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黑吃黑”, 第一步就是要找出目标。
那必然是要找几个钱的“冲头”,“放点血”。而且这“冲头”能是大官,或者说, 能和朝内太大的关联,免拔出萝卜带出泥。
既然能从官家找,就只能从民间下手了。
众所周知,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就在东牌楼的本司胡同附近。光顾的都是富商巨贾, 一掷千金的钱人,还就是入京准备考试的风流书们。
这本司胡同东起东花厅胡同, 西至东南大街。南马姑娘胡同, 北宋姑娘胡同。这一块都是脂粉胜地,十八座舞榭歌台沿街排开, 是京城赫赫的“平康故里”。
十八座歌舞馆各绝世花-魁行首坐镇, 引领者京城的穿衣着装时尚。每年春天,还会举办“花-魁大选”。届时和春闱的放榜同时进行,一边是佳人, 一边是才子, 引全城骚动。
那时候, 整个本司胡同就成为钱人和学子们入京打卡, 必去的大明网红景点top 1。
香罗翠袖琵琶声, 粉香汗湿瑶琴轸。章台巷中新栽柳, 扑面杨花金粉风。
下值后,万达一行五人便装出了卫所, 朝本司胡同所在的南居贤坊走去。
还没过坊门,就感觉一阵带着胭脂味的香风扑面而来,耳边更是到一片丝竹响动, 娇笑声绝于耳。
刚踏进胡同口,撞入眼睛的,便是连成片的辉煌灯火。
星河灿烂,光影摇曳,直晃人意乱迷。加上脂香扑鼻,即便没饮酒,也先醉了三分。
二三十间屋广厦,间间都是金碧辉煌,连缀成片,彩楼欢门,鳞次栉比。锦障五十里,金钗十二行,春风缠蝉鬓,倚门笑檀郎。
再看层层楼,无是丹楹刻桷,玉砌雕阑,拱出一片瑶台琼室,人间天上。
“哇……”
从未来过这里的邱子晋和万达小朋友看的嘴巴都合拢。
倒是杨休羡等人,之前为办差,曾出入过几这样的烟花巷,而还算淡定。
会甚至无聊到打了一个呵欠。
“京城最的几个销金窟都在这里。”
在前头引着众人往里走,邓翔熟门熟路地介绍到,“这里仅青·楼,还酒肆,歌坊,赌·坊、勾栏,百戏场……甚至唱卖场。果愿意的话,住在这里几个月都用出坊门半步。每天这里都人一掷千金,买域外奇珍,以博佳人一笑。”
“哇,那就是大型娱乐综合设施了。”
万达看着头上悬挂的丝绸彩灯,叹为观止。
他来了大明十一年,从来都是“良好市民”,从未光顾过这等地方。
霸州城内也类似的欢场,每天还会派人到临清酒店来取餐盒供楼内客人享用。他只和那些小厮们接触过,要说真的踏足,今天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
“大爷,新面孔,外地来的吧?来我们这里‘飞燕楼’看看啊?”
“‘飞燕楼’行!里面的姐儿都瘦的跟把柴火似。几位爷来我们‘太真阁’看看,我们的姐儿个顶个的圆润,杨妃之风。”
“来‘留香馆’!我们环肥燕瘦啥都!小哥儿也呢……”
他们这一行人,各个长周正挺拔,人又年轻,打扮也是头是头脚是脚,是青-楼姐儿和老-鸨-子们最喜欢的客人,才进胡同就被一群“老龟”盯上了。
这七八个老龟们一拥而上,他们几个人团团围起,些则直接上手,拉住衣襟,想把他们往自己所属的楼子里拉。
“别扯,别扯,这是我过年刚做的新衣服。”
万达同时被几个龟-公拉的一个趔趄,差点后脚踏上前脚。
“没事吧?”
幸好杨休羡眼疾手快,一把揽上他的肩膀,才让万达避免了大头朝下的悲剧。
会默默地缩手,走到一边的“留香馆”门口,把差多已半边身子都被拖进去的邱子晋同学给拉了出来。
“我就一个问题!谁答出来我就去谁家!”
万达从腰间抽出钱袋子,右手举起,把龟-公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们谁家的饭菜最好吃!”
