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自有“宫”门的规矩,不管是监狱或劳改场,也是划分等级的,并且此等级受到狱方的默认或暗里庇护,因为让犯人管理犯人,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一种低成本、高效率的管理方法,也是高墙里面的一种潜规则。
这些犯人的挂职主要有两种途经:一是讲资历,凡有二进宫三进宫的犯人,因为通晓监仓或劳改场的管理条例,故用他们管理新犯最的合适,可以省去警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另一种途径是一些有钱或有关系的家属,为了不让自己的家人在监仓或劳改场里吃被殴打或体罚的苦头,花钱或托关系买通警方,弄个仓头或二仓三仓等衔头当当。
所谓仓头,就是牢间的老大,睡最好的铺位,吃最好的饭菜,不用倒马桶或搞卫生,犯人若有从狱外送入的钱物,必先孝敬仓头,若看哪个犯人不顺眼?就叫二仓三仓等人殴打。故牢间时不时地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而看守视而不见,只要不出人命,随时都可以“松筋活骨”。
“锁见愁”吃了十年牢饭,可能是无人愿意花钱买仓头,他终于混上了仓头的官位,享受了让别人服侍自己的快感。
这个老囚犯,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小伙子挺有好感,因为谢允祥嘴巴甜,人勤快,经常帮狱友们干活。自从谢允祥来后,仓里的任务天天都能完成,因而受到狱方的表扬。“锁见愁”哪个乐呵,比当年撬开藏有金条的保险柜还开心。为了犒赏这个有功之臣,他叫谢允祥睡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临窗、离马桶最远的铺位。
谢允祥成了仓头的近臣,仓二、仓三等人自然不敢轻易得罪,故他在牢间不再吃苦头了。
仓里的日子最苦闷最无聊,失去了自由的犯人除了干活,群聊是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天南地北,话题海量,不过聊得最多的是女人的秘史,有时也聊些哪个男狱警搞大了哪个女犯人的肚子的桃色新闻。谢允祥正值精力旺盛之年,听这些老戏骨说得唾沫飞溅,眉飞色舞不禁,随着时间迁移,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
妹妹过来探监时,说老婆苗翠竹已当上临海镇镇委书记了,谢允祥一听不喜反忧,一个农村妇女,没有金钱没有靠山,这么快能爬上这个位置,毫无疑问是用肉体与色相换来的,自己能有死里逃生的机会,估计也是她使用了“美人计”。
老婆的美貌,足以让每个男人神魂颠倒,这点谢允祥非常清楚,正是这股红颜祸水,才使自己陷入牢狱之灾,差点挥泪过了奈何桥。
说不出是恨,也道不出是爱,或者是有恨也有爱。预感之中,谢允祥知道和苗翠竹的缘份已走到尽头,就算她不当官,遇此变故,她也会离婚的。本来她对这门婚事就不情愿,为了给哥哥换亲才上了花轿。
刑拘期间,之所以她不提出离婚诉讼的请求,是因为不想给他太大的打击,现在他已服刑,既成事实了,她自然心安理得地通过法律途径,解除这场被父母包办的婚姻。
果然三个月后的一天,谢允祥就接到了她的离婚书,没有别的选择,他只好怀着悲愤、痛苦的心情,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不过,他提出刑满后,女儿由他抚养,理由是怕日后娶不到媳妇,有个女儿相依为命,待到老年也有个依靠。苗翠竹见他说得可怜,心里固然不舍得,最后还是含泪地答应了。
母亲死了,妻子走了,家没了,这样飞来之祸,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了这般的苦楚。然而,谢允祥还是支撑着,不让自己颓然倒下,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在等着他回去。
自此,谢允祥变得孤言寡语,狱里没有酒精麻醉自己,他只好拼命地干活,借此发泄胸中挤压的痛苦与悲愤。不知内情的狱警们被他大干苦干的精神所感动,又知他犯罪情节较轻,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允许他在警戒范围内自由活动,闲余顺便给看守或犯人倒点开水,帮厨房打柴、劈柴、整理办公室的杂物等。有时,狱警还叫他去女监那里干些笨重的活儿。
有了这样蹓跶的机会,就像一座原始村落一样,时间一长,谢允祥就和狱警、男犯女犯都熟悉了起来。尤其是女监的犯人们,见到这个勤快、淳朴,长相还不赖的他,出于饥渴感,都争着叫他老公长老公短的,害得他脸红如鸡冠。
“05,你去5号井帮100号打水洗衣服。”一个老狱警吩咐他道,因这个老狱警长着猪尿泡眼,好色,一些有姿色的女犯几乎逃不过他的魔掌,故男犯女犯背后都叫他为“猪公”。
在劳改场里,犯人多,名字乱得很,一般都是称囚衣上编号,谢允祥的编号是05。
劳改场建在离县城较远的地方,地势虽然平坦却是偏僻,照明电倒是有,就是没有自来水,靠打井供应水源。井很深,三、四条长的绳子连结起来,吊着铁桶放下去打水,提上来很艰难。
因怕犯人寻短见投井自尽,每口井都装着混凝土制成的井盖,并用铁链锁着,开时有狱警守着,除了打水的,别人一概不准接近。
谢允祥来到女监的5号深井,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女犯已在等着了,身旁的衣服堆满几大盆。“猪公"打开大锁,命谢允祥用力揭开井盖,指着井边的几个大罐说:“你先把这几个大缸打满,我有点事,办完就回来。”说罢,他就走了。
100号坐在不远处,一边用搓衣板搓洗着衣服,一边问:“大哥,你是哪里人?犯啥事进来了?”
谢允祥掀起衣角,擦了脸上的汗水,如实地说了。
“这也怪不得嫂子,一个女人家,上有老,下有少,还干那么多的农活,够辛苦的,再说,女人也是人呵,哪个不需要一个男的呵着护着?可你长年在外,后院起火就不出奇了。"100号听后甚是同情谢允祥的老婆。
“我也知道她是累的,但她不能乱来呵。”他愤然道。
“这不是乱来,是生理上的需要,你敢说你在外面不乱来?”100号咯咯地笑着。
这一呛,谢允祥无语了,事实上他在外面打工时,忍耐不住,的确有过。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社会只准男人风流,不准女人快活的。”见她默认,100号冷笑地挖苦着。
“你就是因为快活才进宫吗?”他瓮声闷气地出语相讥。
“你猜得不错,我就是因为这事进来的,去年在你W县,我陪两个当官的去龟岛海滩玩,其中一位大官非要拉着我在水里搞什么的事儿,正玩得兴起,他就蹬腿见了阎王。当时我和两个姐妹害怕,逃回县城,可当夜便被警方逮住了,说我们有意谋害领导,结果就把我们推入监狱。不久,我就被他们发配到这里,那两个姐姐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100号一脸怆然,道。
当时,谢允祥还在拘留所,并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100号就是小草。原来,梁培德死后,县刑警队长王大壮根据小草不慎落在车里的相片及柯玉明提供的线索,当夜就拘留了小花、小草及柯玉明的相好。
不到三个月,还未在恐惧中醒过神来,她们便被冠以侮辱尸体罪、盗窃罪、卖淫罪,数罪俱罚,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小草刚好和谢允祥同一批,被押解在这里,只不过在囚车上人多,互不印象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