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渡口梢公发现了海湾沙滩上有一具尸体,王大壮等刑警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鉴定死者是柯玉明,他是自杀还是他杀?从尸身看,没有一点伤痕,明显排除了他杀,那自杀的理由呢?王大壮等人走访了死者的家属、亲戚朋友,他们都说柯玉明这两天极为反常,精神恍惚,脸色晦暗,有时自言自语。王大壮又咨询了医院心理专家,得到的解释是此症状系患者受到刺激,产生恐惧感、虚幻感,思想容易走上极端而寻短见。根据上述调查,W县警方作出了死者系自杀的鉴定结果,奇怪的是死者的家属也没有异议。
当然,民间对他的死因,有多种猜测的版本,有的说是他出于官方的压力,被迫跳海自杀的;有的说梁培德死后怨气未消,化作厉鬼索了他的命;也有的说官场黑着呢,整死你往你的屁股抺上石灰,就说你是屙白屎死的……正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没有人敢揽过橄榄数,为死者鸣冤叫屈,只是在背后当作茶余饭间的话题。
梁培德和柯玉明的遗体告别仪式同于一天在县殡仪馆举行,官方讣告是因公殉职。
苗翠竹闻讯赶回时,梁培德的遗体已被火化了,未见最后的一面,她既悲怆又遗憾,躲在家里啜泣了一夜。是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自己孤守无援的时候,是他帮助自己脱离了困境;当自己是一个弱者的时候,又是他帮助自己走入仕途,尽管存在着一种肮脏的、教人鄙夷的权色交易,也沉淀着人性间原始的、质朴的一种感情。
他走了,阴阳两相隔。这意味着荫庇着自己的大树颓然倒下了,从此以后,就靠自己一个人在官场打拼了。这时的苗翠竹,已不再是过去懦弱的村妇,她现在是雌踞一镇的最高长官,有野心,有斗志,不可能因此而消沉,恰恰相反,她抺去眼泪,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去。
转眼三年过去,在人们的眼晴里,她变成了一个成熟诱人、丰姿绰约的少妇,在官场上,她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敢想敢干的官员。这三年里,她用智慧与汗水,开拓出一个绿野仙踪般的家园。昔日的荒山野岭,如今变成了挂果累累、香气沁人的芒果林;昔日荒废的浅海,如今是贝类的天堂,晶莹透亮、璀璨夺目的南国之珠将在这里大放光彩。
一个默默无闻的穷乡僻壤,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同贺来了,看到苗翠竹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他笑逐颜开,赞不绝口;省领导来了,看到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无法想象出眼前这个女人有着神奇的力量,一双嫩肩居然肩负起“开荒牛”的重任;一位中央领导路过W县,闻之也赶来参观,并对这里的养殖业种植业作出了充分的肯定。
一张张和领导们合影的照片,一篇篇连帙累牍的新闻报道,折叠成一顶嵌着明珠的桂冠,苗翠竹戴着它,踏上柔软舒适的红地毯,在鲜花和掌声里,走上了新的台阶。
人一旦有了政治资本,想升官就容易了。在市委书记陈同贺的授意下,苗翠竹被提拔起来,当上了W县常务副县长。一荣俱荣,此时已是镇长的欧东初接替了她的职务,为她守住这块发祥地、聚宝盆。
苗翠竹成了红人,而文枫也成为W县的名人,因陈宝琛存心转移资产,把原公司的财富都记在她的名下,故她的公司财力雄厚,不但垄断了W县的珍珠养殖、加工行业,还办了几间水产品加工厂,销售到国内外,生意红红火火。
走马上任前一晚,陈宝琛夫妇在公司设宴为苗翠竹祝贺,参加酒席的有袁校长、欧东初、派出所的老罗等人外,还有一个让苗翠竹感到意外的客人,他就是袁校长的堂外甥女王绛仙。趁酒宴还未开席大家都在忙碌应酬的功夫,苗翠竹觉得王绛仙神色比原先见面时憔悴得多,感到奇怪,忙把袁校长拉过一旁,私下问起。袁校长见她这一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其中的原委。
三年前罐仔村举行陈宝琛先生捐资助学奠基典礼,鹞率舞狮队前来喝采助兴,那晚回到县城和徒弟们喝酒,猝间中风不省人事,送去医院已是抢救无效,于凌晨三时宣布死亡。
鹞一死,鹞的前老婆便带着儿女们杀上门了,骂王绛仙生的儿子是野种,不由分说,将她按在地上,搜个干净,然后才把她和儿子赶出门。因王绛仙和鹞未办结婚证,属于非法同居,故这理亏得无法诉说,房屋没有了,身上的钱被搜光了,鹞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归了关家,王绛仙无奈,只好含泪抱着儿子回娘家暂时居住。她那两个弟弟是狗眼看人低的混帐东西,之前得到她不少好处嘴巴还是姐香姐甜的,现见她身无分文,便给颜色,甚至挪揄,出言嘲讽。
王绛仙见无法在娘家呆下去了,便去求袁校长,让她在学校干些杂差糊口,刚好这时文枫回家乡办公司,袁校长便介绍过来,文枫出于隐恻之心,不但留下,还让她管理珍珠采撷、抛光等加工事务,她本来生性聪颖,遇此变故后勒住野马的缰绳,就显出才干来了,很快地成为文枫的得力助手。
苗翠竹听后唏嘘不已。唉,每个女人都有她辛酸的一面,她、自己、文枫都是一个个典型的例子。
酒席上,苗翠竹问老罗,是否有海之蓝的消息?此时的老罗也混上一个副所长的职务了,他为文枫的公司处理外事纠纷甚为得力,深受陈宝琛、文枫的敬重。
“我前段时间去农场办案,遇到他的父亲,他父亲的脑子有点障碍,说不清楚,隐约听说海之蓝现在有出息了,在北方某市当上了挂职副市长。苗翠竹、文枫、王绛仙三人一听,每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是心照不宣。
“你笨呵,为何不去他的家里问问?肯定有信封地址、联系电话什么的。”苗翠竹笑骂着。
“我当时不是在办案吗?哪里有时间去他的家?不过我也叮嘱了他的父亲,他若回家,一定会来看我们的。苗县长,你单身这么多年,是不是在等着这个老同学呵?”老罗开着玩笑地问。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苗翠竹脸一红,啐道。
文枫、王绛仙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尤其是王绛仙,自鹞死后,多次萌生了带儿寻父的念头,但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呵?现听到老罗说出,既喜又忧,喜的是有了海之蓝平安的佳讯,忧的是海之蓝已当了大官,自己这个样子能认吗?何况看得出来,苗县长也有那个意思。此时她心绪纷乱,多么希望海之蓝是一个平凡之人,哪怕是个乞丐?自己或有机会。
这顿饭,三个女人各怀心思,味同嚼蜡,最后还是陈宝琛打破僵局,说经过四年马拉松式起诉,法院终于判准他和颜如玉离婚了,打算明天回东莞进行财产分割,众人一听,忙为他称贺。
“想不到离个婚都这么难?”老罗叹道。
“主要是她的家族势力大,暗里操纵着司法机关。”陈宝琛愤然地解释着。
“老罗,你是不是也想离婚?”苗翠竹逗道。
“我长得这么丑,又是一个穷鬼,若离了去哪里找老婆呵?所以,打死我都不离。”老罗苦丧着脸应道,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陈宝琛辞别文枫和儿子,回东莞了,但万万料不到,他这一去,竟然踏上了不归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