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似水,山风从窗口吹入,床头上吊着的那盏40瓦的灯泡摇曳个不停,晃着玄黄而刺眼的光晕。
或许是长时间盯着灯泡出神,眼睛有点灼热感,梁钊随手拿起床头上的一张报纸欲遮住脸,为了给小草买一条项链,想了半宿都想不出什么名堂,窝囊至极,他唉声叹气,想强迫自己入睡。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脑海,因为他刚才一眼看到警方刊登在报纸上的通缉令,幅面很大,引人注目,这是他昨天从码过捎带回来的,睡前无聊就浏览一下。
八十年代,香港治安混乱,黑道上群雄并立,贼王四起,因而香港案件日趋迭出而显得相当严峻,警方应接不暇,疲于应付。
这次皇家警察所通缉的贼王名叫阮文惠,1958年7月出生于越南美奈一个渔民的家庭,从小练得一身好水性,长大后当兵扛枪吃粮,中越一战,他被解放军俘虏,押回广西俘虏营,路途98里,沿途尽是无人走的险山峡谷和原始森林,古藤杂刺盘根错节。
越南兵素称“猴兵",擅长丛林战和山地战,所以他趁着某团三连押解士兵一眨眼疏忽于看守的功夫,就逃之夭夭了。
这时中越还在打仗,沿途都是解放军或是雷区,他不敢涉险,再说当过俘虏回到国内,也会受到歧视或惩罚的,因而他在大山里磨转了几天,喝泉水、吃山果,过着“野人”生活。最后他忍受不了蛇虫的侵袭,就从山里人的家里偷了一套中国人的服装,打扮成猎人走出山区。
因他不往自己国内方向逃,反而向中国腹地而走,且越南人和中国人一模一样,他又懂得一些汉语的日常用语,故没有人怀疑他是一个中途逃走的越南俘虏兵,这让他容易混蒙过关。
一路颠沛迷离,他吃了不少苦头,来到了深圳,打了一段时间苦力工,此时他认识了一个越南籍的女蛇头范英,异域他乡,老乡邂逅,分外亲热,很快地,他俩坠入了爱河。考虑到在深圳不是长久之计,他提出了偷渡去香港混世界的想法。这个范英也算是一个痴情的女人,为了满足他的心愿,不但帮他偷渡到香港,而且通过香港警方的关系,为他买到一张香港的居住证。
刚到香港,无谋生方式,他不得不在闹市区扒窃,八十年代初的三年时间里,他八次进出牢房,可以说他是一个连监狱警犬都熟悉他身上味道的惯犯。
牢坐多了,他自然成了牢里的“老大”,因他当过兵,身手不凡,打起架来凶狠得不要命,故牢里那些惯犯烂仔,对他既恨又怕,一提到他的名字,都是敬畏几分,同时避之如见瘟神。
都说坐牢坐到人衰,而他坐牢却是坐来运气。1984年,他在狱中认识了“和合图”一个重要的人物,名叫熊炳坤,这个人曾持枪打劫周大福金行。另外又遇到几位“同道中人”,正是物以类聚,这些人在狱里义结金兰,酝酿着出狱后干出一番大事业。
在香港,小偷小摸甚至抢劫,刑期轻短,1986年出狱后,他在熊炳坤的引荐下,加入了“和合桃"这个组织,很快地成为该组织的一名重量级的成员,策划抢劫时,他是集团主脑,购买武器、军火和爆炸物,并且布置抢劫的分工。
经过数月“踩点”,他们选定新界一间珠宝行,认为这里人多,容易得手又可以从容撤退。于是,他组织好狱中相识的数名马仔,分发枪械,冲入金行,闪电般地掠走60万元金饰。
初尝到甜头,他的胆子就大了,作案愈来愈疯狂。第二年三月,他又洗劫了一家宝石行,掠去了500万元金饰。接下来几次打劫,都是有惊无险,取得成功。
一连串的案件发生,他自然引起了香港警方的怀疑。然而,警觉而狡猾的他,不再作案了,暂时冬眠起来,潜回内地,和范英结了婚,接着全家移民到美国,生下一女,享受天伦之乐,就这样,他隐光蹈晦,在美国当了一段时间寓公。
有道是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他前后抢了几千万元,够一辈子开销了,问题是他嗜赌成性而且是豪赌,很快地,抢来的钱财就挥霍光了。
去年,这个幽灵又重出江湖,回到香港,重操旧业,他伙同三名劫匪两次持枪抢劫了共价值000万元的珠宝,今年又是开张大吉,添上了两笔横财。也许有读者问,他如此明目张胆,屡屡得手,难道皇家警察个个是窝囊废?这倒不是,主要是他的作案手法狡猾,每次抢劫,他都是雇佣不同的歹徒,作案后立即解散,很难给警方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抢劫之后,他用不同的名字进出香港,若在香港滞留,他频繁地更换住址,十分谨慎。都说狡兔三窟,他究竟有多少窟?无人知道。所以,警方发出红色的通缉令两个多月了,连他的毛都没捞到一根,如果不是他想再捞一笔而在香港逗留,恐怕警方一辈子都抓不到他,当然,假如不是梁钊为了领取警方的巨额悬赏金而连夜告密,也许,他会躲过这一劫。
凌晨三时许,在离码头东北方向几百米的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椰林遮掩着一幢大厦,这就是熊炳坤鲜为人知的别墅。
正是神不知鬼不觉,厄运已经降临在他的头上。就在他和同伙酣然入睡时,香港警方特警部队摸掉暗哨后,百余名队员将整幢大厦及附近一带包围得密不透风,占据了高空位置,以热能探测器监视房内人员举动,然后从各个方向登楼,以定向炸药爆破入室,制服了熟睡中的他及其作案团伙,这次警方的抓捕行动,前后仅需几分钟。
让警方感到震惊的是,这里简直是一座小型的军火库,有十多支“五四"式自动上膛手枪、三支AK_47式突击步枪、五支1号铅径霰弹枪、一支枪管、0个子弹匣、子弹一批、数枚手榴弹及三个保险丝掣。
贼王终于落网了,舆论沸沸扬扬,人们一直不明白这次贼王失手被擒的内幕真相,有人说,警方通过华人侦探而破获的,因为这些华人侦探和香港五大黑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眼线遍及香港各个角落,相对而言搜寻一个疑犯容易得多,也有人说警方有意释放一个疑是贼王手下的人,暗里跟踪,终于锁定了贼王的藏匿点。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几天后,梁钊把一条漂亮的项链亲手地挂在小草那嫩白的脖子上,蓝宝石的坠子悬在她乳沟正上方,熠熠地闪着炫彩。当然,小草并不知道,这条项链是梁钊出卖贼王而换取而来的,因为梁钊说是前段时间和朋友走私赚了一笔钱。小草听后信以为真,报予热烈的拥抱与香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