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娟入宫得晚,宫里从前的许多事情,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儿臣让父皇担心了,只是父皇心疼儿臣,看着瘦罢了。"刘妍看到刘彻身边的丽娟,话里有话的问:"丽容花这么快来父皇跟前告卫长的状了?看来卫长来温室殿还是来对了,好与父皇说说这个理儿。"
丽娟低下头,自知也是司徒美人理亏,如今死了,也是应该的。
刘彻拉着刘妍坐在案几前,轻声细语的问:"方才在椒房殿,究竟发生了何事?"
"父皇,肖美人昨日生下了一个皇子,被司徒美人给掐死了。父皇说,司徒美人谋害皇嗣该不该死?"刘妍简单的说了事情的始末。
刘彻的好脸色,也开始有了几分怒气:"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事有什么证据?"
"女医和肖良人身边的侍女,都可以做证。司徒美人自己也认了罪,还能有假?父皇的子嗣本就不多,司徒美人还如此大胆做下这样的事。虽然小皇子才出世,还未属籍,可他也是一个人,还是父皇的血脉。"刘妍说话间也会不时的看看这个受宠的丽娟。
刘彻放声笑了:"妍儿做得好,该杀,这样的毒妇就该杀。只是,她的血,会脏了你的手。"
丽娟听刘彻称刘妍的名字,而不是封号,就知道刘彻有多喜欢这个女儿。
"父皇,儿臣有些话想问父皇。"刘妍话音才落,刘彻就给丽娟使了个眼色:"你先退下。"
看着丽娟走出了温室殿后,刘妍才开口说正事:"如今冠军侯与灵鸢的婚事也已经办妥了,石邑公主与李延年的事儿,父皇准备什么时候行事?"
刘彻的事情太多,若不是刘妍来提醒,怕是早就将此事忘到脑后去了:"这几日就可以让石邑公主装病了,至于李延年,再好办不过了。何时我寻他个错处,将他逐出宫去就好了。"
刘妍轻轻点了点头,总算是能成全了刘娴的心意了。虽然离开宫廷会苦一些,但至少,但两个人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也是好的。
"既然父皇考虑得如此周到,娴儿离开未央宫以后,就先住到儿臣的府里去,儿臣也好照顾她。"
刘彻摇了摇头,否了刘妍的话:"我可以放他们走,可他们不能留在长安。我明白你想要照顾石邑公主的心,可他们若是还在长安,让人看见了可就难办了。"
刘妍想着,只要刘彻松了口,放了刘娴和李延年离开,在不在长安,只要刘妍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父皇说的是,只要有钱,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离开了皇宫,怎么也是要学着自力更生的。"刘妍附和着刘彻的话,又迎上了笑容。
日暮西斜,落日的余晖映得椒房殿格外的漂亮,椒红色的宫墙闪耀着光芒。
出宫之前,刘妍去了月室殿:"娴儿,我给你带了好消息来。"
刘娴听说是好消息,立即便激动的拉着刘妍的衣袖:"什么好消息,是不是,父皇那里有消息了,我可以与他在一起了?"
刘妍拉了刘娴坐下,高兴的点了点头:"你们还是得离开宫里,父皇对外宣称你病死了,再悄悄安排你出宫。李延年就更好办了,随便给他寻个错处,就能让他离开。"
"只要离开了宫里,我就不再是大汉的公主了,再也不用受着这些拘束了。"刘娴还很高兴,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殊不知,从小养尊处优的刘娴,身边随时都有一堆的宫人伺候着。若是哪一天离开了宫里,身边没有了人伺候,怕是连自己都打理不了,还如何会像平民百姓一样,与人过些平凡的日子。
"你要知道,离开了宫里,你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李延年做不了协律都尉,没有了收入,你们要如何过日子,都是个问题。你什么都不会,到了民间,更是没有赖以生存的技能,将来的日子,你可有想过。"刘妍这就已经开始为刘娴的将来而担心。
陷在爱里的人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当初的刘妍是这样,如今的刘娴也是这样。
刘娴还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从来就不知道食不裹腹是什么感受,对于刘妍说的这些,刘娴是半分也体会不到。现在刘娴所想的,只是与李延年远走高飞。
"那...父皇的意思是,让我这就开始装病?"