他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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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我阁”的字起来很雅致,像欢场,倒是像个书馆。
七拐八弯,终于踏进这远离海子喧嚣处的宅院,头在看看远处耀眼的灯火,万达一时恍惚。
“公子们小脚下打滑。”
龟-公在前头躬身打着灯笼说道。
一改前头的喧嚣,这片宅子甚是幽静,一侧是雪白的粉墙,另一侧是一片竹林,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借着小道旁莲花石灯里透出的灯光,可以看到每隔几步,地上就一副由同颜色大小的鹅卵石拼出的图样。鸳鸯,鲤鱼,莲花,还忍冬纹,用甚巧。
今是冬萧肃,所以竹林些枯黄。若是到了阳春三月,必然一片翠绿,趁着粉墙格外动人。
邱子晋同学也是大开眼界了,探头往竹林伸出瞧过去,就看到一块玲珑太湖石静静握在竹林中,安逸从容。
“雅致,真是是雅致极了!”
比起外头晃眼的大金大红,这“忘我阁”果然趣。
很明显杨休羡等人也是头一到这个地方,几人皆是好奇地处打量,跟着龟-公慢慢往里走。
绕过影壁,穿过月亮门,走了几步,又是一重门。
杨休羡和邓翔互相对视一眼。
和其他几个同,这人都是“老,江-湖”了,走到这里,些咂摸出味道了。
大明的欢场分成种。
一种是官办的,其营场所和人员,皆隶属于于教坊司。
从事此行业的人,限于妓-子。乐手、龟·公,乃至行首们都是乐户,属于贱籍。乐户们与良籍通婚,只能本籍内嫁娶,所之人,无论男女,自然依然是乐户。
除非能够脱籍从良,然就世世沉沦下处,永世翻身。
令一种是偷偷摸摸开的私-娼。属于官方,而是在家私卖。
在大明,私-娼并非法,只要前提是“买良为奸”,而且和官-妓一样,接受官员和军户之类的客人寻欢。
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为年老被教坊司放出的女子,她们钱自己购置宅院。或是买来小丫头,或干脆就是自家的女儿,到了年纪后,乔模乔样地装扮起来,教些吹拉弹唱,就能在家行事。
当然,此种情况的前提是他们也都是“乐户”。
若是并非乐户而私下接客的,那就是逼良为娼,良从贱籍,属于官府打击范围了。
看这宅子精致幽深,半点喧嚣,内中装饰更是宛诗书人家,就知道这属于哪种情况。
“大人,需要我去东城兵马司问问么?”
这宅子太好了,好的像是个普通乐家能开出的,怕是后头点猫腻。
邓翔上前步,在杨休羡身边附耳问道。
“先看看情况。”
看到万达和邱子晋个小东西已被领进了第二重们,杨休羡快步跟上。
再往里走,是三间小屋,分布成“品”字状。屋子和屋子的中间雕栏连接。
“品”字的中央是一个小亭,飞檐斗拱,精致可爱。亭子里的案几上摆着一个残局,应该是早些里人在这里下棋,直到天色晚了,偃旗息鼓,以待明。
杨休羡平里也颇通此道,常陪嗜好下棋的袁指挥使手谈,而由多看了一眼。
黑龙凶悍,白龙婉转,杀的难解难分。
看这残局,位下棋之人都很些功力。恐怕自己遇上其中任何一个,都需要好一番纠缠。
走到这里,终于出现了除了龟-公之外的第二人。
一个头戴素色莲花冠,略施薄粉,柳眉弯弯,身着月色收身长褂,下面穿着鱼鳞白裙的中-年-美-妇走了出来,对着众人盈盈一拜。
“奴是本间的主人,唤‘林三娘’。三娘过各位公子。”
她态度温和,举止礼,身段挺拔,和外面那群倚门拉客的老-鸨-子完全同。竟像个大户人家的娘子。
万达等人她端庄,纷纷作揖礼。
说来好笑,若是里数此处是楚馆,万达还真当她是个女夫子了呢。
“说公子想吃美食。巧了,奴家最近新了一个厨子,最是做的一手好素宴。”
“素菜?”
