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看向一脸愕然的水歆:"本公主去看看李姬,有何不妥?"
"并...并无不妥。"水歆颔首微微一笑,立即就吩咐:"去兰林殿。"
才走进兰林殿,刘妍就看到里里外外站的全是宫人、舍人。只听到里面传来李柔失魂落魄的声音:"胥儿...胥儿。阿母在这儿,你快点儿醒过来。你睁开眼睛,看看阿母。"
刘妍渐渐走近了李柔才看清楚,李柔手里抱着的,并不是刘胥,而只是一个枕头。
乳母抱着刘旦站在李柔的身边,什么话也不敢说,整个兰林殿里,这么多人,却是安静的只能听到李柔哭泣声。
刘妍走到乳母的身边,从乳母的怀里抱过刘旦:"你们都退下。"
"诺。"
兰林殿的殿门被关上,仅有一丝光亮也被挡上了。
刘妍坐在了李柔的身边:"李姬,你还有一个儿子,三皇子也是你的儿子。往后的时日还长,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儿。胥儿走了,你就让他安静离开吧!"
"不,他没有死,他永远都会在我身边。"李柔边哭边说。
刘妍伸手去拿掉了李柔手里抱着的枕头:"这只是一个枕头,不是你的胥儿。李姬,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就快要变成一个疯子了。你若真是变成了疯子,可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生儿子了。"
"公主你不懂,做为母亲的,无论有几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命。"李柔声情并茂的说。
李柔痛苦的样子,多少也感染了刘妍:"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心里难受。胥儿已经不在了,你再痛苦,再哭,胥儿也回不来了。好在,你还有旦儿,你还有一个儿子啊,你不孤独。"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胥儿,才让胥儿这么小就...公主,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放得下。那可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啊!"李柔拉着刘妍的手臂,哀婉的抽泣着。
刘妍听到李柔说放下,刘妍知道'放下';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验证。
刘妍不也是直至今日,还没能真正的放下霍去病吗?
"我知道你一时间还放不下,你也要为旦儿想想。难不成,你想让旦儿有一个发了疯的母亲,将来再让父皇,把他交给别人当儿子,像二皇子一样?你可别做这种傻事,得不偿失啊!"刘妍将自己怀里的刘旦交到李柔的手上,想唤起李柔的一些母性。
能不能放下没关系,只要李柔还想要刘旦这个儿子,就是为了刘旦,李柔也不会再陷在失去刘胥的悲痛之中。
李柔看着自己怀里的刘旦,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是啊,我还有旦儿。王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失去了二皇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还有一个儿子。"
"你能这么想就好,从此以后,你与三皇子,你们母子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刘妍的话,是在安慰李柔,也是在提醒李柔当初想要的是什么。
在李柔最脆弱的时候,是刘妍在身边鼓励、安慰。李柔还以为,刘妍是真心的对自己好。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做梦,刘妍是皇后嫡生的公主,怎么会对自己真心。
李柔算是知道了,自己在刘妍的心里,只是她在宫里的眼线而已:"这些日子,陛下新封了几个姬妾,位分都不高,其中有一个肖良人,听说是上林苑的宫人,受封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的这个肖良人,我知道。在上林苑我见过她一次,方才在椒房殿,我又见过她一次。"李柔不知道,如何不是刘妍偶然看见了她,她肖良人也是没有那个机会入宫的。
还不等刘妍问出口,李柔便开口说:"还有,王夫人又得宠了。"
刘妍微微抬了抬眼,心底泛起一丝涟漪:"真是世事无常,只可惜,今日不同往日。"
李柔看向刘妍,目光里是说不出的疑问。刘妍只是平淡的附之一笑,似乎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在意了:"王夫人的儿子,已经变成了林夫人的儿子。为了二皇子,这两个女人怎么也是要争上一争的。"
刘妍离开未央宫之后,并没有回平阳侯府,而是回了卫长公主府,一个人在府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大红色的斗篷衬得刘妍的肌肤雪白,坐在秋千上,看着院子里的假山、凉亭、枯枝:"若灵,你的轻功最好,去一趟冠军侯府,带霍光来见我。"
"诺。"
若灵正要离开的时候,刘妍还特意叮嘱:"别让冠军侯知道了。"
月黑风高的夜里,霍光跟着若灵走进了卫长公主府:"参见卫长公主。"
刘妍看着霍光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光儿来了,外面怪冷的,我们进屋里说。"
刘妍在曹襄那里的脸色再怎么不好,在霍光的面前,刘妍也总是笑着的:"光儿,今日如意可有何异常?"
