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中木屋时,我们特意在丘陵走上一遭。不久后便找到一口如Alex所形容的“瓮子”。这是在泥地往下掘出的一个约120厘米深,下窄上宽的口子,内里涂着生石灰,保持着干燥,底部堆积着一滩蜡黄色的半固体,散发着一股扑鼻腥臊气味。
这就是贵族森林的闹鬼元凶。
我们选择爬山越岭瞎耽误时间,所有人都不反对,也包括刀疤脸。这是因为躲藏起来的那人始终没有露面,难保他或她再一次故伎重演。虽然,我们已知道应付的方法,但如果继续在林子间穿梭,缺了向导,难免会走上岔路,容易再度遭受暗算。而丘陵上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一来处在地平线的最高位置,二来等同于爬树,对前路可以摸得一清二楚。
这剩下的一路,虽然平坦安全,但我总能感受到,依旧被躲在林子里的某双眼睛注视着。这东西尾随着我们,不紧不慢。时而出现在我们背后,时而在左右徘徊。它所发出的种种声响,都让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劈砍杂草声所掩盖,直至下了丘陵,这东西才往边上的篙草丛里一窜,彻底失去了踪影。
我假借着系鞋带,往回探了几步,弯下身子去细观,果然有些模糊的掌印和脚印,我们自从进入贵族森林起,就一直被监视着。或许,埋骨人终于明白,我们并不是破坏者,更不是敌人,而是一些穿行者,对它不构成任何威胁,百无聊赖后悻悻而回。
时隔不久,眼前的树林开始稀疏,远远出现了一条灰蒙蒙的山村,建造在山丘中段的平地上。
那便是第六个村子——巧克力工厂。
下午四点,当我第一个爬出树林,惊吓到一群在附近堆泥巴玩儿的小屁孩,他们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子。
沿路过来,我们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按照之前听来的传闻,掌控这条村子的,实质上是一群越狱的重刑犯,那么该怎么打交道?虽然与鹿呦之丘病恹恹神经都不太正常的村民相比较,或许会显得正常些,但毕竟他们是囚徒,神经难免会高度紧张。
众人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揣在皮衣里,打开了枪保险。我们不清楚前面的状况将会如何,也许根本用不上争斗,也许等待着我们的是下一场血战。眼前的小村越走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瞧见,村口石墙上,爬着一些人,似乎正严阵以待防备着我们。
我们在距离村口石墙两百米的地方,停驻了脚步,围成一圈抽起烟来,先看看这些人打算做什么。
“我去找他们谈谈。”查理对我狐媚地笑笑,想要展示一下女人的优势。
我朝她看了一眼,此刻的查理,脸上满是黑泥,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短皮衣,皮裤破了几个大洞,前额的头发还是焦的。活像一个叫花婆。而且手还打着绷带,捏着个早已冷却的怀炉,与最初进入鹿呦之丘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还是我去吧,嗯。”掐烟卷的推了推墨镜,将装有M320榴弹发射器的M4提给了我,朝着他们张开双手,迎了上去。
他一步步靠近那群人,让他们相信没有敌意,对他们而言是不具威胁性的,然后在墙前站定,彼此说着什么。石墙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他在指手划脚,渐渐地,村子里又继续走来一些妇人,还有大群小孩,像看客般围成一圈,听他唠叨。
“嘿嘿,这光头搞不定他们的。”Alex斜着眼笑道:“我觉得咱们这队人里,只有一个能与这群家伙打上交道。”说的同时,歪着嘴盯着刀疤脸讪笑。
果不出所料,掐烟卷的没多久便怏怏地退回,对我们一摊手,道:“他们觉得我们人太多了,不安全,让我们另找他处,并且还说了一个‘请’字。”
“你会说俄语?”马修早在一边不耐烦了,觉得交涉这种事,应该由他去谈。而之所以没人想到他,主要是马修长得太慈眉善目了。这种长相,在社会上常吃亏,不是让奸商坑了,就是让狐朋狗友骗了。让他去和犯人打交道,就像让天使去和魔鬼签契约一样不靠谱。
“不,不会,但他们当中有几个会说英语。”掐烟卷的叹完气,在路边的石块上一坐,抽起烟来。
Alex刚想挥手让刀疤脸去试试,不料他早已大步向前。当到了人群前,他取了几支烟发了一圈,然后抖着腿开始大声说话。说的同时,不断转过脸来看我们。
就这样说了几分钟,他突然朝我们这边一指手,似乎要某个人过去,结果帕顿、麦克斯纷纷迈脚,都让他挥手挡下,绕了一圈后,没料到指的人竟然是我。
“小锐爷,你当初是不是在三藩市待过?我记得你曾说在一个叫Kane的人手下做事?”我一头雾水走到跟前,不料他却问了一个与主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Kane.Colors(凯恩。科洛斯),对,十年前的老板。”我想了想,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他是西海岸黑手党党魁,与这村子有关?”
