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歌静静地笑了。
人都有弱点,从前慕寒御的弱点是她,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
秦翊歌笑了笑,伸手捻起螺子黛,轻声道,“掌印帮我画眉吧。”
曾经慕寒御帮她画过眉,他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骼匀停,虎口和掌心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是常年执剑与刀留下的痕迹,但他执着螺子黛轻轻为她描眉的时候,五指半拢,一笔一划细细描摹,却又温柔地仿佛女子绣花一般。
他能在阴谋诡计中游刃有余,双手染血冷情冷性,也能轻柔描眉,为一个女人弯下腰来。
秦翊歌知道这份因情意而生的低微有多可贵。
她仰着脸,巴掌大的脸上脂粉未施,天光从窗外照在她脸上,在秦翊歌脸上镀上一层冰冷细腻的光。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寒御,任由他捏着自己娇嫩的下巴,以不可抗拒地力道与他目光对视。
眉间传来轻柔描摹的酥麻感,慕寒御耐心地帮她画眉,目光落在满桌琳琅梳妆的小玩意儿上,又慢条斯理地捻起一支极细的勾笔,沾了些胭脂,在她眉心开始细细勾勒。
他换了几种颜色的胭脂,一笔一笔,一点一滴,在秦翊歌眉心画出一片小小的云翳,若是细看,还能看见那云纹之中有个小小的佛像。
“宫里血气重。”慕寒御解释道。
秦翊歌侧首向铜镜中看去,看着自己的眉毛和眉心云纹花钿,轻轻歪了歪头,“放心,为妻身上杀气重,等闲妖魔鬼怪不可近身。”
慕寒御看着她,竟一时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想了想,秦翊歌将云岩唤进来帮自己梳妆打扮,补上剩下的妆容,慕寒御坐在窗边小桌上,用那只凤鸣紫砂倒茶自饮,耐心地等着她。
云岩安静而利落地为秦翊歌梳妆,秦翊歌奇怪道,“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云岩慌了慌,“没什么,多谢夫人关心。”
慕寒御在,她哪敢多嘴半句。
可秦翊歌是什么人,打量了一下慕寒御,又看看闭嘴不言的云岩,“是江晚晚不安分了?”
云岩一个激灵,悄悄看向慕寒御。
秦翊歌将一支宝蓝色雀羽簪插在发髻里,并不向慕寒御避讳,坦然道,“她要是不安分,你就好好敲打敲打她,我把她带回来,也不是让她安心过日子的。”
云岩拿起一支玉钗在她发鬓上比了比,好奇道,“夫人打算用她做什么?”
秦翊歌睨她一眼,“你先告诉我,她怎么不安分了?”
云岩看 慕寒御并不打算瞒着,便说,“也没什么,就是几日没见掌印,吵着闹着要侍寝,还有,这些日子将她关在府里,外面风言风语四起,她担心家里人想回家探望,奴婢不肯,她就摔摔打打。”
云岩小声道,“奴婢最喜欢的一枚镯子被她打碎了,心里不高兴,这才冒犯了夫人。”
“脾气这么大?”秦翊歌从首饰盒里取了一只青碧通透的桌子,拉着云岩的手将镯子戴在她腕上,“这个镯子送你,以后她再摔打东西,你就把门关上,等她摔完也不要去打扫,就让她那么过吧。”
云岩忍笑,“夫人的主意一向多得很。”
秦翊歌抬眸懒懒看了一眼边饮茶边听她们谈话的慕寒御,嗤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罢。”
收拾妥当了,秦翊歌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掌印,可以出发了。”
慕寒御饮了半壶茶,兴致正好,起身伸出小臂让秦翊歌搭着,双双向外走去,乘上去宫里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