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香薇违背了自己婚前条约,主动为石狗生了一个男孩,这一来,石狗整天乐呵呵的,把香薇当成心肝宝贝,百般疼爱着。尤其是石狗的母亲,更是喜得拢不住嘴巴,眉笑眼开,养了一大群鸡鸭,不舍得卖,或白斩、或盐焗、或炖汤等,花样百出,给香薇加强营养,把媳妇养得白白胖胖的。
香薇初嫁入来,对家婆丈夫倒也没什么,一家子相处得还算融洽。俗话说,再温柔的母狗,一旦生崽也会变凶的,不是因为本性之劣,而是环境塑造所致,女人一旦偏宠下去,就会变娇变横变成恶狗或老虎。香薇也不例外,在丈夫和家婆的伺候下,先是心安理得,习惯后开始骄横起来,盛气凌人,在家里俨然是女皇自居,呼来唤去。
可怜的石狗,中年艳福,娶上这样的娇娘,哪敢摆出丈夫的资格?稍一不顺,这婆娘便拿出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三板斧功夫,唬得石狗魂不附体。这还不算厉害,不让石狗上床脱裤子干那事才是最致命的“杀手锏",直到石狗在床前当“跪臣”,才赐给他一道“宠幸”菜。有道是“娶了尿床婆,必受尿呛味”,站在母亲和妻子的中间,他爱的砝码,无奈地向妻子这方面倾斜。
在和家里的老人们交谈之中,海之蓝得知表哥和表嫂前段时间根本不拿姨妈当人看待,吃的是残羹剩饭,干的是牛马的活,一家六口的衣服、被子都是她洗的,每天一大盆,洗得她头晕眼花,还要煮饭、扫地、照顾孩子们等,一大摞的活儿压得她几乎几乎透不过气来,换来的是儿子和媳妇的白眼与漫骂,昔日喜悦的泪水化成老泪纵横,苦不堪言。
为着这件事,海家老人们和杨紫琼都出面调停了,香薇不但不收敛,反而理怨老人四处搬弄是非,有意败坏她的名声,故变本加利地折磨老人,巴不得她早点死去。
香薇和石狗这种大不敬大不孝的行径,虽然激起公司干部职工们的不满与愤怒,但清官谁断家常事,劝说得多也就熟视无睹了,只好任由这夫妻俩我行我素,胡作非为。就连杨紫琼也是为此事伤透了脑筋,想开除他夫妻俩以示惩诫,可考虑到炊烟一断,这个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们的日子更是难过,无奈之下,她反其道而行之,想到“高薪养孝"这一招,许诺石狗夫妻俩若事母至孝,每月发双倍奖金,否则,只发工资罚没奖金。
这一罚赏分明的方法,起着震慑和诱惑的双重作用,果然奏效,凡是女人,都有算计,夫妻俩每月能得双倍奖金对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则意味着什么?反过来被扣没奖金又意味着什么?儿子日渐长大,读书需要钱呵,现有了这一香饵,谁傻得跟钱过不去呵。女人脸说变就变,孝与不孝只在一念之间,在奖金的笼络下,香薇一改悍妇唳妇泼妇的性格,不得不对家婆表出孝心,除了一些轻便的家务教老人动动筋骨外,脏活累活夫妻俩都包揽了,伙食方面一视同仁,尽管不能恢复到结婚时那种暖心窝的日子,石狗的母亲也感到心满意足了,为此,她对杨紫琼感恩戴德,每早都在家的小佛龛前焚上一炷香,祈祷佛祖保佑着杨紫琼这个好人一生平安,心想事成等等。
昨天她见海之蓝携带着一个妖精模样的殷雨荷回来,不见杨紫琼,只道是海之蓝变了心,用旧戏本说来,他就是忘情寡义的陈世美,故她心中那个气呵,憋得难受,想骂,人家现在是大官了,听说比县长的官还大,她敢骂吗?不骂心里难受,实在看不惯殷雨荷挨着海之蓝那种亲近劲,所以,她唉声叹气,赌气扭头回家,连海之蓝都不想见了。
回家不见姨妈,海之蓝觉得奇怪,以为她的身体欠佳,就带上一些礼物,上门探望来了。石狗见海之蓝叨念旧情,肯屈尊上门,欢喜无限,忙教老婆杀个阉鸡,整几个小菜小酌。海之蓝不习惯宵夜,但劝阻无效,盛情难却,只得由他们去了。
“蓝儿,紫琼呢?怎么不见她回来?”老人心里有气,拉长着脸,劈头就问。
“她母亲身体不舒服,召她回去作个伴,恐怕呆些时间才回来。"一提起这事,海之蓝笑得很不自然,敷衍地应着。幸好夜里,老人眼花,看不出来。
“那你带回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老人不相信地刨根问底。
海之蓝有点感到莫明其妙,回来遇到这样直面提问的,不下于十人,可见心里嘀咕的人更多,莫非自己和殷雨荷之间的事真的让别人误会了?