“你在Ken手下做过事?”一个高瘦个子盯着我,问:“跟我讲讲他情况。”
“能叫他Ken的,一般不是他兄弟就是合伙人。”我问刀疤脸要了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撇撇嘴,道:“他有一家邮轮公司,在BruceCeatres赌场控股,我离开前他正和别人打官司,对方刺杀了一个人,死者是我挚友。因为这场官司,他有了对方把柄,从被动局面里复苏过来。大约六年前,我当时结婚,邀请他来了次纽约,老了许多,大概就这些吧。”
“我记得打官司这事,那个死亲人的小子便是你?”高瘦个子团着手,叹道:“我十六岁跟他一起混社会,不料一晃许多年。失去联系都快八年了。”
我朝四周遛了一圈眼,看见石墙上爬着十多个人,个个都拿着猎枪或步枪。墙下站着一群农夫和孩子,还有孕妇,都在看热闹。
“你们到这偏僻地方干嘛来了?”另一个懂英语的家伙站在石墙上问:“听孩子们说,你们是从那片鬼森林里出来的?”
“没错,就这么走着来的,森林过不得?”刀疤脸仰着脸望着他道。
“没怎么,随口问问。我还从未见有人打里头冒出来。这林子里闹鬼没人敢走,你们都是什么人?”
“普通的徒步旅行者,观光客呗。”刀疤脸大笑起来,显得很是得意。并且捣了我一拳,说:“跟他们讲讲,咱们在里头干翻那些鬼,还是两次。什么林子不能走,这就走一个你们瞧瞧。”
石墙上的家伙,转过身和周围的农夫低语,引来一片惊叹声,那几个小孩眼中,顿时闪现出崇拜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带枪的徒步旅行者,还是全副武装,观什么光?这里除了一穷二白的乡下人就是臭烘烘的淤泥,没什么好玩的。”高瘦个子干笑了几声,朝我们身后探探,说:“我看你们更像是来打仗的。”
“这有什么,欧洲国家形成之初,枪支就是立国之本。”我揉揉脸,微笑道。
“嘿,我说哥们,咱们别浪费口水,”刀疤脸耸耸肩,说:“我们这帮人,并不想挡你们财路,也没打算要打搅你们生活,而且真正要去的地面也不在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说了算。”
“你们打算去哪?”高瘦个子望着我问。
“去河原的对岸,一个叫雅钦的地方。”
“雅钦啊,破渔村一个,”高瘦个子自言自语道:“前一阵子还有几个美国人要去。”
石墙上的家伙看了看我们,说:“既然是去雅钦那没问题。你们要打这儿过,得先约法三章。”
“你说。”刀疤脸顺手抛了支烟上去,这家伙伸手去接,不慎枪从肩头滑下,让刀疤脸顺手接住。就在这家伙神色大变时,他随即把枪递还给他。
“第一,既然你们自称是旅行者,不能将你们再赶回林子里去,也没理由阻挠你们去河原。但是,你们不能进村,也就是不能跨过这道石墙,这得我们头儿表态说了算。在这之前,你们只能暂时先住到渡口去。”那家伙想了想,道。
“渡口是个什么地方?野地吗?”
