叫大事好。难道他前脚刚离京师,那边就了大事,这些锦衣卫的人是意来捉拿他的?
“是奴……”
“你勾结庆云伯倒卖官窑御器,以御用之物陷崇王殿于义。骗奸荣宝楼荣大小姐,拐骗良家女子袁氏。谋杀邱家陶工袁光和锦衣卫北镇抚司万达万大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可认罪?”
杨休羡说着,用手抬了抬架在梁芳脖子上的大刀。
银白色的刀刃抵在梁芳脖颈的大动脉旁,只要他手指微微一动,就能让这个惯于巧言令色的年轻太监当场丧命。
梁太监听着杨休羡快速地报自己的所谓“罪名”,越听越是心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两年来干的事情,居然全部都在锦衣卫的掌握之中了。
自己临前什么事情都没有生。
,是虽然已经生了,但是他很快就将其扑灭了,是么?
满肚子恐惧的梁芳,听到了最后一句“谋杀锦衣卫北镇抚司万达万大人”的时候,一子愣住了。
“!没有!奴没有啊。”
前面那些事情,锦衣卫们掌握了多少证据他清楚,这最后一条完全就是“无中生有”啊!
谋杀万大人?
给他十个胆子他都敢啊,那可是万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弟弟,陛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怎么敢对他……
哪怕之前与庆云伯周寿一块喝酒听戏的时候,他曾经也有过耳闻,这位伯爷对万家的这对新晋的“小舅”很是满,言语间甚至提及想到对他利。
但是梁芳本人,作为一个皇家的奴,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万万敢对主子有这样的心思啊!
年轻的宦官抬起苍白的脸,刚被重重击打后留的两团红色伤痕让他看上去宛如一个小丑。
“,奴敢,奴万万敢的……”
“认账?看刀!”
杨休羡怒而挥刀。
梁芳只觉得头顶一凉,吓得他登时四肢乱颤,以为自己这要一命归西了。等了一会儿,梁芳睁睛低头一看,只见原本他束在头顶的髻被刀一劈散,髻落在地上,剩余的黑色丝随着剧烈的江风肆意地飘散。
他伸手摸了摸头顶一块光溜溜的头皮。
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跟这髻一样,要被首分离了。
“打。”
杨休羡冷冷地说道。手中挽了一个花,将刀子收入鞘中。
原本站在他后的锦衣卫上前,两人轮流用刀鞘的背部反复击打着梁太监的面部。
过数的功夫,梁太监整张脸都肿得跟猪头一样,一口牙齿和着鲜血纷纷掉落。
直到被打晕,又被“搬进”官船船舱底部的仓库的时候,梁太监都白,这短短一刻的时间里到底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遭到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了。
看着被锦衣卫放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升腾到了半空中,往北面的向飞速掠去。
杨休羡转头,望了望滔滔的江水,纵一跃,踏着舢板,跳上了万达所在另一艘官船上。
御器厂窑变瓷器失踪一案涉案的所有人。包括邱家的,袁家的,荣家的,有御器厂的督陶官何郎中在内,都被带上了这艘官船,等候回京落。
这次他们日夜行船,管江上多堵,务必要在十天之内到达京城。
走进万达的卧室,杨休羡走到床边,看着睡到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的小恋人,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睡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梁太监已经被们抓到了。”
“别啊……抓到就抓到了呗。昨天整晚差多都没睡,今天早上眯了一小会儿,让再睡一会儿。”
万达将被子往头顶上一拉,始耍赖。
杨休羡哭笑得地将被子拉了来。
“梁太监如今已经被收押了。们要想想到了京城之后到底怎么说,能坐实了他的罪名。让陛和娘娘彻底相信们。别睡了,乖……”
万达抿了抿嘴巴,无可奈何地直起了子,将后背靠在枕头上,两条眉毛拧到了一块。
“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杨休羡走到窗边,将挂在毛巾架上的巾子打湿了水。
“什么?”
