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你当商务印书馆是傻瓜吗？这件事，除非得到张馆长默认，否则断不可行！”
叶林的语气很坚定，在大东书局出一本字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在商务印书馆一炮打响出版四本翻译大作，这可是雪中送炭扬名立万的大事！怎能因小失大？！
“文濠，我和元济兄亚湶兄都是老朋友，这件事，依着我看，
当时席间你说保留手稿版权，不允许商务印书馆影印出版的时候，他们二位都已经默认了！”
包天筱沉吟着道，心里则想着，
若是让大东书局抢先出了影印版，有没有机会取代商务印书馆的正式排版书，成为国立大学的教科书呢？
哪怕成为中学和商科学校的教科处教辅书也行啊！
上海滩的大书局，即使如大东书局这样的中等书局，都是深耕教科书的出版阵地的，
这是出版业利润最大最稳定的基本盘，没有任何妥协放弃的余地。
叶林当然不知道，包天筱此时还打着抢商务印书馆教科书生意的小算盘，叶林只是本能的认为，不能因小失大。
“天筱兄，话虽如此，大东书局若真以字帖名义出版我的手稿，必须事先取得商务印书馆的谅解，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大家事后打官司对簿公堂。”
叶林看包天筱的神情，觉得这老包对把自己的书当投名状交给大东书局出版，多半是志在必得，
其实一稿双投这件事，若筹划的好，即使将来打官司，说不定也是炒作和扬名的机会，
关键点必须维护自己这个作者的名誉，至于小人嘛，让老包和大东书局去做好了。
“天筱伯，我师傅那钢笔字绝对是龙飞凤舞漂亮的很，卡内基公主当初就是被我师傅的字给征服的！”
胖徒弟叶文惯会察言观色，见师傅没把话说死，怕这个老包知难而退，便在边上敲边鼓！
“文濠，你大可放心，商务印书馆出版标准版的《论语和算盘》，那是奔着入选国立大学教科书去的，
大东书局出版影印版真迹行楷字帖，那是奔着硬笔书法教育启蒙，受众面是所有读书写字的人群，从小学到中学大学，都可以从这本字帖中受益。”
“所以文濠老弟，大东书局出这本字帖，绝对不会侵犯到商务印书馆的利益，我们推这本字帖，不是卖经济学专著！读者完全不必在意字帖的内容，只看硬笔书法就好！”
叶林沉吟着，权衡得失，一时没说话。
胖徒弟叶文有点着急，拿眼睛瞅着包天筱直使眼色，最后忍不住道，
“天筱伯，我听说华夏出版的照相版碑帖什么的，那可都是天价，既然我师傅的书法也是要照相影印版出，这润笔费和版税可绝对不能低了！”
“哈哈阿文，你这是要替师傅当经纪人吗？润笔费和版税从优，这样，我大着胆子替大东书局拍一下板，润笔费千字六块，版税30%，文濠意下如何？！”
包天筱原本想着，润笔费给个四块五块，版税给个20%足矣，现在骑虎难下，干脆把底牌都打出来。
“天筱兄，既然出字帖，按页数算才是正理，而且字帖完全不必出满全篇二十五万字，或者，择优选一百页当字帖出，如何？”
“那怎么行！这几百页手书行楷一本著作一气呵成，拆开了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为兄也是爱书之人，绝对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包天筱骨子里打着当影印版教科书卖的算盘，如何肯答应真拆散了只当行楷字帖销售，简直是暴殄天物！绝对不行！
“既如此，润笔费按页数算的话，一页八块，我是建议只择优出一百页上下，天筱兄若坚持要出全本，润笔费可是一千六百块了哦！”
叶林笑眯眯的看着包天筱，本少爷不想多赚，你非要出全本，那算起来润笔费比商务印书馆的一千五百块还高了一百块哦！
在民国一百块够干点啥的？可以叫八次类似今晚张馆长在一品香请的西式大菜酒席，可以逛十次长三堂子做足全套叫堂差打茶围做酒席和夜度！
“那就每页八块！大东书局这次也是千金买马骨了！版税30%，还有问题吗？文濠。”
“既然是以字帖的名义出版，按页而不是按字论价，容我想想……
天筱兄，这本字帖，大东书局打算首印多少册？以我所知，照相版影印字帖，价格可是远在教科书之上哦。”
叶林不慌不忙，向对方挑明了字帖和普通书籍的区别。
“首印两千册，以我的估计，一年内至少可以再版一次到两次，到时候视情况加印，全国至少要卖七八千册才算一次成功的出版。”
包天筱当主编和记者，写小说十几年，何况早在来上海之前，他就自己开设过印书社，出版方面是行家里手。
“天筱兄，不如我们对赌一下，销量两千册，版税只要25%，销量四千册，版税补足到30%，销量六千册，版税补足到35%，
销量超过八千册，版税补足到40%，销量超过一万册，版税补足50%，如何？”
叶林不紧不慢的掰着指头，要求版税跟销量捆绑。
“文濠，版税到50%也太高了！你从商务印书馆也只拿了30%的版税！”
包天筱睁大了眼睛，语气中颇为不满，觉得对方狮子大开口有点过分。
“那么小弟再退一步，销量两千册，版税只收20%，销量六千册，版税补足40%，销量一万册，版税补足60%！如何？！”
叶林把对赌的空间放大，看上去确实带着挺大的诚意，如果这本字帖只卖不到六千册的话，等于大东书局只要付20%的版税！
“文濠！民国就没有拿30%以上版税的作者，更别说60%了！”包天筱气鼓鼓的道。
“天筱伯，我师傅这几百页手书行楷是按页算的影印版字帖啊，这可不是普通书籍！
按书法作品算，跟按美术作品算也差不多吧？跟几百页油画作品也差不多吧？”
胖子叶文子在一边敲边鼓，有点西点高材生的味道，
啥东西只要跟师傅和赚小钱钱有关，叶文无师自通外加一点就通，
这家伙各种知识神奇脑补，话说的还真不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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