邱子晋闻言,嘟起嘴。
“你懂吧。这素菜做好了,比肉还好吃呢。”
万达拉了拉他的袖子,“信我,没错的。”
那妇人他们的对话,由觉好笑。细看之下,现他俩都是俊俏可爱的少年郎,更是喜欢的行——别只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这俊秀的男孩子,只要是女人,都喜欢的。
,就连皇上点状元和探花郎,都喜欢年轻英俊的少年郎呢。
林三娘缓缓前行,恭敬地他们引入了院子左侧的一个门口种着梧桐树的屋子。
推开房门,迎面看到的居然是一副白衣观音大士的画像。观音慈悲,低眉善目。条案是上的宣德炉中,正飘出袅袅青烟。画像的一侧,摆着一直哥窑大梅瓶,斜插着一枝腊梅。梅花吐艳,香气袭人。
前头一张小圆桌,铺着水色的桌布,上面已奉上了香茶,正好五杯,多少。
众人依次入席,老鸨微微抬头,现坐在上首的居然是年轻的万达,稍稍些惊讶,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刚入座,只到一阵婉转的琵琶声传来。
众人向左边看去,隔着珠帘,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位身材窈窕的淑女,抱着琵琶,正在轻拢慢捻抹复挑,弹了首时下正在流行的《幽窗下》。
琵琶女身边站着一个身量很小的女孩子,梳着丫髻。
虽看清人的面貌,过就冲着这身姿和这段琵琶乐声,也难想象,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带着一个可爱伶俐的小美人。
只可惜,在座的除了小邱同学,都是通风情的军中粗汉。会这种二愣子就提了,万达压根是对这个时代的流行音乐毫无感觉。
对着他们弹琴,跟对牛弹琴差了多少。
“公子们稍后,饭菜马上就来。”
老鸨子看他们各个面无表情的模样,些尴尬地福了福,只留下弹琵琶的女子和丫头在房中,转身离开。
“你怎么带了群古里古怪的客人来?从哪里拉来的?”
林三娘一边走着,一边问着龟-公。
“就在巷子口,为了抢他们,一群龟-公都差点打起来了。我看他们各个衣着凡,以为是一群公子结伴出游呢。妈妈,问题么?”
龟公小地问道。
“倒也是……我看出来了,那个眼睛大大的公子是为首的。那个漂亮的小公子应该是他的同窗。个人一看就是雏-儿。这个人要么是国子监的学子,要么就是准备个月后参加科举的……家境都应该错。”
林三娘眯起眼睛,“其他几个大的里头,最英俊的那个,应该是他们个的朋友。剩下的个,是家丁,就是护院……尤其是那个傻大个。虽然穿的还行,过身上的穷味隔着三里都闻出来了。”
林三娘好一番审时度势。但是分析到最后,还是觉些怪怪的。
这几个人身上,着一股说出的味道。
三首曲子后,众人期待已久的菜肴,被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这,这哪里是‘素菜’,分明就是荤的吧!”
看着一桌的鸡鸭鱼肉,本来曲子已的想打瞌睡的邱子晋一下子精起来了。
“这是‘冰糖蹄髈肉’,这是‘糖醋鱼’,‘响油鳝丝’、‘糖醋排骨’、‘蟹粉豆腐’。这个厉害了‘油焖大乌参’!”
看着这色泽,闻着着香味,实在让人食指大动啊!
万达也是被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惊艳到了。
说实话,就这一桌子的食材和这个烹饪的水平。除了临水居这样的大酒楼,次一点的馆子压根做出来。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园子里刚烧好端上来的,是从附近的酒楼叫来的。
一个青-楼的后厨这样的水平,实在点过分了啊……这是抢专业厨师的路么。
夹起一块“冰糖蹄髈肉”放在口中微微咀嚼了一下,万达眼珠儿一转,看到同样满脸惊奇表情的邱子晋,笑着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还真是素的……过乍一口吃下去,还真的尝太出来。”
“真的么?”
