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纵横七海的宿命,我的前半生之姚太太回忆录
——————————作者^_^(感谢黄世仁笑脸的番外,我恨你。)
我叫三丫头,我爹爹是泉州港外最大的船帮的掌舵,人称马老大。打小儿我没见过我娘,据说她也是我们那一带出名的美人,不知因为何故,被我爹爹强娶了去,生下了我们兄妹三人。我娘走的早,因此,我爹爹和上边的两个哥哥对我也很偏疼,从不强着我做任何事情,养成了我说一不二的性格。
打小儿,我就是跟着爹爹和兄长们在船上长大的,虽然爹爹他们做那些没本钱的买卖时,都会特意拘束我在船舱里躲着不叫我出来,可是透过门缝与船板的间隙,杀伐声依然回荡在我的耳边,留下了深刻的印迹。
许是见惯了狼奔虎斗,打小儿我就知道,人活着最重要,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因此,我最爱的就是舞枪弄棒,习练武艺。虽然我爹也曾经想过要我学学针线绣花儿啥的,可是我实在是没那个兴趣。虽然爹爹也曾经雇了两个针线教习给我,但是拘束了一阵子,也便作了罢。
我十二岁上那年,因为躲避朝廷水师的抓捕,爹爹他们跟官军一场大战,原本的十几条船,沉的沉,烧的烧,只剩下了两只福船;誓死跟随我们的兄弟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而更加打击我的,则莫过于亲人的离去。爹爹和大哥当场身亡,而二哥胸口中了一箭,也在缠mian病榻了十余天后,一命归西。众位兄弟们抬举我,非要我做这个头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接下了这个担子。我们这区区二三十人手和两条破船,实在是无力跟朝廷抗衡,于是我们躲进了琉球的小东湾,潜藏下来,偶尔打劫一下从东瀛或者吕宋回来的客商,也能勉强度日。正所谓:船不在多,有帆就成;人不在众,拿刀就行;虽是破船,我能操纵;骷髅旗上挂,额间黑布蒙;谈笑众兄弟,往来皆白丁;可以抢财宝,夺金银。泉州出海口,吕宋小朝廷,大当家说:不伤人命。
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们渐渐也积累下了一些财富,人手也渐渐充足起来,而我的“马大当家”的名号也在海盗界闯了出来。最初,我是迫于压力很无奈地入了伙,可是渐渐地,我爱上了海盗这个有钱途的职业。话说,海盗这个职业,还真是要得,工时短,待遇佳(只需偶尔挥刀小半个时辰,便有至少十两银子的月俸);投资小,高回报(没本钱的买卖,能不高吗?);有限的工作时段之余,更可免费乘坐豪华游艇(呃,十年旧福船两艘)遨游于大海之上,与鱼儿相随,共海鸥合唱,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诚为居家旅行最佳职业。我们的马家帮更是一个优良的团队,一个和谐的团队,一个向上的团队。我们期待同为杀人越货同好者的精英加入我们的团队,有意者请与松江府莫家巷九号姚家大院三管家联系……
呃,扯远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呃,十年,对,一晃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间,我从一个嘛事儿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成长为海盗界颇富盛名的马大当家,不易啊。每日里,我不知疲倦地打探消息,分析情报,劫掠客商,壮大队伍……直到有一天,三叔对我说:“大当家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老当家的还在的话,一定会希望你能找个良人,生儿育女,平淡度日。唉,都是我们这群没本事的,拖累你到现在啊!”直到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十年的风雨江湖路,竟是把自己耽误了。可是,对我来说,良人却着实是难以寻觅。帮中的兄弟们,平日时时在一起,干什么也都不曾避忌,可是我却是看不上他们的粗鄙;家乡的普通人家,又怎么有人愿意迎娶威名赫赫的马大当家?于是,我开始头痛了……
不过,再说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缘来不可挡,缘妙不可言。话说,某天,在我们刚刚劫掠了一个吕宋回来的船队,返回小东港的路上,鬼使神差的,我居然下令救上了一几个因为沉船而落难的人。除去三两个青衣小帽仆从打扮的人以外,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一个身穿绸布直缀,手上还死死拽着一个包袱的三十开外的大叔。虽然是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眸,却掩饰不了他的俊秀的面庞。我就在旁边看啊看的,居然看呆了:这是我过去二十年里不曾见过的类型,跟我手下的弟兄们截然不同的类型,真好看呀。
