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炳坤的别墅建在码头这里,显得诡秘而豪华,他是“和合图”里的元老,连帮主都尊重他三分,其他小鱼小虾就不用说了。反正,黑红两道,闻之色变,从来没有人敢跨越这一禁区半步。
前面说过,熊炳坤和贼王阮文惠在狱中义结金兰,出狱后不但成了贼王的入帮介绍人,而且借用这个秘密的基地为贼王储放军火、销赃等。为了避免外人的注意与警方的怀疑,阮文惠及其团伙很少在这里居住,除非有什么重大的行动。这次刚回来住上一宿,就被警方连人带窝地端了,消息泄露之快,简直教人不可思议。
梁钊是如何发现阮文惠的?原来,码头有个居高临下的暸望哨,梁钊等人的日常工作除了向船家、小贩们征收保护费外,还要在瞭望哨监视码头及周围的动静,以防船户和客户在境外交易,更重要是防备其他帮派挑衅事端或抢占码头。暸望哨里配置几部军用望远镜,有普通的、也有红外线的,换人不换镜,4小时全天候监视。
这天下午,夕阳映照万顷碧波,白帆点点,渔舟晚唱,随波渐近。
象往常一样,小草和其他收费员挎包收费去了,梁钊无聊,便从一个兄弟手里接过望远镜,左右顾盼,似在寻找着什么?不言而喻,他是在盯着小草,欣赏着她在夕阳下那优美的曲线,而且是百看不厌。正在他淫思涌起时,突然,一条渔船靠岸泊停,从船舱里钻出四五个渔民打扮的人,仓惶上岸,脚下生风,向熊炳坤的别墅走去。
梁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为首的就是警方悬赏00万通缉的贼王阮文惠,虽然贼王一行人化了妆,但还是逃不过梁钊的眼睛。应该说,这个时候他没有丝毫向警方汇报的念头,因为都是帮会里的兄弟,何况,他和阮文惠的交情也不错,阮文惠刚入帮会时,两人还联手打过天下,那时候的贼王还未闯出名气,和他的地位不相上下,他老婆生病时,阮文惠慷慨解囊相助,虽说医治无效,老婆一命归阴了,可这份兄弟情,他还是铭记在心的。然而,随着阮文惠在帮会里地位的急剧上升,这对龙兄虎弟就拉开了距离,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爬。
阮文惠是个狡猾而凶残的贼王,作案的特点是从外面雇佣亡命之徒,有大陆的、越南的、菲律宾的等等,从不动用帮里兄弟,得手后就地遣散团伙,互不相识,这样就不会给警方抓住辫子。然后他就出国隐居,几乎不在香港逗留,更不会在帮会里露脸,除了熊丙坤,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让警方感到焦头烂额而束手无策的贼王。如果梁钊不是看到警方的红色通缉令,就算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这个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阮文惠,竟有如此翻江倒海的能耐。
这些年来,阮文惠为作案殚精竭虑,又为躲过警方的追捕疲于奔命,所以他渐渐地忘记梁钊这个兄弟了。而梁钊并没有忘记这个资助过自己的兄弟,并且一眼就认了出来,想过去套近乎,可熊丙坤的别墅不是谁想进就进的,凭他的辈份仅是一个小喽啰的角色而已,故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世间的事就是让人琢磨不定,就象海面行舟,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突然就惊涛骇浪。为了一条项链,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就昧着良心把兄弟出卖了。事实上,为着告密的事,他的思想经历了激烈的斗争,内心的矛盾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作为江湖人,讲究的是义气,任何一个出卖自己的同门或同道中人的,都不会得到好下场,旧社会三刀六洞的惩罚还算是轻微的,现在门徒五花八门,不顾帮规,寻仇起来动辄灭个满门,故“和合图”自创建以来,几乎无人敢当“卧底"或当叛徒。想到这点,梁钊真是不寒而栗。
他不怕死,怕的是背上“卖友求荣”的骂名,他不忍心,甚至不屑、鄙夷这种卑劣的行径,假如现在有人送给他或者在路上捡到一条项链,就算赏给他一个亿,也不会动心的。唉,真是一文逼死英雄汉,一想到刚才在石榴园里和小草做爱的情景,至今骨子还是酥酥的,心里还是痒痒的,怪不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也是为爱所驱,为情所困。
就这样,在反反复复,难于决择的情形下,最后他钢牙一咬,选择了告密这条路子,为了保密起见,他连夜去警署敲开了洋人威廉警官的门,混迹于黑道多年,他即使是帮会的小头目,也认识了警方一些大人物,可他不相信华人警官,一旦泄露了风声,他躲不了贼王党羽的追杀,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威廉警官素质相当不错,守口如瓶,直至生癌症死去,也不说出这个线人,并且将00万悬赏金一分不少地交给梁钊。
有了这笔数额巨大的悬赏金,梁钊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为了不教人起疑,颇有心计的他还是象往常一样去码头上班,干了一年多,待贼王的事平静下来后才辞职回家,在小草的建议下,办了一个水产自销部,在码头收购海鲜,然后运到市区,供货给酒楼、大排档、市区小贩等。由于他在码头干过多年,又是黑帮人物,船家们自然不敢得罪,有货就优先卖给他。有了这得天独厚的条件,货源充足得很,因而生意风生水起,搞得有声有色。
咸鱼终于翻身了,这个烂仔,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老板。这一年,他风风光光地将小草娶回家。
说实话,小草嫁入梁门,谢维雄心里极不情愿,奈何羁绊她在谢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已是风烛残年,哪一天双脚一蹬,小草母子俩依靠谁人?一句话,他在,家就在,他不在,这个家就不存在了。老人思来虑去,见这个梁钊还算不错,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尤为孝敬几分,因而他就同意了。不过,前提条件是孩子日后不能改名换姓,长大后必须回老家认祖认宗,继承谢家的香火。这条件并不苛刻,有人性化,梁钊和小草满口应诺。
其实,就算他俩不赞成,老人也没有能力改变目前的状况,所维持这一关系的纽带,是小草感念老人收留抚养她母子俩的份上,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儿子和这个老人有着一种血缘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