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锡城春考的成绩公布。
在城北的布告栏前,此时早已经围满了人,有些是此番参加春考的考生,有些则是瞎凑热闹。
一时之间,布告栏前看到人生百态,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中了贡士,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激动,手舞足蹈有之,喜极而泣有之。
有些人则是名落孙山,根本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也就失去了参加殿试的资格。
此番在锡城举行的春考,又叫“春闱”,乃是为将来参加殿试做准备。
在春闱之中取得“贡士”功名的,都有资格进入圣城,前往参加殿试。
何为“殿试”?那便是到皇帝面前参加考试,主考官乃是皇帝本人,出题人也是当今圣上。
若是能够在殿试之中脱颖而出,那便是鲤鱼跳龙门,瞬间改变自身的命运。
而在殿试中取得“进士”功名的士子,则都被称之为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能够直接进入朝廷为官。
所以,此番锡城的春考,所有成绩合格,得到“贡士”名分的士子而言,他们都有资格进入皇宫,能够面见当今圣上。
对他们来说,即便最终没能考取“进士”,那也已经极为了不得。因为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皇宫中那位九五至尊。而他们却能看到当今天子,这般荣耀,便已经足以让他们自豪一辈子。
“贡士”们就算在殿试之中落了榜,也有很大的机会在地方为官。所以得到了“贡士”的功名,那便代表着真正踏上仕途。
公告栏前笑声阵阵,哭声夜不少,叹息之声更是数不胜数。
科举制度废除了十年之久,今日终于再次实行,原本想要一鸣惊人,从此大展宏图,不料名落孙山,这样的心理落差,一般人又怎能承受。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那些高中“贡士”的士子,心中喜悦自然溢于言表,回想起数十年的艰辛岁月,如今终于得以回报,他们又怎能不高兴?
此时锡城所有百姓的话题,几乎都是关于本次春考成绩的公布。
谁家的邻居高中“贡士”,准备大办十桌;哪里的寒士名落孙山,竟然选择了投河。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锡城之中传播开来,不管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到底如何,至少这段时间,春考是绝对的重大话题。
锡城一家客栈之中,一位俊朗青年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一户房门前。
他刚想要敲门,却发现房门竟然开着,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进来吧!”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那俊朗青年跨入房中。
“中了贡士?”那房中的书生平淡问道。
俊朗青年点了点头,说道:“该中的人没中,不该中的人却中了。”
徐寅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榜上有名,在你出考场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你本非池中物,自然会有青云直上的一天,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贡霖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若不是因为我父亲一再坚持要我来参加本次春考,我也没必要来凑这个热闹!”
徐寅道:“看来你这辈子的心愿是再也无法完成了!你说你想要成为天下鼎鼎有名的大商贾,可是圣上早已经下达了圣旨,官员不得经商,违者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还是胡老,到时候可是要连累你们整个贡家的!”
贡霖苦笑一声,说道:“这个我心里有数,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程度!”
徐寅道:“那自然最好,今后你和你父亲一同在朝为官,想来以后也会成为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
“佳话又如何,臭名又如何?那都是后世去评判的事,我们根本控制不了。倒是你,实在是太过可惜,一条本该越过龙门的金鲤,却要就此埋没,实在是......”
贡霖说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所有话语都化为一声深深叹息。
徐寅却并不如何在意,说道:“你今后若是仕途成功,那将来很有可能也会进入吏部当差,今后可绝对不能丢了你父亲的脸面,他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乃是个大官!”
贡霖一脸惊讶,他从未跟徐寅提及过自己的真实身世,却不知徐寅如何知道了自己的家世。
徐寅又怎能不知道贡霖心中所想,当即说道:“试问,这在朝为官的大官一共就那么多,姓贡的能有几个?也就你们燕山贡府一家。而你父亲贡玉卿身为吏部侍郎,还算是个有些口碑的好官。我这个书生自然也有所耳闻。”
听了徐寅这一番话,贡霖心里反而更难受了。因为徐寅口口声声说对此番春考的落榜满不在乎,对于能否进入庙堂也不在乎,可若真的如他所言,那他为何对朝中的官员这么了解?
贡霖说道:“兄弟你放心,若是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进入了吏部当差,那我一定会把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徐寅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些话不要说,没有任何意义。你若真的想办法把我弄进了朝廷那个大染缸,那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爬出来,因为那不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并不需要!”
贡霖还要再说,却见徐寅眼神坚定,根本容不得他的劝慰,所以最终只好叹息作罢。
便当此时,一辆华贵马车悄然停在了客栈后门外的小巷之中。
只见那马车雕工精细,其上刻有六只飞天而起的仙鹤,栩栩如生极为气派。
在马车之后,则是一匹红褐色的汗血宝马,身形高大,毛色锃亮。
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坐在马背之上,此时正笑着望向面前这个算不得豪奢,甚至有一些破旧的客栈。
老者下了马,随后跨过早已经打开的客栈后门,向着里面慢慢走去。
来到徐寅地房中,老者笑着说道:“恭迎第一位天子门生进宫面圣!”
说完,老者向着那徐寅深深一礼。
一旁的贡霖一看这老头子的官服图案,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只是那徐寅似乎早已经料到这一幕,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起身还了老者一礼,之后便跨步而出。
徐寅内心并不想跟着老者走,但是他很清楚老者身份,不敢抗旨,最终只能乖乖坐上了那一架六鹤祥云的马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