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儿才跪坐下来,便向卫子夫问道:"不知皇后陛下召臣妇来椒房殿,所为何事?"
卫子夫看了一眼刘妍,清浅的笑道:"如意有了身孕之事,你也是知道的。去病前些日子来与本宫说,灵鸢在府里,已经对如意下手了。好在被霍光及时看到,才保得如意母子平安。"
"本宫是想,你去一趟冠军侯府,让灵鸢去陈府陪你住些日子,直到如意生产。"
卫子夫这话一说,卫少儿的心也是一紧:"臣妇还不知道,灵鸢已经回了冠军侯府,所谓有惊无险。"
自从霍光来了长安以后,卫少儿就再也没有去过冠军侯府了。或许是在卫少儿的心里,对霍光一直都有一个心结。
"二姨母,其实光儿是个挺好的人,与去病一条心,性子,却不像去,有些像青舅舅。即使二姨母不做不到当他是儿子一般,也莫要恼他。"刘妍看着卫少儿尴尬的样子,试着劝说卫少儿。
卫少儿看向刘妍淡淡一笑:"公主,臣妇只是无法面对一个,故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刘妍不免有些好奇了:"二姨母,可见过霍光?"
卫少儿轻轻摇了摇头,躲霍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过呢?
"今日真是巧了,臣妇难得进宫一趟,想不到,卫长公主也在宫里。"卫少儿有意要避开关于霍光的话题。
刘妍微微颔首,既然卫少儿不想提,那也就罢了。毕竟她现在都已经是陈夫人了,那些个前尘往事,也就不必再去触碰了。
"我,平阳侯府住得有些腻了,便来宫里,陪陪母后。"刘妍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卫子夫看刘妍的脸色,就知道刘妍此举,必定是迫不得已:"妍儿,若真是嫱儿她太为难于你,你大可告诉母后。母后也好帮你,好好去说说嫱儿。"
刘妍无奈的摇了摇头:"母后若是真的与嫱儿说了,指不嫱儿又会以为,儿臣与母后说了她什么坏话呢!儿臣可不想让她以为,我要因为一个平阳侯,与她为敌。"
"不然,你打算一直住在宫里吗?"卫子夫想着,刘妍总不能,一直在宫里住着,不回平阳侯府吧!
刘妍真正不愿回平阳侯府,还是因为与曹襄的关系渐行渐远。
"那母后教教儿臣,应该要怎么做?去与嫱儿争,与她抢夫君吗?母后当然就愿意,看着儿臣与嫱儿反目相向吗?"
对于曹襄,刘妍不敢说他如何,毕竟是自己愧对于他的一片心意。即使是曹襄让自己坐冷板凳,刘妍也认了。
倚竹走了进来,向卫子夫禀报道:"皇后陛下,平阳侯求见。"
卫子夫的眼光,投向了刘妍。
"母后,儿臣这就回避,还请母后替儿臣挡了吧!"刘妍说完就走进了内室。
曹襄走进了椒房殿,恭敬的向卫子夫行礼:"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免礼。"
曹襄才落坐,卫少儿便知趣离开了椒房殿。
曹襄的眼神,四处张望着,寻着刘妍的身影。
卫子夫放下手里的茶杯,向曹襄问道:"平阳侯,你在本宫这里,找什么呢?"
"回皇后陛下,臣...在找卫长公主。"曹襄微微颔首道。
卫子夫微微一笑,向曹襄问道:"平阳侯府里,不是有个德邑公主吗?莫不是平阳侯以为,一个妻室不够,要两位公主同时相陪?"
曹襄立即解释道:"皇后陛下误会了,臣并非此意。只是臣与卫长公主之间,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
"你且先与本宫说说,也好让本宫,帮你去劝劝她。"卫子夫轻轻点了头,等着曹襄后面的话。
曹襄若有所思道:"卫长公主曾与臣说过,已经放下了冠军侯,要好好与臣过一生。可那日年关,卫长公主与陛下说,仍然忘不了冠军侯。臣不知道,卫长公主的话,何时真,何时假。"
卫子夫清楚,此事,也是怪不得曹襄的:"卫长嫁给你,情非得已,与霍去病断情,更是她硬逼着自己狠下心肠。这些,在你们成婚之前,你就已经了然于胸。"
"本宫知道,你也有你的苦处。深爱卫长而不得,不爱德邑,又不得不娶。你与卫长,谁都没有错。如果你接受不了卫长心里有个霍去病,还要娶她做什么?这婚事,可是平阳公主为你求了许久,才求来的。若不是你也有此事,平阳公主怎么会做些令你这个儿子不高兴的事?"