一个妇女走上前,朝一个方向比划,远远去看,好像矗立着一栋建筑。
“渡口就是你们如果去雅钦,上船的地方。那里原先有个工厂,荒弃许多年了。我们也是情非得已,一般不为难人,这事儿,得头儿说了算。你们实在是太多人了。”
“第二,你们得交出一半的家伙什儿,暂寄在村里。啥时候走啥时候来拿。”墙头上的家伙继续说:“这是信任问题,以前有人夜里偷袭过我们。”
“可以。”刀疤脸背着手,看着地上的蚂蚁,答道。
“三,不许偷跑进村里偷鸡捉鹅,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特别是你们中几个美国人不准过来,我们不喜欢美国人。”那家伙想了半天,最后说:“先这三条,其他的以后想到以后再说。”
半小时之后,在我们交出一半枪支后,由高瘦个子带队,来到了建筑物前,也就是渡口。他指着远处河原上一块陆地,说那就是雅钦,想去那里需要有船。差不多带到地方后,他就往回走,头也不回。
我们面前的这栋建筑,是座破败无比的教堂。它让人改建过,成了一间简陋的工厂。杂草丛生,碎砾满地,顶端有个残破的十字架,好似让炮弹削去了一半。石头雕刻的圣徒却很精美,但让人用油漆画了两撇胡子,也许是村里顽童干的。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过去村子集体化公社—巧克力工厂。
进入厂区,内里更加荒芜,遍地都是石灰包和碎报纸,没有一扇好窗,仅用木板简陋的钉着。水喉内挤不出水,管道都是败叶,瓦砖干裂,似乎还有间洗浴间,不过没有门,挂了条棉毯,掀开一看,墙坍了一半,外面的枯枝疯长在屋里,墙头依稀还能看见当时的作息制度,使用时间晚八点到十点。
偌大的厂房顶端,有间小礼拜堂,但让人改成了办公室,堆了成捆的破报纸和铁条凳,还有各种装着黄沙石子的麻布袋。好在这屋内有两个锈迹斑斑的火炉尚可使用,瞧来看去,也只有这处似乎可以住下。
“老刀,你怎么会和他们扯到Kane身上去的?你也认识他?”我感到困惑,一边帮手将麻布袋挪出屋子,一边问。
“盘道呗,和罪犯打交道,就像和地痞流氓打交道,都是一回事。大家先盘盘,看看能找出些什么大家相互认识的人,然后就好办了。我坐过牢,以前也受雇于黑手党。扯呗,总得挑一些人所周知的说,这一扯就扯出个前黑手党徒来,巧不巧?”刀疤脸将头转向蹲在一边整理报纸堆的掐烟卷的问道:“你刚才对他们说什么了?”
“我?我就说我要去河对岸,问他们借船,可以付钱,嗯。”掐烟卷的一脸无奈,叹道:“然后他们问我要护照看,最后对我说了那些话。”
“所以说你傻!也不想想。入口的鹿呦大镇军管并且都给里边掐了电,这些村子长期与外界隔绝,他们要钱干什么用?上哪儿花去?”刀疤脸拍拍掐烟卷的肩头,示意我们三个到窗口说话,道:“他们一连说了好几次‘你们人太多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和掐烟卷的相互对视,摇了摇头。
“嘿嘿,我观察下来嘛,他们人不少,但枪必然不多,而且远不及我们的精良,所以是担心我们会夺了他们的据点。”刀疤脸发了一圈烟,笑道:“他们绝不会相信我们是什么狗屁徒步旅行者,他们可能认为也是逃犯,或是落难人,总之就是社会边缘人物想要去入伙。监狱里就是这样,处处都是小团体,人越多威胁越大,所以他们觉是来者不善。”
“老刀,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去谈?”掐烟卷的团着手,望了一眼站在屋前和外科医生闲扯的Alex,问道:“让带队的去交涉?”
