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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错了什么?”杨竹心如刀绞地问。
“是呀,你做错了什么呢……”Melissa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落地窗原本毫无保留地任由阳光透彻进来,如今黯淡了很多,她的影子在地上被拖得很长,这个年纪的女人本不该有如此窈窕有致的身材。她的目光停留在窗帘的纹路上,阳光那么耀眼,就好像她第一次看到那样。
“Melissa,如果你当初不想生下我,为什么不选择中止妊娠,那是一个流产手术而已,美国不能做也可以到中国做。在你怀孕的时候,你就知道爸爸得了癌症。爸爸去世,不是别人的错,那是他的命运!就像我没有办法选择我自己的父母是谁一样,都是命运!”杨竹难过地说。
每一对父母看到新生儿都很幸福,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感到由衷开心。可是每一个孩子来到人间都在哭,因为没有人问过他们是否愿意来到人间,承受所有的幸福与苦难。来到人间的孩子们,又不得不在命运的齿轮下挣扎,继续着无休止的轮回。
人们相互爱慕,相互杀戮,把人生过得跌宕起伏。
“你不明白的。”Melissa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温柔地说,宛如一个慈母:“你什么都不知道,孩子!”
“你知道这间公司的创始人都死了吗?你知道外面死了多少人吗?”杨竹没能沉住气,站起来质问。
“那又怎么样,死亡是每一个人的命运,有谁能躲避。”Melissa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她眼里单纯如婴儿的杨竹,在她心里,杨竹是个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她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看着门外的身影,走回到杨竹身边,说:“你不该来的,那样还有余地,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让你受到伤害,有你在,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杨竹正想她打算干什么的时候,但下一秒,Melissa拔出杨竹插在背后的枪,调转枪口对着杨竹。这个时候,梁予安破门而入,门框被巨大的晃动崩出螺丝钉,剥落的墙灰扬起一阵灰雾,他只身一人,枪指Melissa。
他标准的警戒姿势与Melissa相对应,杨竹的内心几近崩溃。
“梁予安,你走!你走啊!”杨竹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放了杨竹,我可以当你的人质!”梁予安无畏地说。
“我和我的亲女儿在一起,我很放心,你救不了她的,永远愧疚吧!”Melissa此时的笑容变得邪恶起来,她的另一只手摁了个什么东西,沙发突然发出诡异的震动,梁予安眼疾手快两步跑上沙发,朝着Melissa的手狠狠推过去,她避开了一点点,朝着沙发开了一枪,杨竹夹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
突然间,沙发高速下落,这是中央空调的风道,不知何时竟然被装上了轮滑轨道。Melissa和梁予安把枪相互指着对方,杨竹无助地被下坠加速度晃得想吐。落到平地之后,一道钢板封住了沙发上方,变成了一个六面封闭的空间。很快,从其中一面墙上打开了一扇门,门外涌进四个黑人彪形大汉,直接反剪梁予安双手,将他押住,五花大绑在一张钛合金钢椅上,椅子脚全部锁上了锁链。Melissa用食指旋转着枪,从沙发旁边走出,地上升起钢化玻璃,将杨竹幽禁在里面。Melissa挥了挥手,他们从小房间里退了出去。
“你们好好呆着,我去处理别的事。”Melissa笑了笑。
“全市的特警、武警都在向传世赶来,你跑不掉的!”梁予安咬牙切齿地说。
“这里是地下二十米,先找到这里再说,对了,地下停车场的正下方摆满了定向炸药,既然来了这么多人,一起离开谁也不会寂寞。”Melissa的笑容开始嚣张起来,她早就料到了这一招,用对付明河酒店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Melissa,是不是你杀了爸爸,是不是你!”杨竹捶着玻璃,用最大的力气喊。
原本打算离开的她,站住了脚步,走回到杨竹的玻璃前,手放在玻璃窗上,仿佛隔着玻璃就能摸到杨竹的脸,她的嘴角有微微抽动,轻声说:“你什么都不懂,你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绝望。你还太弱小,只能被命运摆布,强大的人,可以操纵命运。杀人,不过是早一点帮他们脱离苦难,活着的苦难。孩子,可惜你这一生,没有成为强大的人。”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发出刺耳的敲击声,离开了这间六面钢板的隔离屋。沙发上还沾着震动时,茶几上咖啡甩出来的水渍,那苦香味萦绕在狭窄的空间里。比死更难过的事,莫过于看着即将发生的灾难,等死。
“杨竹,杨竹!你身上有没有带刀,或者什么,硬一点的东西。”梁予安问她。
杨竹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漠然地摇了摇头,问梁予安:“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没办法了!”说罢,她捂着脸,抓了抓头发,看看这不到十立方米的空间,十立方米的氧气,不知道她能撑到多久,就会开始窒息。
“你别放弃,还有机会的!你想想岳迩,你别放弃!”梁予安紧张地说。
“来之前,我向他道别了。这是我做过最自私的一件事了,不给他选择的权力,却让他面对未知的结果。”杨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麝香的味道,像毒药一样灼烧着她的鼻腔。
“你责怪自己又有什么用!这件事,有你没你都一样糟糕,死掉的人还是都死了。你以为你内疚,大义凛然当牺牲品,死的人就会少?不,甚至更多,还多一个你!我现在被绑着,不然真想打昏你直接拖走!”梁予安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晃动了一下钢椅,铁链和手铐哗啦作响。
杨竹离开沙发,坐到玻璃边,靠着玻璃,对梁予安说:“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喊,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我坚定地听了好多年,可是,得到这个结果,难道讨回公道也有错吗?为什么死的人更多了?我做错了什么?”
PS:V.A. - 《相约到来生》 小提琴演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