刘妍无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离开了,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为了一个李延年,当真就舍得母后,舍得几个皇姊?"
还不等刘娴开口说些什么,若灵便走了进来提醒刘妍:"公主,天色不早了,该回府去了。"
刘娴看着刘妍离开,心里想想也着实是舍不得。只是刘娴还是清楚的,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而爱人之间,若是失去,就是永远。
想到血脉,刘娴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宫里的那个传闻。说刘娴并不是卫子夫亲生的女儿,而是从前宫里哪个姬妾所生。
这个传闻,刘娴已经忘却多时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真还是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也是越来越显眼了。
卫子夫累了一天了,早早的就已经洗梳更衣,坐在案几前看书。
高声通传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椒房殿,传入了卫子夫的耳里:"陛下到——"
卫子夫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只是紧张的稍稍整理了自己的青丝,便看到刘彻走了进来。
刘彻走了椒房殿便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下。
"妾身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刘彻扶起了卫子夫,很是高兴的说:"子夫免礼,来,坐。"
卫子夫见刘彻对自己又是这样亲近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欣喜。今日刘彻没有称自己为'皇后';,而是亲昵的叫了声'子夫';。
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卫子夫没有与刘彻夫妻二人这样亲密过。
为刘彻沏上了茶,卫子夫便随口问道:"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兴致颇高。"
"明天春日,大汉又要与匈奴开战了,我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年关之前,石邑就要离开了。"刘彻的话,让卫子夫正沏茶的手微微一颤。
刘彻见了卫子夫的反应,伸出了温暖而厚实的大手,去握着卫子夫的手:"子夫,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成全石邑心意。我不能让天下人说,大汉的公主嫁给了大汉天子的男宠。"
卫子夫对刘娴,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没有任何分别的。这一听说刘娴就要离开,心里一时也会觉得空落落的:"陛下,能不能让石邑...年关之后再离开?虽然石邑不是妾身所亲生,但她到底也是在妾身的身边长大的。"
"我明白你做为母亲的心,只是年关过后,就要开始准备对匈奴作战了,怕是没有心思再忙着石邑的事儿了。"刘彻的话很是温和,仿佛是在哄着卫子夫。
卫子夫也知道,天下哪家女儿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哪里由得自己做主。刘彻是一国之君,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全由陛下做主。"卫子夫只是低了头说。
刘彻附之一笑,拦腰搂过了卫子夫在怀里:"这女儿家,早晚都是要嫁的。再是舍不得,总也是要去给别人为妻的。"
卫子夫还以为,刘彻难得来椒房殿,会问及白日里司徒病人的事。没想到,居然只字未提。
难得刘彻来椒房与卫子夫温存一次,卫子夫也索性抛开自己皇后的身份,只做刘彻的妻子了。
丽娟难得独守空房,听说刘彻去了椒房殿,就更是睡不下了。也不知道刘彻在椒房殿里,卫子夫会怎么说。
晨起,刘彻在椒房殿的床榻上醒来,看到卫子夫正坐在梳妆台前淡扫蛾眉。
这样的画面让刘彻看着很是温馨,卫子夫在刘彻心里,与别的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刘彻走到卫子夫的身边,拿过卫子夫手上的眉笔:"子夫,我来给你画眉吧!"
"陛下...会吗?"卫子夫有些疑惑了,刘彻从前只给自己戴过头饰,梳过发。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彻也会给人画眉了。
刘彻坐在了卫子夫的身边,认真的给卫子夫画眉。卫子夫看着刘彻认真的样子,不禁伸了手去握了刘彻的手:"在陛下心里,子夫是什么位置?为何陛下对子夫..."
这感觉,卫子夫怎么也是说不清楚了。时而亲密,时而疏远,看不清刘彻是爱自己,还是已经不爱了。
刘彻与卫子夫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最轻松的:"子夫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唯一的妻子。子夫还在怀疑什么吗?是不是以为,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刘彻哄女人很有一套,这种经历,说来也怪了。大概是刘妍太过娇气,脾气也大,刘彻向来哄刘妍哄得多,也自然而然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