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李忱自长安带来的王府骑士倾巢而出,分头缉拿的,却是汉州城内的朝廷命官。这样的阵仗当真自大唐开国以来,一向平安无事的汉州百姓所从未见过的。眼见一个个官员狼狈不堪地被骑士们从家中拖出,全城的百姓全数被惊动出门,跟随着一小队的骑士们往州衙方向而来,最终汇聚成团,等候观察着新任刺史,光王殿下的作为。

“殿下,汉州长史王光带到!”

“殿下,汉州司马郭卞带到!”

李忱听闻大门外一声声的禀报声,只觉心中激荡,难以自持。他为了遏制心中情绪,不自禁的紧咬下唇,一缕鲜血顺着唇边缓慢流下,他竟是浑然不觉。

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来,除了开初的几年,他算是享受过富贵荣华,被宪宗皇帝及母亲如珍似宝的呵护,其余的岁月,真的是步履维坚,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多年来,他装痴卖傻,扮成一个武夫兼弱智的形象,不但成功骗过了别人,甚至就是对着心腹手下,亲信武将,有时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凡事隐忍惯了,此时成功得脱樊笼,他潜意识里仍然是以隐忍退让为主,所谓的豪言壮语,不过是拿来壮自己的胆罢了。

若不是九妹点醒,他几乎无力正视自己内心的这种怯弱与退让的情绪。装的久了,他有时候深夜惊醒,扪心自问,几乎都不知哪一个性格是原本的,哪一个性格才是他自己的。

原本的农家子弟,善良天真,固执坚韧,就是混迹官场,其实也并未摆脱他原本生命中凡事忍让为先的烙印。待到了大唐长安,政治斗争远比后世来的惨烈,父皇以皇帝之尊,被人以利刃穿心,母亲身为后妃,亦是被人侮辱。当日的惨景一直盘踞在他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于是,李忱每常在午夜惊醒,满头大汗。只有坚握手中的长剑,以凌厉敏锐的眼神射杀猎物时,他才会有掌控一切的感觉。

唯有杀戮!

他心中杀意渐渐涌起,一直待杨明辉急步入内,向他禀报道:“殿下,所有光州城内从九品上的官员已经全数押到。”

李忱目光一闪,瞪视他道:“甚好,咱们出去!”

杨明辉被他眼中的杀意一震,只觉得今日光王与往日有绝大的不同。若说平时的光王谦和温厚,待下属极其亲厚,甚至让杨明辉等人触怒亦多半不加计较,今日的光王则好似出鞘的宝剑,望之而寒光刺眼。

他虽然觉得意外,却也并不多加理会。只是护卫着李忱,一步步往刺史衙门外行去。

与杨明辉的感觉不同。看到呆着脸步行出府的李忱,汉州的官员们却并没有觉得有何可怕之处。

“光王殿下,今日下令骑士绑缚臣等,不知道是何意思?”

李忱注目一看,见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绯袍,正自看着自己冷笑。他还不及答话,却又听着众官员七嘴八舌道:“殿下,臣等无罪,招此折辱,臣等不服!”

适才抢先开口的那绯袍官员待众人住口,却又冷笑道:“殿下今日只图痛快,绑缚众官,只怕来日皇帝陛下与中书省知道,殿下难免要受斥责。”

李忱却也懒得接他话头,只向他问道:“你是何人?不知道人臣礼数么,敢这么和孤说话,就凭这一条,孤便能要了你的小命。”

他声音低沉,并不如这些官员一般大吼大叫,虽然如此,话间中隐藏的杀意,却使的这些官员心惊胆寒,不敢再发一语。

原本的那绯袍官员便是汉州长史王光,他虽然倚仗着族叔王酒胡,不将李忱放在眼中,此时不合被他抓了把柄,却也不敢做声。

他虽然震怖不言,身后的汉州司马郭卞却是全然不惧,他排开挡在身前的诸人,走上前去,也不向李忱行礼,便大笑道:“光王殿下,还记得小臣否?当日,我随德叔、行余弟一起往长安城南射猎,在猎场巧遇殿下,那天的殿下谦和有礼,将猎场让给咱们,怎么今日到了光州,竟是如此恶狠狠模样?”

李忱眼眉一挑,已经知道此人用意。这郭卞不过是郭氏族中的远支,在这小小汉州做从五品下的司马,竟然也敢拉起虎皮做大旗,用郭德、郭行余等郭氏族中的大人物来压自己。

他心中杀气狂涌,一时却并未答话。那郭卞只道他是怕了,不觉又大笑道:“吾弟郭行余,现任凤翔节度使,前几日来信,说道三川之地近来屡被南昭侵犯,他心中很是愤恨,欲奏明陛下,请调川西。嘿嘿,到时候,光王殿下可得好好与我行余弟亲热亲热才是。”

此人仗着自己是郭氏族人,竟全不将李忱放在眼中。扭头转身,嬉笑自若。见他如此,不但王光亦随着大笑,其余的众多官员,亦都是一起随之大笑。

韩旷此时亦被光王府中的骑将请来,他眼见气氛尴尬,便偷偷凑到李忱身边,向他低语道:“此事太过尴尬,殿下不如将众人请入衙内,有什么事慢慢商谈。这样在衙门外面搅闹起来,朝廷颜面受损,殿下的清誉亦是不保。”

李忱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挥手招来一名骑在马上的青年骑士,向他道:“康承训,把你的弓箭拿下来,借给孤一用!”