杨休羡也好奇地夹了一块“鳝丝”,咀嚼了口,微微一笑,“吃出来。”
“我也吃出……”
邓翔摇头。
“会,你怎么吃?很好吃的!你也尝尝啊。”
万达看了看会没动筷子,催促道。
这人怎么了?平时是吃饭最积极么。
杨休羡也由多看了他一眼。他浅尝了一口后,就停下了筷子,一脸严肃的表情。
恐怕也是被这浑似荤菜的素食也惊呆了吧。
这‘仿荤菜’做的惟妙惟肖,完全称上是以假乱真,也只像万达这样科班出身的厨子,和邱子晋这样的老饕才能在第一口分辨出来了。
“这‘蹄髈肉’是用冬瓜做的。这‘糖醋鱼’看着像条鱼,其实是用豆皮扎成了鱼的形状,里面是各种山珍。‘响油鳝丝’的鳝鱼是冬菇。‘糖醋排骨’是莲藕裹面粉。‘油焖大乌参’就是油焖冬菇木耳蘑菇。至于‘蟹粉豆腐’就更简单了,上面黄色的蟹粉就是蛋黄加醋,所以吃起来蟹肉味。”
万达指着一道道菜,侃侃而谈,众人皆是一愣一愣的。
素菜荤做,以假乱真,这“忘我阁”的后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啪!”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之际,知为何,今天些反常的会,突然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出好大声响。
万达朝对面望去,便看到这家伙满脸通红,怒目圆睁的模样。
吃个饭居然还起火来了?
“妈妈,我这兄弟恐怕是喝多了,我拉他出去吹吹风,麻烦您派人送一碗醒酒汤来。”
邓翔同样也是纳罕已,虽然知道原,还是找了个由头,打了个圆场,拉着会就往院子外面走。
这林三娘也是惯了市面的,立马笑容满面地退了出去,吩咐外面站着差的龟-公去后厨去醒酒汤——欢场地方,这种东西是常备的。
邓翔把会拉到院子内一个没灯火的地方,刚要问他为何突然失态。这家伙就跟泥鳅似摆脱了他,拱起身子,悄悄地跟上了前面的龟公。
邓翔只是稍稍迟疑了数息,就跟在他三步后,一同潜入了厨房。
这边吃着东西,那边的音乐声也继续着。
杨休羡知道会是个随便惹事的人,邓翔更是油滑的很,虽然疑惑,倒也很担。
再看眼前的万达和邱子晋人,为了争一块“假乌参”都快打起来了,更只抢食的猫儿似,由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细细打量起房中的装饰。
他对那副水月观音图最是好奇。
一般这种大型的挂轴,都会供奉在佛堂内,供虔诚的信徒——通常为女子,一三炷地祷告。挂在这种地方……虽说很好地营造出了出尘忘我的格调和氛围,和这楚馆的头一致,确实实打实地亵渎了观音大士了。
杨休羡虽然是个武夫,于书画方面没太大的研究,但毕竟出身门,从小打眼前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也看出这幅画用笔凡。
尤其是这观音大士的衣带褶皱,颇点“吴带当风”的味道了……
他由向前步,趋近画轴细看。
“蹬……”
突然间,那身后的琵琶出一声铮鸣之声,原本流水般流畅的曲子为止一滞。
杨休羡猛地头,就连万达和邱子晋都停下了筷子,抬头望向帘子。
当林三娘端着醒酒汤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东船西舫悄无言”的一幕。
“怎么了?”
醒酒汤放在桌上,林三娘笑着问道,“几位公子,可是何妥?”
说着,已略些纹路的眼角,朝着本应该继续演奏的琵琶女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琵琶声再一次响起。
只是连万达这种毫无民族音乐素养的人都出来,这姑娘的弦子没按在调子上。
知道是慌,还是手软了。
“没事,刚才姑娘弹错了一个音,被我的朋友出来了。没多大事啊,妈妈别责怪她。”
杨休羡装作在意地笑了笑,到了座位上。
“啊呀,这就是古话里说的‘曲误,周郎顾’么。公子们都是风雅人物,小女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连“周郎顾曲”的典故都知道,这妈妈还真是个文化人。
林三娘掩嘴笑道,看了一圈,没到刚才醉酒的那个大个子和他身边的那个人。
刚想要问,就邓翔搀着满脸通红,脚步虚浮的会走了进来,边走口中还念念词,“怎么几杯就醉了?我看你平也止于此,难道是此处酒水太烈,还是‘酒醉人人自醉’了?”
会一言,走到桌边就双手趴着桌子,脑袋满了进去,竟是要睡觉的意。
果然是个穷货,山猪吃了细糠!
