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之蓝被报社开除,落入蒋文博的圈套里时,文枫和陈宝琛之间的感情正在迅速地升温,那天陈宝琛气晕了头,用瓷制笔筒击向老婆颜如玉时,却误伤了文枫,虽说伤势不是严重,去医院包扎,疗养几天,伤口就复原了,但陈宝琛还是感到十分内疚,同时深深地为文枫的这份善良所感动。出院后,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文枫,一有时间,或陪她聊天,或和她外出兜风。
一天晚上,他俩去河涌边散步,觉得有点累了,就走入一家西式酒吧霄夜。待拣个雅座坐下,陈宝琛点了香草焗法国蜗牛、黑松露野菌汤、战斧牛排、牛肉眼、香煎法国鹅肝等几个菜式,还叫来一支葡萄红酒。
“陈总,你每天都陪着我,不怕河东狮吼?”文枫笑吟吟地逗着陈宝琛,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关系就融洽了,说话也随便了。
“总觉得河东狮吼这个成语不合逻辑,既然隔着一条大河,这母狮吼不吼的与自己有何关系?也不必要惧怕呵,她在河东,我在河西。”陈宝琛诙谐地说。
“你真幽默,其实狮子是会游泳的。”文枫忍俊不禁,面对着这个既像老师又像兄长的上司,她油然而生一种特别的好感,经过这段时间的语言交流,她的普通话说得流利多了,本来她读完高中,是有语言基础的。
“彼此之间若没有感情基础,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条河,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陈宝琛望着杯中的酒,似是深有感触,似是自言自语。
“听说你是被招赘上门的?”文枫不经意间一提,脱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与冒昧,顿时神容尴尬,忙表歉意:“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话。”
“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其实这是一种谣传。”陈宝琛对她宽容地笑了一笑,眉宇间却掩盖不住内心的痛楚,他猛地喝完杯中的酒,眼光缓缓地移向窗外,说出自己埋在心里,尘封已久的人生故事……
“我出生在安徽一个穷山区里,三岁丧父,是母亲东乞一把西讨一碗把我抚养成人的,幸好当时读书国家还有点粮油及生活补贴,我才能够读完大学,分配在老家一个县级医院工作。改革开放后,听说广东遍地是黄金,穷怕了的我,辞掉工作,揣着一腔热情,一帘发财梦,加入了南下大军的队伍。
来到繁花似锦的岭南大地,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秋风马瘦的梅关古道。
我洗过碗,踩过人力三轮车,当过小贩,啃过冰冷的馒头,睡过潮湿的桥洞,历尽磨难,一簑风雨,几乎无法坚持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着母亲拐杖乞讨时那瘦小佝偻的身影……是母亲的坚强,给了我的勇气与力量,才使我有了坚持的理由与自信。”
说到这里,陈宝琛的眼睛红润了,而文枫手里的纸巾已象水里捞起一样,闲时她喜欢听他讲故事,他那磁性的男中音,跌宕跌出的情节使她着迷,但没想到,他的人生经历居然这样令人心酸,又想到自己的悲情人生,怎不教她泪挂香腮,雨打梨花?
“命运这东西就是让人无法诠释,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悄然关闭另一扇门。我磨转到莞城,用积攒下来的钱租了一个小门面开诊所,当时这里还未正式开发,很穷,大多是破旧的瓦屋,外来人口也少,而房东是个很阔绰的人,他有八兄弟,人多势大,且不说是村人,就是连鸡也不敢扒他的墙脚。我租他的门面虽小,但临大街,位置引人注目,且我的医术不错,人缘又好,所以生意还可以,总算告别了漂泊的日子,过着温饱的生活。第二年我就接母亲过来享福了。
母亲是个心地善良、耳根子软的人,也许是一路乞讨过来的缘故,别人若善待她一点,她会一辈子念恩的,她来到莞城后,房东和他的女儿对她甚是热情,给她买这给那的。一天,母亲笑着对我说,娃呵,房东女儿看上你了,房东今天还向我提亲呢。其实,我早就知道房东女儿也就是颜如玉的心思,她经常来诊所聊天或帮忙,给病人量体温什么的,有的病人不知,还以为是我的媳妇,而她总是随口笑笑或缄口默认。”
陈宝琛说到这里,停下来,叫文枫吃点东西,文枫随他吃过几次西餐,自然熟悉了操刀执叉的动作,她切下一片鹅肝,放入嘴里,吃完问:“就这样结婚啦?”
“嗯。”陈宝琛做出不可奈何的手势,苦笑着继续说下去:“我读大学时,爱上了一个女同学,暗里给她写了一封追求信,结果第二天,她就把我的信贴在学校食堂窗口,当时我羞得恨不得地面裂开一条缝钻下去。从这以后我对女性很冷淡,对颜如玉也不例外。可这一次经不住母亲的苦苦相求,就同意了。结婚后,颜如玉怀了孕,有一天她不小心在厅里跌了一跤,流产了。事后她迁怒骂我母亲抺地板不干净,才导致她失去了孩子,并勒令我母亲滚回老家去。见她如此蛮横、撒泼,我忍不可忍,收拾行李,准备和母亲一起回老家。
然而,母亲一个劲儿地抺泪,拦住我说,娃呵,这事确实是怨妈,媳妇没了孩子,心里难过,发发脾气心情就会好了,那时她准会叫妈回来的。再说妈出来时间长了,也想回家看看乡亲们,过去他们照顾过咱母子俩,若不回去,妈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呵。
见母亲说得情真意切,我只好留下了。母亲回家后不久,心脏病发作,就走了,走前手里还攥着我儿时的相片。"
陈宝琛说着,竟然哽不成声,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摘下眼镜,用纸巾揩了一下泪眼。
“假如母亲留在莞城,她就不会死,因为她的儿子是医生呵,所以,从心里我恨死了颜如玉,这些年我一直地忍着,并改行办公司,默默地赚钱,为的是有朝一日挣脱这个不幸婚姻的镣铐。文枫,我现在有钱了,你说,我还会忍受这种窝囊气吗?还会被别人指着脸骂我是上门狗吗?”
