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黄门此时心里也是一阵不屑,真以为得了些恩宠,自己就是多尊贵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便如此狂妄。
但看着文美人此时还是刘彻的新宠,小黄门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恭恭敬敬的说:"文美人,方才进去的那位,可是陛下的女儿,卫长公主。"
文美人才入宫里没几天,自然是不认得刘妍的,也从未听说过宫里的那些个传闻:"卫长公主又是什么人,有多厉害?不就是个外嫁的公主,还能在宫里变出花儿来吗?"
小黄门只是别有深意的一笑,这花儿是变不出来,只是,别人无论是否知道刘妍,毕竟是刘彻的女儿,总是会想着要去巴结的。可这位文美人却偏不,偏偏还就是一副自视过高的样子。
文美人见着小黄门那样子,多了几分心眼儿:"那卫长公主,是什么人?"
"美人在宫里的日子长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那小黄门只是微微一笑,与她解释得再多,也是无用。
一个不识趣的人,连个奴婢,都不愿与她多费口舌。
刘妍与刘彻坐在一起喝花茶,很是享受的样子:"儿臣听闻,父皇在找那个江都翁主。"
"此事都有些日子了,你才知道。"刘彻看了刘妍一眼,不会,是刘妍知道些什么吧!
刘妍颔首一笑道:"儿臣在府里都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外头的事情,儿臣知之甚少。"
刘彻一声长叹,眉眼间有些苦恼:"不过就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是找不着。"
"父皇也说了,不过就是个五岁的小姑娘,就是跑,也跑不了多远。一直找不着,会不会是已经死在哪儿了。这么多人找那个江都翁主,却没有几个人是真正见过她的。侨妆打扮一番,也极容易蒙混过关。"刘妍的手里,有些紧张的把弄着手上的戒指。
刘彻愣了愣神,看向刘妍的双眸:"那你的意思是,就不追究那个江都翁主了?"
对于刘彻这样的人,刘妍当然不能说明自己的意思:"儿臣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看着父皇为了找这个江都翁主十分辛苦,想看能不能为父皇想想法子,另辟蹊径。"
"如今除了找,还能有什么法子。"刘彻笑了一笑,这人是生是死,总得带来看看才是。
"父皇,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江都翁主是通缉犯,可谁又知道江都翁主是什么模样。虽然江都王有罪,可她的女儿才五岁,又有什么错呢?若是父皇愿意,不如就放她一马如何?这说到底,也是同姓一个刘啊!"刘妍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彻的双眸,这心也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刘彻的手上微微一颤,向来行事决绝的刘彻,也有了那么一丝迟疑的瞬间。放过?刘彻可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刘细君。
就是如今刘彻有心要给她一条生路,也已经发下了海捕文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放过她,朝令夕改,总要有个原因吧!"刘彻的手指,轻轻敲着案几,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刘妍心里暗喜,这事,应该是有希望了。若是刘彻想杀刘细君,早便否了自己这个想法。
"儿臣记得,再过几日,便是皇祖母的生忌了。不知这个由头,可用得。"刘妍原本也是不记得王太后的生忌是哪一天,也是刘嫫去自己府上的时候,与自己说起,刘妍方才知道的。
刘彻一时间茅塞顿开,笑着点了头点:"妍儿不说,父皇都快给忘了。"
"向来这些事情,都是由母后操心的。就是今日儿臣不说,想来这两日母后也是会提醒父皇的。"刘彻虽然没说同意,但看这意思,刘妍便知道是已经允了。
"放过她也就罢了,怎么也是不能给她属籍宗正的,毕竟江都是个罪臣,他的女儿,不被充为奴籍就已经很好了。"
刘妍嫣然一笑道:"自由,就已经是父皇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了却了心事,刘彻才去了兰林殿看李柔。偏巧不巧,就在兰林殿里,碰到了那个文美人,正在兰林殿里送礼。
刘妍走进了兰林殿里,刘旦正坐在床榻上,逗弄着才出生的小皇子。
"李姬这兰林殿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刘妍走进了兰林殿里便说,全然不知道,文美人也在里头。
文美人闻声看去,刘妍的笑容,映入了文美人的眼里:"这是,卫长公主来了。"
刘妍看着文美人微微点了头,十分有礼的样子,也回之一个微笑:"文美人也在。"
