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事,不怕事。
小宛和她的性子,真是像了七八成。
男人一听要报官,神色之中却有些犹豫不定,双眼飘来飘去,似乎在估量利害。
小宛也不急,静静地等他回复。
秦翊歌在二楼观望着这一切,将衣服上一粒小珍珠扯下来,拿起墙上悬挂着的一把弹弓,嗖地一声,珍珠射在男人拿着药包的手上,顷刻就肿了一片。
男人“哎呦”一声,药包掉了下来。
小宛福至心灵,快步上前,一把将药包抢了过来。
疏忽了疏忽了,她自以为清清白白,底气十足,差点忘了将证物捏在自己手里。
小宛朝二楼楼梯望去,正见秦翊歌一闪而逝的身影。
是恩公帮了她。
小宛心间一跳。
她将那份意动及时收回,拿着药包后退几步,办事的伙计挡在她面前,将恼羞成怒,要扑上来抢夺药包的男人推开。
男人眼见药包是抢不回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光天化日之下,慈安堂公然抢我的药,是不是做贼心虚!”
小宛笑着摇了摇头,将药包分开两半,另一半用柜台上的油纸包起来,“喏,这半份药包我换给你,现在,咱们两手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到时候可别说我换了你的药。”
小宛让伙计把另外半份药包还给他,心里有了底气,便挥了挥手,“走吧,咱们报官去。”
慈安堂绝不可能卖假药,只要一一对证,很快就能查清真相,小宛虽然粗心了一步,但有秦翊歌提点,很快就能有一学一,这样的行为处事,还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呢。
秦翊歌捏了捏衣袋中的寒毒药方,点了点头,今日,她对小宛的信任,更加了一分。
先前她强行让江重华做了公证人,现下却又有人来慈安堂闹事,闹到官府去,这就是和江重华过不去,林子文不至于蠢到这份上,看来,是江重华派人故意来试探她。
经历了昨天的事,秦翊歌不想给慕寒御惹麻烦,在慈安堂里拿了药,便要回家去。
可是,走出没多久,秦翊歌便发觉,有人在跟踪。
几个看起来寻常百姓的人混在她身后的人流里,时不时停下,观察他的动向。
秦翊歌眸子轻眯,冷静地转过身,在路边卖新鲜花枝的小摊子上停了下来。
她拿起几枝玫瑰嗅了嗅,佯装问道,“这花枝多少钱?”
卖花枝的是个白发老妇人,老妇人喜笑颜开,“一文钱十枝,我这花可是这条街上最好的,锦瑟楼的采买,每次都来一买而空呢。”
锦瑟楼?
秦翊歌念头微动。
锦瑟楼啊,不正是传闻中,秦纤纤在外养着的小倌所在之处么。
老妇人看她出神,含笑递上一把鲜嫩欲滴的玫瑰花枝,“公子,这花买去,送给有情人最好不过了。”
玫瑰啊,秦翊歌低头轻嗅,红艳花色映着美人面庞,说不出的娇艳好看。
唇边扬起一抹笑靥,“把这些玫瑰花都给我包起来吧。”
片刻之后,秦翊歌提着满蓝玫瑰,大摇大摆地向锦瑟楼走去。
跟踪的人跟到锦瑟楼,目送秦翊歌招蜂引蝶地在满楼红袖中走进去,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个矮胖男子问,“怎么办,还跟不跟??”
另一个瘦高男子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跟什么跟,这种地方,咱两能进去吗!”
门口全是迎客的姑娘,还有拿着棍棒的打手,这种地方,最是嫌贫爱富不过,他们这种装扮,会被直接打出来吧。
这个李嘉承,也太聪明了!
跟踪的两人在楼下嘀咕几句便识趣地离开了,但过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人来。
得趁早脱身才行。
不管是林子文还是江重华,现在碰上,都于己大不利。
秦翊歌正准备抓人问一下那个小倌的下落,身旁的一扇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腰肢却被人强悍一搂,秦翊歌猝不及防地被人抓紧屋中。
“谁!”秦翊歌眉眼一凌,正要反击,双手却被人轻轻一握。
慕寒御轻笑,“越发嚣张了,连本督主都敢打?”
是慕寒御!!
秦翊歌一惊,忙将手里的花枝放下,回身大笑着抱着他的脖子扑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秦翊歌笑颜璀璨,神情欢喜,全无作伪。
她正想着怎么脱身,慕寒御就从天而降,那种一看见他,心就安稳下来的安全感,真真切切地灌满心扉。
慕寒御唇角轻勾,“怎么,你怕被我发现逛锦瑟楼?”
秦翊歌吐了吐舌头,“才不是,既然督主这么有雅兴,不如……一起逛啊!”
秦翊歌坏笑,挑起慕寒御精雕细琢的下巴,“我看你姿容绝色,风骨不凡,嗯,不错不错,今晚就陪着本公子吧!”
这小女人,挑逗地还很像那么回事。
可惜一双眼睛纯澈清透,再怎么装模作样,也只是只披着狼皮的小羊。
只是……慕寒御目光相下,女人方才扑在他身上的时候……嗯……还是有点女人样的。
慕寒御鹰眸一眯,五指收拢,将女人柔弱无骨的小手攥在手心,“好啊,今晚,本督主陪你。”
清朗如玉的声线,渗着丝丝低哑,如蛊惑的海妖,那双眸子凝着她的脸,秦翊歌顿时便惊了似的将手抽回来。
这男人,总是这么撩人而不自知吗!
秦翊歌城墙厚的脸皮,难得竟然泛起一丝红晕。
轻咳几声,秦翊歌取了茶水抿了几口,才冷静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慕寒御信步而来,优哉游哉地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啜一口清茶,才缓缓说道,“今日一早,你前脚鬼鬼祟祟地离开督主府,丞相府的人便来登门拜访,想来是你惹得麻烦。”
慕寒御抬眼看她,“林子文和江重华没见过你还好说,宫宴那次,林丞相可是也在场。”
还是给他惹麻烦了啊。
林子文一定也翻遍了京城找她,料想能在京城之中瞒天过海的人,只能是藏在比丞相府更厉害的所在了。
秦翊歌讪讪一笑,“那……督主一定帮我瞒过去了,是不是!”
慕寒御目色浮动,双眸之中,竟有一抹坏笑,“可不是嘛,他们问夫人哪里去了,本督主只好说,夫人夜里劳累,起不得床,恕难见客。”
夜里劳累,起不得床。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翊歌看着地上娇嫩欲滴的花枝,在心里轻轻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