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掌印府去往皇宫的路不算长,掌印府的地段很好,经过三条京城最繁华的长街就能到皇宫西门,只是马车辘辘碾过长街上的青石砖,秦翊歌挑起轿帘往外看的时候,昔日热闹繁华的长街却安静极了。
街上基本看不到什么闲逛的平凡百姓,禁军的人倒是很多,将核心地段的长街几乎都封死了。
“以防万一。”慕寒御淡淡道。
秦翊歌了然,将轿帘放下,车厢内一时又恢复寂静。
慕寒御伸手牵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揉捏,替她揉按手指上的穴位,“常按这些穴位,吃东西的时候能好受些。”
“掌印还懂这个?”秦翊歌笑,“这是妇医才知道的。”
慕寒御眼睫垂落,在眼下映出一小片模糊不清的阴影,“我十几岁时,第一次有了战功,得了先帝的封赏,先帝打趣我,功成名就的将军府嫡子,如今可是满京城姑娘的心上人了,不知以后会娶哪家的姑娘。”
“我那是年少气盛,扬言定要娶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先帝又说,若是想娶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可要温柔体贴,知情知趣才行,我那时正好回京述职能休息几天,便偷偷去找了阿娘常来往的妇医圣手,学了几招。”
慕寒御唇角挑着一抹慵懒笑意,神色不明,“只可惜没学几招,便又领命南下了,如今娶了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这些妇医手段倒是正好拿来用上,只是,也就会这几招了。”
每次听慕寒御回忆当年的往事,秦翊歌总能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明媚飞扬,受尽万千宠爱,却心系天下征伐沙场,几经磨练终于成为一代名将的红衣少年。
在南宫璃之前,南宫皇室对慕家信任有加,几乎放任慕家掌控半个天下的军权,南宫照和慕寒御不仅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在南宫照野心勃勃要征战四方的宏图大业上,慕寒御更是他心中耀眼无比的战神。
若是没有禹王背后的人和南宫璃,慕寒御会是骄阳一般的大隗战神,率领大隗慕家军为大隗打下百年千年的基业来!
可惜,大隗的气运断在南宫璃手中,南宫照的性命终结在南宫璃手中,慕寒御的命运也惨然崩塌在南宫璃手中。
秦翊歌微微蹙眉,眉心勾着一点沉思,她反手握住慕寒御的手,低声道,“督主,禹王背后的人可查到了?”
慕寒御道,“没有,禹王如今还被关在东厂地牢里。”
秦翊歌又道,“督主,这世上,除了督主信得过的人之外,还有谁知道督主有寒毒这事?”
慕寒御眼睫微颤。
秦翊歌的聪慧再次让他暗暗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仔细推敲想知道这些倒也 不是什么难事。
慕寒御将她的手指圈进掌心里握着,语气和缓了许多,“夫人好生聪明。”
他随口夸赞,轻飘飘地将话头揭过。
秦翊歌思量许久,决定不将麻衣社火的事揭开。
慕寒御的反应,显然也想到了寒毒一事,既然想到了,他的所作所为便没那么简单,麻衣社火那些人纵然可恶,但若是不趁此机会揪出幕后的人,只怕防不胜防之下,还会有更多的人被牵连。
秦翊歌不由想,先前林相的事,猎场的事,恐怕也和这幕后之人关系颇深。
好深的一潭水啊——秦翊歌眼底浮上一抹讶异的弧光,这人悄无声息织了一张天大的网,即便每每都被慕寒御和自己拆穿破局,可想来想去,还是不由让人心中一寒。
这人扶持禹王,扶持南宫璃,并未打算自己登上皇位,因此,天下并不是他的目的。
连天下都不贪图的人,还有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他这样隐忍筹谋,将所有人都拽入这张看不见的网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