“这小子不行。他顶多只是个应付怪物方面的专家,但处社会很差,尤其那臭脾气。你想让他低三下四去求人,肯定办不成,这小子不懂能屈能伸。”刀疤脸扶着我肩头,说:“这位小兄弟就比他在这点上强不少,我们几个关系近,告诉你们,这条村的头儿,就在村里,故意不露面,你们看好,这人最早今儿晚上,最迟明天一早,一定会过来。问他们借船?我在村口往里瞧了一眼,根本没有。这事儿难哪。看来得费一番周折。”
“关键是谁去谈!我肯定不能再去了,他们都说了讨厌美国人,嗯。”掐烟卷的掰着手指说:“麦克斯也不行,医生也不行,还是你最适合。”
“我说老麦,你这人咋就脑子转不过弯来?讨厌美国人只是一句屁话。这些人故意这么说的,他们也能说讨厌法国人、讨厌意大利人、讨厌英国人。这都是为了,故意让你觉得他们很难打交道,在摆谱在掌握谈事情的主动权而已啊。”刀疤脸插着腰,好像下定决心般地点点头,道:“我们的事情不宜再拖,要速战速决。犯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对他们有所隐瞒,所以我们一点都不能瞒他们,最起码,不能让他们自己先弄清咱们的底细,在这之前,全盘托出!”
沼泽地的傍晚,五点一过,天色已是沉暮,没多久,已是一片漆黑。帕顿拿上猎刀又打鹿去了,很快便折回,同时扛来一条鹿腿,说这附近连片林子都没有,除了很多青蛙外,瞧不见半只鹿。在途中,遇上村民在石墙口分肉,就拿着自己的皮鞋和他们交换。
在这个地方钱就像搽屁股纸,所有的东西都是以物易物。
可一条鹿腿怎么分?众人刚从森林出来,都饿了一整天,此刻皆是有气无力,勉强只吃了个半饱。我和瘦子打算再去村口转转,看有什么东西能给他们瞧上,可以换些大肉。
走出巧克力厂,我才发现要在这儿找东西吃,一个字难。因为这栋建筑背靠一片断崖,眼前就是隔开雅钦的宽阔大湖。四周都是浅沼和长草堆,到处蹦着一些瞧着就剧毒的青蛙,简直就是天苍苍野茫茫。
不料顺脚一走,瘦子眼尖,发现浅沼里好像有东西在动,我低头一看,哎哟哎呦,原来是一种柠檬色的土鲇,条条都十分肥大,连忙进屋叫人出来,帮着捕捞上几条,劈了些厂里的破木板,架起火炉烧烤,不一会儿功夫,喷香扑鼻。
他们也顾不上矜持,风卷残云般吞咽起来,不消片刻,瓜分无几,然后打着饱嗝踱出门散步。我骑在石像圣徒脖子上,朝着河原对岸打量,夜雾降临显得朦朦胧胧,那里就像一座死镇,感觉不到任何的活物。
瘦子在建筑背后遛达,又给他找到可以吃的玩意儿,此刻正大呼小叫,让人都赶过去看。我瞧了一眼,原来是窝刺猬,这东西好吃,比土鲇鲜美,早知就不下浅沼弄得自己像个泥腿子,脚到现在还暖不过来。查理一把推开瘦子,抱起一只小刺猬在手里把玩,警告他别打幼崽主意。我皱着眉让查理丢了,野生刺猬一般都有毒,它们喜爱食用一种剧毒的蟾蜍,如果让它咬了,很容易感染。
我陪着她逗玩着蹲了一阵,腿脚酸麻,刚打算站起身,就瞅见断崖上的树林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俯视着我们,它好像是只猿猴,直立着,身体瘦弱,四肢极长。停在那里,一味死盯着我。
我感到纳闷,刚想让众人抬头看时,它就往林子里一窜,顿时不见了。与此同时,村口那头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腰间插着我那两把UZI,背后跟着二十来人,正朝着我们过来。
“怎么样,服不服?”刀疤脸用手肘推了我一下,指指远处的他们笑道:“刚才我怎么说来着?”
大约十分钟后,这些人开到工厂前门,与我们隔着草堆对视着。
老头走到破建筑前,瞧见我们逗刺猬的逗刺猬,留在屋里吃鱼的吃鱼,好像都挺满意,笑了:“几位都已经吃上了,我本以为你们在挨饿,打算让人割些肉给你们,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住得如何?”