待到十几日后他稍稍将息过来一些,我们坐在舱中叙话,言谈中得知他乃是松江府人士,早年丧妻,只得一女,也算得是薄有家财。他本是个破落户儿,早年间借助母家的支持,在松江府也开了两个杂货铺儿,贩卖些许小零碎儿,养家度日。因着听说海外贸易利润极大,故此撇下了弱女并几房家人在松江府守着家业,凑了万两白银的本钱,远去吕宋贩卖瓷器,又拿了换得的银钱置办了点当地的土产,寻思要带回大明贩卖。这才是第一遭儿走,却不想今天早上不知怎地,那船却突然漏水了,在这大海之上,真真儿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忖必死,却是被我救了上来。说道此处,更是口中絮絮称谢,连连作揖不止。
我看他生的好相貌,又是前头死了娘子现在并无一个妇人掌家,于是便动了别样的心思。我只把那小指轻轻一勾,眼儿横了那么几下,一来二去的,就与他成就了好事。我本想着他是个外来的,现在我的船上,必不会如平常男人对女人那般对我呼来喝去,我仍可做我的马大当家,而他还是那个姚大商人,却不曾想,春风一度,竟是有了结果。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他见到是一个白胖小子,竟是嚎啕大哭。他对我言道,为着只得一个女儿,他不知道被多少人取笑过是“姚绝户”,虽然也曾想过再置办两房妾侍,却是碍着女儿年幼,他又常年在外,不忍让孤女被继母欺凌。原想着万贯家财都只得付诸流水不得个传承,却不想现在后继有人扬眉吐气。于是,满了三朝,他便使媒人来上门提亲,只说是娶正经娘子,更是明言家财都是儿子继承,不把与外人一分一毫。又把儿子取名为姚聪明,自是盼他聪明可人,能继承自家的事业。
又是二年匆匆过去,二儿子姚伶俐也已经快一岁了。自打有天他邂逅了两个同乡,每日里回家便长吁短叹,说是自己离家日久,女儿已是及笄却不曾配了人家,叫他好生牵挂。又过两天,他说是托人捎带回去了一些土仪,其实小七早已偷偷来说与我知,道是他从库房内拿了一盒珠玉,暗藏于土仪之中,托人捎带回去把与那前头娘子生的小贱人去了。我只叫奶妈子们护住了聪明并伶俐这一对好孩儿,引领到三叔的船上,不教他看见;夜间待到他回转家中问起,我便一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数落他不合偷拿库房中的珠玉去哄他那女孩儿。我一手揪住他耳朵不放,另一手使劲在自家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两滴眼泪,哭道:“你只说那是你的女儿,分明是不把我当成自家娘子,不叫孩儿喊我娘呢。你只道那是你的女儿,却教外人说我后妈小气,欺凌幼女呢。你这是把为妻置于何地?既是如此,我且带了我的两个孩儿家去,不受你这份闲气!”
他口中呼疼,急道:“娘子且息雷霆之怒,且待为夫与你分说一二。那日听我乡党言道,我那滴珠孩儿已是与人定下了终身,不日即将出嫁。三年前我临行之前,仅是留下了数百两银子与我那滴珠孩儿家用,想来已是花用殆尽了。女儿出嫁,我这做爹爹的怎可不为她添妆?”我心中依然不大痛快,手下暗暗使劲,言道:“既是嫁妆银,何不与她明说?再者说,出嫁的女儿便是泼除去的水,不可再与我的孩儿争夺家财。”他一边掰开了我的手,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笑着说:“那是自然,嫁出去的女儿泼除去的水,滴珠孩儿嫁了出去,那便是别家的妇人,我断没有拿自家银子贴补旁人的道理。夫人你且放心。”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保证了,又派人接回了聪明与伶俐,我们方才睡下不提。
待到我们出发返乡,刚走到杭州,便接到铺子里掌柜的来信,说是滴珠已是出了阁,问及由来,信上说的不大清爽,问传递书信的小伙计,也是语焉不详,老爷心下着急,带了一半的弟兄与箱笼衣物快马先行,嘱我抱了孩子慢慢而来不必着急。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见到那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儿,自是乐得自在慢行,还好多出点时间再作计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