“是!”

那康承训豪不犹豫,立时将背后的弓箭取下,递给李忱。

李忱见他英俊的脸庞上满是忠谨之色,便向他笑道:“敬辞,你跟随孤多少年了?”

“殿下,臣自前年家父在泾源节度任上病故之后,家计困难,难以支持,幸蒙殿下收录,方得以为王府骑将。”

“不错。你祖、父,都曾任神策军大将军,为官却是清廉,从不肯搜刮百姓,身故之后,竟无余产给你兄弟。这些先不必说,敬辞,你可见过孤杀人?”

康承训茫然摇头,向李忱道:“殿下一向仁德,打猎时遇有母鹿哺小鹿者,亦是放纵不杀,惶论杀人!”

李忱嘿然一笑,向他道:“孤五岁时,适逢宫变,孤亲手射杀紫兰殿内侍,十一岁时,苏佐明等神策军校造乱,谋害今上,孤躲在偏殿之内,在殿内倚门而射,任那些人甲胄精良,武艺高超,却不能近得我半步。”

说到此时,他霍然转身,张弓搭箭,大喝道:“今日,让你再看看孤射杀奸邪小人!”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宁知远只听得他手中弓弦砰然一声大响,稍近一些,便觉风声刺耳,又觉一股劲风在脸庞掠过,刺痛双眼,令他不敢张目。

混乱中,只觉得四周几万百姓一齐惊呼,他大急之下,急忙张目回顾,只见不远处的郭卞胸前血花四溅,一支劲羽长箭直插前胸,已经没入大半。

宁知远大惊失色,连忙向仍是一脸杀气的李忱叫道:“殿下,不可如此擅杀朝廷命官!”

李忱向他微笑摇头,却又将手中长弓举起,向远处的王光叫道:“长史官,你怕了么?”

那王光眼看郭卞带着一脸惊疑愤恨的神情倒下,因为离的过近,鲜血喷溅的他满头满脸,此时听得李忱询问,他早就吓的心胆俱裂,连忙跪下,向李忱叩首道:“殿下,臣狂悖无礼,合当处死,只是求殿下怜臣一家老弱,饶臣一命。”

李忱仰天大笑,向他道:“饶你不得!杀你了,王酒胡却也罢了,留着你,和孤做对么?”

说罢,也不待他再次求饶,右手一松,劲箭破空,直插入那王光喉咙,听得他喉中咯咯响了几声,便也倒地毙命。

到得此时,整个州衙前的汉州官员及百姓方知李忱说杀便杀,没有半分犹豫。不但全部官员皆是跪伏在地,哭泣求饶,便是围观的百姓,原本事不关已,却也是吓的心胆欲裂,一起随之跪倒。

李忱昂然四顾,眼前四周全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再也无人敢抬头与他对视。他嘿然一笑,顺手一伸,在箭壶中又取一箭,向场中官员道:“还有人不服么?”

宁知远大惊失色,唯恐他再多加杀戮,连忙扑上前去,握住他双手,向李忱劝道:“殿下,决计不可再杀!若是这样,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分别!”

李忱见他泪流满面,大是着急,心中很是感动,却向着宁知远挤眼一笑,低声道:“知远,若是知雨在这里,他在我杀了郭卞后,就会上来劝我了。”

宁知远被他说的一呆,却不知道他是何用意。正觉茫然,却听李忱大声道:“尔等蝇营狗苟,鸡鸣狗盗之辈,亦窃据君子之位,为民父母!孤若不是念尔等熟知汉州情形,可以为孤臂助,现下便一起射杀了事!”

他手提弓箭,踱至一群州官身前,以弓箭挑起一个小官的脸孔,见他早就吓的一脸眼泪鼻涕,禁不住大笑道:“尔可愿意为孤效力?”

那人早就吓的傻了,哪里能答的出话。到是在一边跪伏的韩旷连连叩头,向李忱答道:“吾等愿为殿下效力,虽死不悔!”

李忱瞟他一眼,见韩旷脸上一惊,低下头去,他满意一笑,大声道:“甚好,除韩参军外,州佐官们一律带绿头巾,到州衙办事!”

又踱至韩旷身边,向他道:“你立刻代孤修表,上奏朝廷,就说王光与郭卞贪污,府库中明明只有三千緍的铜钱,他们竟然敢上报七千緍,而且在汉州倚仗权势,横行不法,被孤斩于闹市。”

见韩旷听的发呆,李忱放下弓箭,双手将他扶起,微笑道:“韩参军,从此之后,汉州政事,还请你有所助我!”

韩旷瞧他一脸诚挚的笑容,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战,却只下意识点头道:“是,臣一力鼎力相助!”(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绝对一番玄尘道途五胡之血时代奸夫是皇帝你老婆掉了终末忍界反叛的大魔王盖世双谐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信息全知者
相邻小说
重生之玩转金融界长生十万年女神的近身兵王人族传说之大护法大明豪贾逆流天下大汉龙腾[综武侠]每一世都是丫鬟命韩立道友,请留步你死在沉默的光阴里
同作者其他书
谋明 大魏王侯 大明1617 跃马回明 调教大明 逆流天下 清明上河图 新中华再起 回到明朝当太子 大汉龙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