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宋士杰交代说,他正式认识小草是在去年的圣诞节,其实他早就认识小草了,那年为小花辩护时,作为律师取证,他去监狱里调查过小草,当时小草声泪俱下,跪求他救救她。凭着一个律师的直觉,她和小花一样是蒙冤含垢的。然而,法制在权力的作祟下,枪口下的冤魂依旧在高墙里外飘荡,在雨夜里哭泣。至于类似小花小草她俩的冤情,那就不胜枚举了。
不是他不管,而是管不了。因为律师这职业不存在着正邪之分,说得难听点,就是老鸨捧钵,老的幼的病的残的,长的短的大的细的,艾滋梅毒湿疣花柳,工商士农,王侯将相等,只要有钱给老娘,八字衙门向南开,任你深入浅出,进退自如。
何曾不是呵?贪官污吏,杀人越货的,拐骗奸盗的,申冤诉枉的,只要货主上门,律师就会接客的。当然,无论哪块区域与行业?都有良莠之分,在律师这个庞大的队伍里,也不乏有拍案而起、匡扶正义的佼佼者。
只可惜,宋士杰不在这群人之中,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为小花辩护,一则是顾念在亲戚的份上,另则小花父母为此事被逼得卖猪卖牛,给他的钱物折合起来,比聘请律师的费用还多出一倍,如此他怎敢不遗余力而为之?而这个小草,家庭不理,卖身赚到的钱早就被警方搜光了,身无分文,只剩下廉价的泪水和孤独无助的哭声……
从某种意义上说,同情也是一种苍白无力的行动,聊胜于无。宋士杰就属于这种人之一,出于同情与怜悯之心,他安慰了小草几句,就扬长而去,没有了下文。以致小草认出他后,尽管小花在旁为他帮腔打圆场,小草也是嗤之以鼻,报与他一副轻蔑、嘲弄的神色。
说到这里,宋士杰脸上露出了几许愧疚的神色。
“按你所说,小草和小花早就在W县相识,两人都是在发廊不务正业,那天陪W县常委、教育局长梁培德去海边游泳,梁培德溺水死后,她和小花同时被警方拘留,又是判同样的罪,结果小花无罪释放,而小草服了三年刑。”吴翡翠努力地捋顺他提供的线索。
“是的,这是小花和小草告诉我的。”宋士杰回答。
“哦,那她俩经常在一起吗?”吴翡翠又问。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平时我也少去小花那里,除非她有什么需要咨询的问题”宋士杰摇头道。
“你是她的法律顾问,自然知道她的职业,近段的形踪,能说说吗?”吴翡翠语气显得温和,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嗖嗖的。
“一开始时是我介绍她在郑家当保姆,后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中了彩票?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并结交了一大帮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耐很大,别人办不了的事,无论黑红两道,她一个电话就摆平。
前几年,她和别人合伙,搞起了一个地下钱庄,名义上是农副产品商行,可他们拥有0多个空壳公司名义在几个银行开设的0多个账户,在一个设施再普通不过的写字间里,他们的日常业务为造假财务报表、虚报营业额和利润,却在没有任何营业活动和收入的情况下,不断缴纳各种税收和保险。
由于钱庄资金往来量巨大,需要频繁地更换账户,每换几个新账户,他们就逐步从老账户里把资金转到新账户上来。”
“办地下钱庄的人非常狡猾,保密性较强,其流程一般不为外人所知,你却如此熟悉,莫非你也是股东之一?”吴翡翠打断他的话,逼问道。
“谈不上是股东,小花是看在我当帮她打官司并介绍她入城的份上,初时给我百分之三的暗股,算是当律师顾问的辛苦费,自从和香港商人梁钊合股经营后,我就没有股份了,但每年可领取五万元。"宋士杰忙辩解道。
“梁钊和小草都是香港人,他俩是什么关系?”吴翡翠若有所思,便问。
“我曾经听小花说他是小草的老公,老板大得很,在公海赌船都有股份。”宋士杰应道。
“那他们的地下钱庄设在哪里?你能带我们去吗?”意外的收获,使吴翡翠的瞳仁发光。
“我可以告诉你们地址,如果带你们去,我就彻底地完了,即使你们抓到这些头目,日后他们的手下也不会放过我的。”宋士杰害怕了,毕竟是久经江湖,倏然意识到隐患,他用乞求的眼光投向吴翡翠。
在陪审台上的海之蓝,打心里佩服吴翡翠办案的老辣,他见宋士杰为难,当即制止了她进一步的相逼。吴翡翠不解,中止了审讯,教武警请宋士杰去“客房"休息一下。
“为什么不让他带我们去捣毁这个地下钱庄,说不准又有新的发现。”吴翡翠奇怪地问。
“人都失踪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地下钱庄还存在吗?再说,若让宋士杰带我们去那毫无意义的写字楼,就等于自己掐断了这条线索,我怀疑他们已在写字楼周围布置了眼线,我们这一去,宋士杰就没有价值了。”海之蓝徐徐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吴翡翠越发糊涂,试探性地问。
“我们两次调查宋士杰,想必已触动了这群人的神经,与其这样耗着,倒不如现在把宋士杰放回去,假如他是一个知情者,对方就会如坐针毡,势必有所企图,倘若他无关重要,我们只好调整思路了。"海之蓝道。
“你的意思是利用宋士杰诱他们现身?”吴翡翠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不妨试一试,不过,这诱饵还要加一道味才行。"海之蓝颔首道。
“还加一道味?什么味?别装神弄鬼的。”吴翡翠又是一头雾水,追问。
“我在想呵,柳志鹏仅仅是为了追寻这个花狐狸而惨遭如此毒手?恐怕没这么简单。而这些天来,我沿着他提供的线索寻找花狐狸,为何他们没有动静?"海之蓝说出了内心的困惑。
“也许他们闻到风声,疲于逃命,哪敢再涉险自投罗网?”吴翡翠认为他过于多虑,不以为然地道。
“我认为不是这样,因为我们初来乍到,还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他们不会三十六步计走为上,即使他们闻到风声,不敢和我们硬碰硬,也会在暗中偷窥,以静制动。我估摸着他们现在最担惊受怕的是内部人泄密或自首。所以我想把宋士杰放回去,然后我每天上他的家,佯装攻心计,这样,他们怀疑宋士杰还未供出又害怕他供出一些对他们不利的线索,自然狗急跳墙。届时,你只须设下埋伏擒下杀手,或许案情有进一步的突破。”
兜了一会儿,海之蓝终于说出了这道菜的做法,其实他经过一番思考,是想用自己当香饵,把那个杀害郝月莲的杀手诱出来。因为怕吴翡翠等人担心他的安全而加以阻拦,故以宋士杰为诱饵这一说法当挡箭牌,借以遮掩自己的冒险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