曹襄现在还只是一个寸功未立的列侯,哪里及得上刘妍在卫子夫心里的地位重要。
从来人人都只知道刘妍心里不好受,顾着刘妍的感受。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曹襄的感受,一个付出了全部,却得不到刘妍一分爱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臣与卫长公主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对卫长公主,臣是事事上心,可始终得不到她的眷顾。皇后陛下只知道卫长公主有多痛苦,殊不知,臣这心里的痛苦,并不比卫长公主要少。"
刘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曹襄的眼前:"正如你做不到爱嫱儿一样,我也做不到,让自己爱上你。你对我付出了一切,我都能感受得到,正如嫱儿待你一样。爱不是你对一个人好,就能得到的。"
"对不起,我用假话伤害了你的心,又真话再伤了你一次。原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现在我宁愿与你说些伤人的实话,也不愿说话假话来让你高兴。"
曹襄伸手握起了刘妍的纤纤玉手,看着刘妍双眸含着泪光的时候,曹襄的心里也泛起波澜:"公主,跟我回府去吧!"
刘妍示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拍了拍曹襄的手:"我回长亭殿去了,过些日子,再回府吧!"
刘妍转身离开的时候,泪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陛下到——"椒房殿外尖细的通传声传了进来。
卫子夫和曹襄纷纷跪在地上接驾,而刘妍的脚步,仍然向椒房殿门外走去,仿佛身边的微风里,也飘散着刘妍的抽泣声。
刘彻走进椒房殿,见了妍儿,正要与刘妍说话。想不到,刘妍却是看也没看刘彻一眼,哭着走出了椒房殿,与刘彻擦肩而过。
"陛下千秋万岁。"
"免礼,平阳侯也在。"刘彻走到卫子夫的跟前,看了看刘妍离开的方向问道:"皇后,妍儿这是怎么了?"
卫子夫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刘彻的话,曹襄立即开口回了刘彻的话:"都是臣不好,没能好好照顾公主,让公主不开心了。"
刘彻看了曹襄一眼,与卫子夫一同坐下:"平阳侯,那日在承明殿,你可还刻,朕与你说了什么?"
曹襄见刘彻的脸上有些怒气了,小心翼翼的说:"臣...记得。"
"既然你记得,那卫长公主为何会跑回宫里来,还哭出去了?倘若你曹襄不能在两位妻室之间做平衡,还如何能配得上朕的公主?"刘彻的声音,不怒而威。
两个都是刘彻和卫子夫的金枝玉叶,哪一个曹襄都是得罪不起的。对于刘嫱,曹襄也只能是尽量哄着。即使再不想见,那也是不得不见的。
"臣遵旨。"
刘彻边喝着茶边问曹襄:"我问你,卫长公主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德邑公主是不是为难她什么了?"
"并无此事,都是臣不好,是臣不够豁达,让公主不高兴了。"刘嫱也好,刘妍也罢,说谁的不是,也都是曹襄这个做夫君的没有做好。
刘彻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卫子夫开口为曹襄解了围:"陛下,平阳侯与妍儿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卫子夫又给曹襄使了眼色,曹襄才躬身一礼:"臣,告退。"
曹襄离开了椒房殿,刘彻便向身边的卫子夫问道:"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卫子夫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闹了些小别扭,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也知道,妍儿这心里,一直都忘不了去病。平阳侯做为妍儿的夫君,难免有些吃味儿罢了。"
直到刘嫫出嫁前夕,刘妍都一直住在长亭殿里。长亭殿外的桃花,正是开的正盛的时候。刘妍每每看到这桃花,总是能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说过,要为自己摘下一朵桃花,戴在发间。
可惜,物是人非,桃花荏苒,故人不再。
水歆走到刘妍的身边说:"公主,今日是诸邑公主出降之日,公主不去与诸邑公主说话吗?"
刘妍听了水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想不到,这么快,连诸邑公主也要出嫁了。"
刘妍走进了长亭殿里去更衣,水歆跟在刘妍的身后说:"诸邑公主都要出嫁了,公主都在宫住了小半个月了,打算何时回平阳侯府去?"
刘妍现在只觉得,在长亭殿里的日子,比在平阳侯府里的日子,要惬意得多。
"在宫里住着,不是挺好的,本公主都不急着回府里去,你倒是急了。"刘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