文美人听刘妍说话的口气便知道,刘妍与李柔,十有**是相熟的。
刘妍侧了侧头,水歆便拿了一个精致的锦盒出来:"这是我送给四皇弟的贺礼,还请李姬笑纳。"
水歆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双玉箸:"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这做工,也很是精细。"
文美人也伸头去看了看,相比之下,自己送的长命锁,又算什么。
刘妍轻轻抱起了小皇子,向李柔问道:"小皇弟叫什么名字,我算了算,皇祖母的生忌一过,就该弥月了吧。"
李柔脸上的笑容,已经去了大半:"妾身与陛下说了,小皇子取名为胥,还是那个胥。"
刘妍脸上的表情,一时也愣了愣:"好名字,李姬有心了。"
李柔这不会是想,让这孩子,做第二个刘胥吧!生来就是别人的替代品,也着实可悲了一些。
刘妍还得算着时辰出宫去,也没在兰林殿里坐多久。
待刘妍离开后,文美人便开口问李柔:"李姬与卫长公主看上去很是亲厚啊!我才入宫不久,不若李姬与我说说卫长公主的一些事儿,也好让我与她相处。"
想与刘妍好生相处,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卫长公主是皇后陛下所生的嫡长女,听说自小便得陛下疼爱,时常带在身边。女儿家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的,就连那些男儿家的骑马射箭,也是会一些的。皇后陛下是个温和娴静的人,可她的女儿,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李柔给屋里的宫人使了眼色,让其抱着孩子退下,才说。
文美人在宫里听得最多的,便是恩宠二字。刘彻是个博爱的人,得到他恩宠的人,也自然多了。
"陛下对卫长公主,有多疼爱?"文美人心里想着,男人多半是疼爱儿子多些,刘彻对刘据有多喜欢,文美人还是知道一些的。可对女儿,似乎并没听说有多疼爱。
李柔微微一笑道:"这个,妾身也不好说。妾身只知道,在这宫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姬妾,能比得上卫长公主在陛下心里的位置。你去看看卫长公主从前住过的长亭殿,便能知道陛下有多疼爱卫长公主了。"
刘妍回了平阳侯府里,刘嫫便走上前来问道:"皇姊,怎么样了?父皇可答应了?"
刘妍不急不缓的坐在案几前,轻轻点了头说:"父皇倒是没说答应,可是看那样子,大抵也是允了此事。"
刘嫫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一天在平阳侯府里,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不过,你当真确定那个麦奴,就是刘细君吗?"刘妍轻轻摆了手,示意身边的侍女都退下,才向刘嫫问道。
刘嫫十分笃定的点了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放在了案几上:"这是她给我的,你看看。"
刘妍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只一眼便知道那锦盒便不是俗物:"这是什么?"
"皇姊打开看了便知道了。"刘嫫还卖起了关子,就更加让刘妍有了几分好奇。
刘妍打开了锦盒,这锦盒里是一块私印,只看这私印上雕刻的花纹,刘妍便知道,这定是江都王的私印。
"这是...江都王的私印?"刘妍有些惊讶,这刘细君在仓皇逃跑之时,还能带着江都王的私印,也着实是不简单。
刘妍想着,刘嫫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这刘细君,着实是不能再留在刘嫫的身边了。
若是哪一天,刘嫫被这刘细君给利用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我不得不提醒你,麦奴留在长安,可太危险了。长安里住着那么多达官显贵,万一让谁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会连累你的。窝藏要罪,可不是小罪啊!再者说,还有江充那么个好事儿的人,万一他去陛下跟前告你的状,那可如何是好。"
刘嫫犹豫过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问:"皇姊的意思是,让我将麦奴送走?"
"至少在父皇赦免她这前,她不能出现在长安。"刘妍若有所思道。
刘嫫也不知道,这样的大罪,要什么时候才能被赦免:"麦奴是麦奴,与刘细君没有任何干系。我答应过麦奴,要好好照顾她的。"
"你可莫要自欺欺人,她就是刘细君,是生来的,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只是,怕她的身份会连累了你。"刘妍想着,自己当然留下如意,不也是用的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