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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这么快就出现了转机,就连蓝锦也喜出望外,“丘市长,实在感谢您对我们侦破工作的支持。没有您的支持,这案子不可能这么快出现转机。那个被拐的孩子现在是破案的关键,他要么滞留在东浮,要么已经在回宾江的路上了。无论哪种情况,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他。我们打算立即到西营警局调查一下情况,您看……”
丘市长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他闻出这事儿的新闻价值来了。智勇双全的小英雄、全国知名专家、拐卖儿童的罪行——这些无一例外都是极佳的新闻素材。这对于东浮市的正面形象,对于自己的正面形象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急不急,”丘市长说:“我打算就此事做一个新闻专题,这对于威慑罪犯,打击拐卖儿童都有很大的好处,还请蓝锦老师配合我们的工作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蓝锦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管曾梦书急得跟火烧了屁股的猴儿一般,现在只能等着电视台的记者赶来。
好在也没有多等,约十五分钟之后,东浮电视台的记者赶到了——东浮是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办事效率确实不太一样。
就在丘市长对着摄影机叭啦叭啦的时候,蓝锦与曾梦书则在讨论这个机灵的孩子到底是谁。
曾梦书小声说:“我希望是苏成锐,他是出租车司机的孩子,见识比一般孩子多一些。而且是他的话,我的任务就达成了,苏师傅一定会告诉我,车窗上的手掌印儿是怎么弄上去的。”
蓝锦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本事一股脑儿教给曾梦书:“我分析不是他。苏成锐的妈妈很宠他,他的性格没有那么独立。”来此之前,两人都熟记五个孩子的资料,但是在曾梦书眼里那些没有用的资料,在蓝锦眼里却有完全不一样的解读:“相反的,苏贸来自金水镇,他每天必须步行两小时才能赶到学校读书,就是这样,他的成绩也很不错。这个孩子吃的苦很多,非常独立,甚至远比同龄人来得成熟得多,所以可以制订出严密的计划来。与此同时,苏贸家庭困难,自尊心又强,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的话很少,也就更能骗过人贩子。综合起来看,我认为是苏贸的可能性大。”
曾梦书也学过心理学,但是在蓝锦的面前,她那点心理分析可以说不值一提。看出曾梦书的失落,蓝锦好意的提醒:“要不,你把那五个孩子的心理分析都弄一份,我帮你看看。”
曾梦书低着头抽着鼻子,“好香,好象是烤红薯!”抬起眼睛四处找卖红薯的。
在大学里,多少学生梦想着成为蓝锦的入室弟子,她还不答应呢。没想到这个曾梦书居然会对自己犯罪心理学没有一点兴趣,看来人的行为还是很难预测的。蓝锦叹息一声,放弃了教曾梦书心理分析的打算。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那一边,市长及各个高官的发言终于弄完了。每个领导都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显得信心百倍的样子。一行人这才乘车驶向西营警局,路也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提到三个月之前到警局报案的那个孩子,办案的警员印象非常深刻:“那孩子天生就是干刑侦的料!那份沉着冷静的劲儿就是远胜好多年青警员,真是太少见了。”他一边在电脑上查着报案的资料,一边说:“不过说到底他也是个孩子,你知道吗,他从鞋底下取出十块钱,求我说:‘叔叔,我把这钱送你,你带我回家吧!’山区孩子嘛,可能觉得十块钱也是一笔很大的钱了。”
很快的,一张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一个相貌憨厚的孩子,皮肤呈紫铜色,体格壮实,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孩子。蓝锦分析得对,这孩子就是苏贸。
曾梦书性子急,指着电脑屏幕问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因为有摄影机拍着呢,警员的态度也格外的好,并没有生气,“呵呵!我们把他送救助站了,孩子口齿清晰,能够说清家庭住址,按照道理他应该被送回家了啊?”
此时一个官员脱口而出:“快到救助站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蓝锦认真一看,隐约记得此人是东浮市民政局长。救助站是民政局的下属单位,莫非这位民政局长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上车直奔救助站。
救助站位于城郊,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只是在门口树了块牌子,表示这是一家单位。
市长首先下车,才到院门,立即大声下令:“停止拍摄!把刚才拍到的镜头给我剪掉!”电视台主持人捂住嘴巴,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救助站院子中的那株枇杷树上,居然拴着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那少年浑身脏得看不出本来的肤色了,一根拴狗的链子套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头系在树上。少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捡到什么草根泥块就往嘴里塞。
来了这么约三十号人,这么大的动静救助站里不可能不知道,有个工作人员立即跑了出来。大约丘市长常上电视,工作人员也认得他:“市长好!各位领导好。”一边说一边点头哈腰的。
丘市长严厉的问:“你们怎么把人拴树上了?”