万达接过帕子,慢慢地擦起脸来。
“昨天那个刺杀荣大小姐的锦衣卫士……死了。”
万达呆呆地看向他,手中的帕子被拧的结成一块。
杨休羡的中也是阴晴定。
锦衣卫衙门也是铁板一块,至少庆云伯本人也有锦衣卫千户的寄禄官衔。
想要在其中安插一两个心腹,轻而易举。
就在昨天夜里,被邱子晋打断了他俩的“好事”后,杨休羡百无聊赖之,顺便去到县衙关押荣小姐和邱母的监狱看了看。
这一看,就顺手救了差一点就被人掐死的荣小姐。
有个穿夜行衣的人趁着夜色,进入大牢,想要彻底封掉她的口。
这人手极为错,一路进来都没有被人现,而且居然是卡着锦衣卫轮值换班的点儿翻进来的。
要是杨休羡突奇想进牢一探,他这趟刺杀任务说定真的成功了。
杨休羡和那人缠斗中打落了对蒙面的布条,惊而现这人居然是锦衣卫的士,而且一路上跟着他和万达办案奔波,没有露过一点破绽。
打斗惊动了县牢里其他的锦衣卫们,在见到被顶头上司制服的刺客,居然是自己的同僚后,纷纷露了惊讶的表情。
杨休羡没空去安慰惊魂未定的荣小姐,他借了县衙的刑房,亲自将这个叛徒一阵拷打。
对终于招认,是得了庆云伯周寿,确地说,是得了当今周太后的密令,沿途监视万大人的举动。
在必要的时候,除掉一切对庆云伯,或者对太后有威胁的人。
包括万大人在内。
今天一早,负责看守刑房的锦衣卫手来报,说这个人趁着他们注意的时候,偷偷咬舌自杀了。比起回到京城,在诏狱中求生得求死能,如在这里给自己一个痛快。
杨休羡心情复杂地看着被拖来的同僚尸体,让手人去清理。
为什么要自杀?
任务失败,被现了份,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更有可能的是,锦衣卫衙门里,像他这样的人止一个。
莫说是成分复杂,谁都能塞人进来的锦衣卫了。哪怕是东厂,也有代表着同势的宦官在里面交锋。
他们一路跟随的人里,到底有个是属于周太后的,有个是属于其他势的?
谁也知道。
这过死了一个而已。
剩余的呢?
周太后作为皇帝的生母,权势滔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敢做的事情。
毕竟,她可是敢把皇长子专用的御制陶瓷,在抹去底部款识后,赐给自己的小儿子用的女人啊。
如此“犯上”之事都做的,杀一个讨自己喜欢的妃子的弟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京之后,看来止小邱要‘清理门户’了。北镇抚司也应该整顿整顿,看看到底藏了多少老鼠。”
杨休羡看着万达,低声说道。
万达低头,想起了昨晚邱子晋同他说的话。
“破立,将计就计”,邱子晋说。
为了半辈子的自由,为了自己的婚姻受人摆布,走到像邱子晋这样悲惨的境地,他愿意舍得一剐。
在杨休羡离船舱后,万达走到挂着衣服的衣架旁,一件贴的褡裢上,取一个物件。
金色的小火铳,是前年的年底,皇帝姐夫赐给他用来防的武器。
说是防用,但是广西到江南,在生死边缘经历了那么多次,他却是一次都没拿来用过。
说到底,他害怕。
哪怕今时今日,人人都知道北镇抚司的小万大人手里过了无数条人命,是个名副其实的“活阎王”,但是万达来没有真的亲自对谁过杀-手。
虽说他早就接受了自己锦衣卫的份,但是作为一个六百年后的现代人,一个对生命存着敬畏之心的普通人。
他曾,也敢用任何武器用来伤害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哪怕是在生死存亡之际。
万达掏火铳,紧张地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
他巍颤颤地闭上睛,摸了摸自己的腰侧。
“对住了,广怀……”
他低声说道。
然后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惊起了岸边的江鸥。
在隔壁房间,翻阅梁太监的房里搜来的账本的邱子晋,猛地抬起头。
“啊呀!”
距此数千里外的紫禁城昭德宫,万贞儿看着失手跌落在脚边的瓷杯,了一声惊呼。
趴在床上陪着小皇子玩耍的汪直抬起头,听到屋顶上传来的一声惊雷,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小皇子的耳朵,怕他被打雷的声音吓到了。
“变天了。”
覃昌站在红色的屋檐,看着满天的乌云,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