Alex此刻也骑在圣徒脖子上,讪笑道:“好,住得那叫一个舒服。”说着,跳下地来,欠了欠身,让门请他们进去。
老头进屋后,毫不客气,自顾自弄了些鱼汤,吃得“吧唧吧唧”的,好像觉得味道还凑合。他身后的那群人,则东张西望,瞧着掐烟卷的烟,好似眼馋得很。我见状,忙打开包裹,取了一整条给他们,这些家伙随即拆开,相互一分,顿时没了。不多久,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烟雾,那些家伙个个抽得赛过活神仙,正闭着眼睛穷享受。
“我们不是原住民。这条村子的原住民已经不多了,不是跑去其他村子入伙就是和我们混成一伙。”老头吃饱后,开始抽烟,一连贪婪地抽了好几根后,这才过足了瘾,脸色顿时红润起来。他打开了话匣子,道:“不瞒你们说,这条村子的村民,十之六、七都是逃犯,或者是越狱的在押犯。我们在五年前攻占了这地方,随后就住了下来。后来陆续有些走投无路的人跑来入伙,渐渐地,外来的越来越多,本地的越来越少,我们自己管这叫联合国大监狱。这些年,外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些人听说赦免令就走了,有些住惯了的也就呆了下来。走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越来越少。我不怪他们,毕竟这里条件如此恶劣,是个正常人都不爱待这里。我们人虽混,但有两种人不收留。”
“哪两种?”马修饶有兴趣地问道。
“Rapists(敏感字)和毒贩!”老头望着我们,说:“这里就和监狱一样,这类人是地位最低的。只是我们很自由,没人拘押我们,就这点区分。好了,听说你们打算去雅钦?”
“盗亦有道啊。”刀疤脸陪着笑,说:“有这回事,打算去雅钦。我想问你一句,你们这里既不耕作,也不打渔,除了少许的打猎,都以什么维生?”
“以什么为生?抢!”老头望着他,奸笑起来:“在我们这里,钱就是废纸。老实告诉你们,旅行者除了钱之外还真没油水,所以我们素来不打这主意,相反,我们对旅行者都很好客,给别人留条路就等于给自己留条路,很多人回去后,念着这里的好,会想方设法托关系搞来些稀缺物品。我们维生的手段,就是靠抢周围的村子!”
“嘿嘿,村长,你英语很流利啊,这太好了。”刀疤脸觉得这老头爽利,是他喜欢的类型,从衣袋里掏出一烟盒,提给老头,说:“这样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这是古巴小雪茄,您抽着。”
“我是亚美尼亚人。我们这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老头指指背后,不客气地接过雪茄,在鼻子前嗅了嗅,说:“不过大部分都是乌克兰人。好了,说说你们吧,你们去雅钦做什么?”
“那里头住着一群文物贩子吧?”刀疤脸给老头点上雪茄,低压声调说:“我们打算,问他们收件压箱底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没任何价值,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
“好像是这样,我们和里面的人不熟,隔着大湖,抢起来很难得手。”老头皱皱眉头,凑近刀疤脸说:“不过,我说小哥,有句话不知该怎么说。雅钦的人都奇怪得很,我至少有两年没见他们从水路出来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窝在里面在做什么。他们,唉,怎么说呢?他们不像其他村子点白蜡,他们那里有电,到了晚上一片通明!”
老头背后的一个家伙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说:“两年了,最后一次他们的人出来,是出嫁。”
“有电?听鹿呦镇的人说,电两年前就给掐了,他们哪来的电?”Alex闻讯大惊,急忙走到窗口向河原对岸望去,一拍脑袋叫道:“哎哟我艹,还真是这样,简直活见鬼了!”