那工作人员倒不以为意:“嗨!这人是傻子,没事的。”
有这么多人看着,丘市长也要保持形象,强忍着没有发火:“他智力有问题,可是他也是人,不是动物!你不能像对付动物一样对待他,明白吗?”
那工作人只晓得在那儿不停的点头,嘴里说着:“是是是!领导教训得对!”丘市长忍不住吼道:“把他给我解开!”
工作人员被吼得急了,跑过去解开链子,就跟牵条牛似的把光上身的少年牵到房子后面去了,然后几记清晰的耳光声从记后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少年含混不清的声音:“呜呜呜……不打,呜呜呜……不打。”
丘市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又有个人一边跑一边扣着制服的纽扣,“市长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才走到院子里,就闻到房里传来阵阵恶臭,薰得丘市长一行差点吐了。向救助站的房里一看,只见里面摆着几张床,床上铺着发霉的一层床单,床单上的破洞里露着干草,床边遍地是粪尿。
救助站的蒋站长也有些羞愧:“那些流浪人员可不讲什么卫生,我们再三跟他们讲道理也没有用。”
丘市长问道:“苏贸呢?”
蒋站长奇怪的问:“苏贸?什么苏贸?”
丘市长没好气的说:“就是三个月前送来的那个被拐儿童!”
蒋站长紧张起来,十个手指头不由自主的抽动着,就像打麻将砌牌的样子,“这个这个——啊,我想起来了!”大家眼前一亮,原来苏贸真的没有离开救助站,马上就可以见到这个小英雄了!
电视台的主持人问道:“是不是可以开始录像了?”丘市长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把这样的救助站放在电视里让群众看到。
蒋站长对屋后头叫道:“张哥!把那个外地娃娃抱出来。”
先前看到的那个工作人员叫声:“好咧!”随即抱出一个装香烟的纸箱子。
苏贸八岁大,但是他的体格较壮,比一般十岁的孩子还要大一些,怎么可能装进装香烟的纸箱里?
就在大家都以为蒋站长弄错了的时候,工作人员将纸箱放到了地上,然后掀开了纸箱的盖子。
纸箱里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的尸体,手脚蜷成一团,身上套着一件红毛衣,没有穿裤子。从那毛衣的大小来看,应该是属于刚才那个智障少年的。
这具尸体的大腿细得跟胳膊似的,屁股尖得像锥子。但是脸上的一些特征还有,可以认出这确实就是苏贸无疑。
蓝锦取出橡胶手套,轻轻掀起了脏兮兮的红色毛衣。毛衣下,孩子的肋骨根根可数,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在孩子的腹部、胸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口,粗略一数,竟然有五十多条伤口。这些伤口主要是锐器割裂伤,也有烫伤。
蓝锦叹息一声,放下红色毛衣,轻柔的托起尸体的头,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突然她动作一顿,伸手指在孩子头顶上一按,只见她手指所按之处,孩子的头就像橡皮做成的一般,凹陷了下去。
蓝锦默默的放下尸体,轻声说:“这孩子要么是被饿死的,要么是被重物打死的。”她抬起湿润的眼睛,愤怒的瞪着蒋站长,“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蒋站长大声叫起冤来:“哎哟,不关我的事啊!昨天这孩子突然发疯,一头撞在墙上,我们第一时间就把他送到医院治疗了!这孩子本身就有病,是吧!”他严厉的盯着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赶紧说:“是的是的,本来就是病孩子。”蒋站长理直气壮的说:“这孩子本身就患有厌食症,不肯好好吃东西。所以饿成这样,这是很正常的。”
蓝锦冷笑起来,“我想请教一下,一个八岁的孩子饿成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撞破自己的头骨?我再请教一下,他身上的这些伤口你怎么解释?我还想请教一下,这孩子智力没有问题,能够说清自己的家庭住址,都送来三个月了,你们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家?”
蒋站长把脸一扭:“我说不过你,公道自在人心!”
丘市长也沉声问道:“蒋站长,你每月的工资没有短缺你吧?”
蒋站长别着脸说:“那倒没有。”
丘市长吼道:“你告诉我,你每月几大千的工资领着,还克扣这孩子的几十斤大米,到底图什么?”
蒋站长叹息一声,不再解释。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苏贸逃脱了人贩子的毒手,他采取了所有人都认为正确的处置措施——报警,没想到结果竟然是死在救助站里。
这个事件的一些细节从来没有被查清过:一、苏贸智力正常,救助站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家?二、苏贸在这三个月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从一个健康的小孩变为成干尸的模样;三、正如丘市长问蒋站长的:“你每月几大千的工资,还克扣这个小孩几十斤大米,到底图什么?”
在媒体的追问下,半年之后蒋站长受到了撤职的处分,相关责任人也分别受到行政记大过、通报批评等等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