林娘子暗中骂道,脸上却是依然笑意盈盈,“这位公子怕是吃醉了。这屋子后面间净室,备床榻被褥,我让人伺候公子在这里歇息吧。”
“用用,头一次来,没歇下的道理。”
杨休羡朝邓翔使了个眼色,后者走到会身边,作势“摇醒”了他。
“今就到这里吧。过几,我们再来喝茶。”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是很多,却也足够让林三娘子的呼吸为止一滞了。
和很多古装剧里,主角配角们进了青·楼就迫及待地要花-魁娘子同,这古人进欢场,尤其是级欢场,那规矩多的很。
头一次去,论身份何,一般吃能喝酒、吃席、曲子。打过几次“茶围”,钱也散出去次后,才能登楼上榻。果银子没到位,那也就止步于此了。
当然了 ,退款是存在的。
但也准过夜。
一直到登楼几,和妓-子们熟络起来,才会过夜的资格——这时候已知道散了多少金银出去了。
果感情好,想要形成长期关系,那还要掏出银子为她“梳笼”。
那还要像模像样地为备好季衣服、首饰和小厮、使女。然亏待了妓-子事小,被人知道自己扣扣索索那就丢了脸面了。
某知小说里,西门大官人为了梳笼李桂姐,花了五十银子做准备,相当于近花了小万元人民币吧。
林三娘最喜欢这种识趣懂行,又出手大方的客人,接过银票后,连看向已“醉”毫无知觉的会的眼都温柔了几分。
眼前这位大爷说过几天还要来喝茶,那就是要做长久的买卖了。林三娘转身对着帘子里头轻柔地说道,“姑娘出来一面吧。”
看来过这几个时辰的“品评”,林妈妈终于觉这群人资格成为她的“目标客户”了。
琵琶女放下琵琶,站在她身边的小丫头上前,打开帘子。
引入眼帘的,是个过十六七岁的俏佳人,穿着鹅黄色的扣身衫子,湖蓝色的裙子,傅粉施朱,云鬓鸦,十指纤纤,纤秾度。低垂着脸儿,敢抬头瞧人。
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也是粉团似,眼睛溜圆,可能还是很晓事情,直蹬蹬地看着眼前的一群男人。
在看到角落里窝着的会时,小丫头皱了皱眉头,若所地低下头。
“妈妈,你的姑娘介绍一下自己么?”
杨休羡已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指了指琵琶女,状似些满地问道。
“公子莫怪,我这女儿是个哑巴,能开口说话。”
会的肩膀一抖。
被邓翔一把压了下去,继续“睡觉”。
“那真是可惜了,本以为姑娘琴艺颇佳,必然也一副好嗓子。”
杨休羡无限惋惜地微微摇头,“过也更忍人怜爱了。”
说着,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
“给位姑娘买果子吃。”
大方的让万达都替他疼起来。
众人被林三娘和龟-公一路送到院子口,约定好了半个月之内必然再次光顾,这才往坊门外走去。
来的时候华灯初上,现在已到了这平康巷里最热闹的时候。正所谓“夜市千灯照碧云,楼红袖客纷纷。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
走在路上的人无醉醺醺的,互相调笑追逐。更闹过分的,拉着小娘子就在路上相起嘴来,全然管周围人的笑骂。
比起未来的酒吧一条街,开放的程度遑多让。
这一切让没怎么体验过京城夜活的万达看的津津味。
可能也就是这样的年代,济度达之后才会产了影响深刻的学一派,才会产了对市民市情描写鞭辟入里的大著,和被称为写尽了人世道的《金-瓶-梅》吧。
一出了房门,本来半个身子挂在邓翔身上的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跨步向前,一个打横,立到了万达和杨休羡的面前。
“大人……”
会抱拳,这个向来木讷的男人此刻的嗓音甚至微微抖,眼眶微微红。
万达早就猜出他刚才是装醉,只是知道原。
“大人,帮帮我,也救救那些女孩子。”
他单膝下跪说道。
恰巧此时,一对东城兵马司的人走过,他们这群人举止古怪,边呼啸着围了过来。
“正好了,从这里走北镇抚司也太远了些。”
看到为首的队长在认出他们的身份后,露出一脸尴尬又讨好的表情,杨休羡笑了笑。
“既然此,就借东城兵马司的衙门谈谈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