我们也好奇地凑过去看,果然像老头所说,此刻的雅钦灯火通明,水面被映得星星点点,远远望去不像一个渔村,更像一片海港。四盏高亮架起的矿灯照得就连边上那座城堡的残垣断壁都一清二楚,实在是不到长城非好汉,除非亲眼所见。
“嗯,他们是什么时候有电的?”掐烟卷的推了推墨镜,问。
“眼镜不错,晚上戴墨镜能看清东西?”老头站起身,也走到窗前,拍拍他的身板,赞叹道:“一瞧你就特别能打,我喜欢。这里以前也有个像你这样的人,可惜几年前被干死了。他们什么时候有电?我想想,没怎么注意过,好象是被掐了电后才发现他们有电,当时还以为只停了我们这边的电力吧。”
看了一阵,众人回到吃鱼的火炉前,老头继续说:“他们从不出水道,根本不与外界往来,却生活得很好,也不出来抢,天知道他们在干嘛,我觉得你们去那没什么意思。”
“他们对待外人如何?之前听到石墙边你弟兄提起,前阵子也有人要进去。”刀疤脸想了想问。
“相互都不来往,怎么知道他们待客怎样?之前是有人进去过,不过就俩个,是美国人。他们不打一声招呼,自己偷了村里的船跑了,至今船还在对岸,天知道后来怎样了。反正也没见他们从那出来,说不定已在半夜离开了吧。我们村此前一直是畅通的,至于现在盘问旅行者也是迫不得已,全因这件事起头。”
“村长,你是个爽快人,我觉得谈事情就应该相互坦诚。我们这些人受雇于一家公司,也就是类似佣兵这种身份吧。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河原对岸的人收购一件东西。”Alex也坐回到火炉前,从怀里掏出地图和鹿呦镇的照片,问:“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住里头的,一个叫‘海狼’的家伙,你听说过这人吗?”
不料老头听完哈哈大笑,对他不住摇头,道:“什么‘海狼’?闻所未闻,喂,你们几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吗?”
他的手下都不住摇头,附和老头傻笑。
“你看,对不对?如果真有这么个家伙,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喽啰嘛,找着了又能谈啥?年轻人,我告诉你,这里头有个说了算的人,绰号叫做鹬鸵,你们想收东西,得问这个人!”老头狡黠地望着他,突然问:“以前这片水域,有一座绳索桥连着这边的陆地。几年前,他们自己毁了桥。这下要过那头都需要船儿,你们没有船怎么去?”
“村长老哥,要不你看能不能帮搞条船?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凡是我们可以办到的,尽量满足你。”刀疤脸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我都说了,我们这里钱没用,不要钱。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当真能搞来?”老头一见话题渐入佳境,故作神秘地摇头叹气,说:“这可不容易哪。”
“说吧,说不定你们觉得难,对咱们而言不难,咱们外面有关系。”掐烟卷的也凑上来,道。
“真的?”老头咧嘴一笑,仔细瞧着他,又瞧了瞧帕顿,笑了:“没准你和那大个还真能办到。”
“打开天窗说亮话!”Alex不喜爱说话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凡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一定办到,别是什么摘下月亮之类的空话,直言吧。”
“行,我瞧着你们几个就喜欢,都是爽快人!”老头猛得站起身,指着丘陵的另一个方向,说:“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在外头,而在里面,或者说是暂时寄放在其他村里的一件东西,为了这玩意,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自己也死了不少,但始终很难办成。你们兵强马壮,又有重武器又有炸药,如果没猜错,你们还暗藏了一部分没有交给村里。嘿嘿,不过没关系,如果能助我们一把,此后就是自己人。”
“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拼上人命?这犯得着吗?”我不禁满腹疑问。
“当然值得!而且这东西可能对你们自己也有用。我的条件是,你们弄来这玩意儿,当然不会让你们独自冒险,咱们是联合行动!”老头激动得满面红光,同时又不断叹气:“当然,不同意也没法子,你们可以去村里找,如果能找到一条船,我白送你们。总之自己决定吧。”
“还剩没几天了,Besson!”刀疤脸掐灭烟蒂,道:“你自己决定。”
“你们想要什么?”Alex啃着指甲皮,眨着眼睛。
“一架直升机!就在环首镇。镇子里住的都是水盗,前一阵从外地抢来的。他们抢别人,我们专抢他们。”老头哈哈大笑,说:“试想一下,换作你们是村民,住这条村里,又不打渔,处在内陆河口,无法跑到别人水域里去打劫市镇,连包香烟都搞不到,靠什么活?而有了直升机,就等于,和外界架构了桥梁,你们说,值不值得?”
3:16 S
PS:第六个村子巧克力工厂到了,等待我等的是畜生道?还是血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