说罢,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文枫劝他不要再喝了,可他不听,一边喝一边吟:“……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
陈宝琛酒量很浅,平时应酬若喝上三两杯就不辨南北了,今晚勾起伤心事,竟然喝了两瓶,还叫侍者拿酒,文枫见状,忙制止了侍者,结了帐,扶着他出来,打的士回公司。
公司三楼有一个装修豪华的空调套间,专门供陈宝琛用,平时夫妻不和或处理公司事务晚了,他就留在公司过夜,因离市区远,颜如玉又不会开车,故她很少夜间来这里,何况此时夜已深了。
入了套间,打开灯,文枫正想把陈宝琛放在席梦思上,不料,他忍不住地呕吐起来,喷得两人身上满是污物。文枫只好把他扶坐在沙发上,脱掉他身上的衣服。第一次给男人脱衣服,她的心跳得很厉害,两只手笨得根本不听使唤,上衣还算容易些,裤子就显得难了,也难为情,她真害怕触碰到男人那玩意儿,偏偏地解裤头拉裤链时就碰到了,不由脸红耳赤,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褪下了她的裤子,又从浴室打来水,用毛巾给他洗脸,洗脚,然后扶他上了席梦思,为他盖上被子。
接下来清理地板上的污物,弄干净后又把他的脏衣服洗了晾好,怕他酒醒后口渴,她煮了一壶开水,待干完这些活儿,已是凌晨一点了,自己怎么办?宿舍离公司还有三四里远,夜深行人少路上不安全,去办公室,身上沾着污物、汗味臭哄哄的,闻着就恶心,瞌睡都打不了。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去浴室洗个澡,洗一下衣服上的污渍,再去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熬个通霄再回去宿舍换衣服,睡个懒觉。
若按正常情况,陈宝琛醉酒会睡到天亮,这次喝得太多,口渴感,尿意一齐袭至,使他在醉睡醒过来,头还是有点晕,记不起是如何回来的,现听到浴室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响,还开着灯,以为自己睡觉前忘记关了,便起身,穿着裤衩朝浴室走去,待打开门一看,跳入眼帘的竟是一幅活生生的美女沐浴图。
文枫不是有意,也并非粗心,她是乡下妹子,未曾接触过这种锁,以为门关上,锁柱弹出就是锁上了,不懂得打保险扣卡住锁柱,当然,她也想不到陈宝琛这么快地醒过来,一见他进来,骇得猛地打激凌,手里的毛巾不知是掩上身好,还是遮下体好?
文枫的清纯、美丽、善良,是陈宝琛心目中的女神,与颜如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因而他对这个从山沟里飞来的凤凰,早就存在着一见倾心的爱慕之情,只是碍于年龄上差距、已婚的红灯,不敢穿越这条斑马线。现见到文枫那美妙、令人窒息的曲线,不由心旌摇荡,加上身上酒精的作用,他失去了理智的控制,反手锁上门,上前紧紧地抱住她。此时的文枫有如触电般,手一松,毛巾从身上轻轻地滑落……
走入了芳草萋萋的大草原,陈宝琛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任意疾蹄,他不但把公司人事、财务大权交给了文枫,而且还经常带着她去国内名名胜景点旅游。
海南三亚亚龙湾,这是南海一个月牙形海湾,拥有7千米长的银白色海滩,沙质相当细腻,因没有受到污染,海水洁净透明,远望呈现几种不同的蓝色。正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吸引了中外游客,一年四季,络绎不绝。
文枫坐在沙滩上,望着风光漪旎、景色如画的天涯海角,心旷神驰,不禁想起王勃《滕王阁序》里的一绝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只可惜,现在的时间是午后,太阳火辣辣的,看不到落霞与孤鹜,只看到白云与海鸟。
“爸爸,我看到两只大苍蝇叮在那个姐姐的身上。”邻近一位男孩手一指,冲着他爸爸嚷着。文枫和陈宝琛顺眼望去,见不远处一位外国女人躺在沙滩上,可能是阳光太刺目,她干脆解下文胸,罩住双眼,那两点有如黑绛色的葡萄,也象叮在面包上的苍蝇。
童言无忌,无邪风趣,惹得陈宝琛捧腹大笑,文枫脸一红,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游泳衣是否走光?幸好还捂得严实。
“走,游泳去。”陈宝琛拉着文枫的手,走入大海,文枫不会游泳,只在浅水区泡,让陈宝琛教他,待尽兴准备上岸时,她无意中,发现游泳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海之蓝,她不知是惊或是喜?几乎喊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