"兄嫂今日都不大高兴,嫂嫂一整天都没有笑过,还一个人悄悄的抹眼泪。兄长可是安慰了嫂嫂好一阵子呢!"霍光说得绘声绘色,刘妍也不禁轻笑了一声。
刘妍早就猜到会如此,虽然嘴上是答应了,可这心里,还是抵触的:"过了明日,就会好了。"
霍光不可置信的说:"妍阿姊说错了,过了明日,府里就更是要不得安宁了。"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多一个人伺候你兄长,不好吗?"刘妍还满心以为,霍光只是一个孩子,还什么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没想到,霍光却说:"这女人一多,哪里还会有平静的日子。"
刘妍看着霍光说话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也不禁笑出了声:"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这么多。"
"这道理很简单,陛下的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每日都不平静。国如大家,家如小国。"霍光还越说越起劲。
刘妍听霍光和话,一时竟想起了当初平阳公主说的话。
"能不能平静,就要看如意能不能压得住灵鸢了。其实最为重要的,还是你兄长的心在何处。"刘妍说着就从案几上的锦盒里,拿出了一包药粉给霍光。
霍光看着刘妍手上的药粉,向刘妍问道:"妍阿姊,这是什么?"
刘妍将手上的药粉放在案几上,走到霍光的身边轻声说:"这是***,你拿回去,明天给你兄长,他一定能用得上。"
霍光拿着案几上的***,抬头看着心事重重的刘妍:"妍阿姊。"
"你什么都别说了,按我说的去做。"刘妍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有一抹冷艳。
霍光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不仅是一包***,而是刘妍对霍去病的心。只有爱得深刻,才能要如此紧要的时候,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霍光离开卫长公主府后,刘妍一个人在寝房里,一整夜都辗转难眠,不知道心机重重的卫灵鸢,进了冠军侯府以后,会怎样对付如意。
一大清早,水歆走进刘妍的寝房准备叫刘妍起身时,发现刘妍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公主,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刘妍自己画眉上妆,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由素雅变得美艳:"伺候本公主更衣。"
"诺。"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女走了进来,为刘妍换上礼服服制,华贵大方。
黛柔站在刘妍的身后,为刘妍一一插上头饰:"公主,方才听说,平阳侯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着公主了。公主呆会儿是与平阳侯同乘,还是坐公主自己的马车?"
虽然同是马车,曹襄的马车,可是比刘妍的马车,要差上一个等级的。刘妍想着,怎么今日也是去参加霍去病的婚礼,虽然只是纳妾,到底也是大庭广众的。
昨夜刘妍就没有回平阳侯府,今日当然要与曹襄同乘,才不好让人说刘妍和曹襄有什么不和。
"与君侯同乘。"刘妍只是轻声吩咐。
曹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当刘妍走上马车的时候,曹襄觉得,自己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刘妍不太妆扮的时候,在曹襄的眼里都是极美的,这一打扮起来,就更是一颦一笑都能牵动着曹襄的心了:"公主昨夜没睡好吧!怎么这脸色有些差。"
刘妍这些细微的变化,曹襄都能立即观察到,果真是处处用心。
"君侯这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是冠军侯纳妾罢了,我担心的,还是如意。"刘妍坐在曹襄的身边,对曹襄示以微笑。
"我们去送了贺礼,便回府吧!公主也能好生休息。"曹襄对刘妍是处处细心的,只可惜,曹襄仍然是不懂刘妍的心。
刘妍只是微微颔首说:"哪儿有君侯说的那么简单,冠军侯的两桩婚事,都是我给牵的线。怎么着,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今日如意心里一定不好受,冠军侯也未必高兴,我还是,多陪陪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