“你真是老糊涂,我表弟当大官了,带个女秘书什么回家,奇怪吗你?”石狗在旁见母亲气咻咻的,心里不舒服,不好气地骂道。
“当大官就忘本了吗?幸好你不是这块料,你看人家紫琼,多好的姑娘呵,有才有貌,心地善良,蓝儿,咱可不能昧着良心坑了,随随便便带着一个妖精回来,让村人背后说闲话,紫琼回来若听到别人嚼舌头,心里好受吗?”老人白了儿子一眼,仍然训斥着海之蓝。
听母亲越说越来劲,石狗还想顶嘴,被海之蓝制止了,海之蓝陪着笑脸解释了殷雨荷来作客的前因后果,老人听后才转怒为喜,道:?“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当官了,学着陈世美,休了人家。"
“姨妈说笑了,我哪敢休她?现在我怕的是她休了我。”海之蓝不由地叹气地应道。
“怎么啦?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老人觉得不对劲,关心地问。海之蓝摇摇头算是否定老人的猜疑。
“没有就好,依我看,紫琼这孩子是真心地爱着你,不会变卦的。"老人充满着自信,安慰着海之蓝。
不会变卦?这句话触动了海之蓝的心弦,发出来的是一种纷乱不安的音调,隐隐约约中,他预感到杂乱的乐谱里挟杂着几许哀愁与悲怆,为此,他的情感在失落……
这时,香薇上菜了,热情地请海之蓝入席,海之蓝勒住胡思乱想这匹野马,搀扶着姨妈坐入首席,然后和表哥浅酌起来,自家烧出来的米酒就是醇香,这使海之蓝想起在羊角村当“卧底”时,夜里干活回来,姨妈杀个鸡或油烹几个鸭蛋,等着他和表哥回家,兄弟俩总是喝点米酒,吃完宵夜再入睡。
“表哥,你还记得有一次咱俩喝醉吵了起来,被姨妈赏了我们一棍。”海之蓝笑着问。他问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件事,勾起表哥的记忆,借慈祥而博大的母爱来鞭挞着不孝的丑陋。
“记得,我妈偏爱你,哪舍得打你?只是作个样子给我看。”石狗憨笑地应着。
“你这当哥的不晓事,打你一棍算是轻的,日后你敢欺负表弟,我就不是打一棍的事了。”老人也笑起来,似乎忘记了之前所遭的罪。
“对,谁不听话,您就打谁。在您的面前,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海之蓝笑着附和。
说是打,倒不如说是一种深深的母爱,失去父亲后,是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母亲有多久不打她了?石狗心里清楚得很,自从结婚后,母亲不再是过去的母亲,他也不是过去的石狗了,海之蓝和母亲的对白,拷打着一个当儿子的灵魂,想到前段时间对母亲的种种不是,他不禁羞惭,向香薇投去责备与理怨的眼光,香薇当然能读懂丈夫的眼神,也明白海之蓝一番苦心,无言以对,忙借着给孩子喂奶的机会,转过身去掩饰着自己不安的神情。
一时沉默,尴尬的时候,村子里响起了一片喊杀的声音,急骤如雨的锣声,石狗放下酒碗,抄起防贼用的钢管,冲了出去。海之蓝也想跟上,却被姨妈和香薇死死地拉住,说外面有多危险呵,你一个当官的手缚鸡之力,去了白去,倒不如留在这里,保护这个家,海之蓝挣不脱,想想也是个理儿,自忖村民们已行动起来,几个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万一有漏网的窜入这个家,老人孩子如何应付得了?想到这,他就不去擒贼了。
待石狗回来说郝月莲遇害了,他一听几欲晕倒,在表哥的陪同下,他来到现场,此时他虽说心里悲怮,可还是理智地制住了村民们因愤怒殴打花豹等人的举动,并报了警,直到警察来后,他才伤心地抱起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宁,回到家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