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断情还恩
卫子夫拉过卫少儿的手说："那些都是小时候的戏言，二姊，我们卫家何以能有今日的富贵？"
卫少儿的心眼虽然没有卫君孺那样多，那样缜密，可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卫子夫的话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卫家之所以能有今日，除了陛下的恩泽与照顾之外，全是平阳公主慧眼识珠，倾力相助。"
"卫家倚仗着平阳公主才有能今日，这些臣妇都记在心里，一日不敢相忘。虽说是施恩莫望报，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臣妇还是懂的。"卫子夫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少了。
卫少儿知道卫子夫在宫里，虽是皇后陛下，可架不住刘彻的姬妾成群，也着实是难做："皇后陛下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如今与臣妇往事重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用得上臣妇的？"
卫子夫招头望向天际，闭上双目问向身边的卫少儿："二姊可知道，当年平阳公主送我出平阳侯府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这件事，除了卫青和刘妍，卫子夫还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即使是与自己亲近的卫家人，也从未提及过。这满腹的苦水，卫子夫也只能自己就着泪水往肚子里咽。
卫少儿看向卫子夫望向天际的侧颜，等待着卫子夫的答案。
"当年公主抚着我的背说，既贵，勿相忘。那时平阳公主手中的余温，我至今还能够感受得到。我这一生，也忘不了当日平阳公主对我的嘱咐。"卫子夫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愁容。
"皇后陛下如今想要报平阳公主当日的恩情？"卫少儿猜测着问道。
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头，十分惋惜的样子说："二姊，姊夫，我知道去病与卫长公主有情，可平阳公主的心意很是坚定，只要卫长公主嫁给平阳侯，纵是我有三个亲生女儿，可换了谁也不行。更重要的是，平阳侯也与去病一样，对卫长公主动了情。受人因果千年记，那日平阳侯来椒房殿里对我说，他愿为了成全去病和卫长公主，娶阳石公主为妻，只是因为，她不想看着心爱的人伤心。我便知道了，他对卫长公主的情，并不比霍去病少半分。"
"皇后陛下是想，拆散了去病与卫长公主，以卫长公主许配平阳侯的婚事，来还平阳公主对卫家的恩情？"卫少儿虽然心疼霍去病会受伤，可也是无可奈何。
陈掌恭恭敬敬的说："皇后陛下，卫长公主是皇后陛下与陛下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卫长公主花落谁家，全看陛下赐婚。"
卫子夫轻笑："姊夫所言甚是，可本宫与陛下都不愿让卫长公主伤心，同时也要顾及平阳公主，实在是为难得很。"
"皇后陛下，臣妇知道该怎么做了。臣妇会去劝劝去病，与卫长公主断情，不为皇后陛下添忧。"卫少儿的一句生硬的'皇后陛下';，一时间就拉开了卫子夫与卫少儿之间的情谊与距离，听得卫子夫很是刺耳。
卫子夫怎么会听不出来，卫少儿言语中的不甘心。天底下哪个母亲会情愿自己的孩子伤心，将心比心，卫少儿怎么会忍心让霍去病伤心。只是皇位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不由己。
卫子夫伸手去拉过卫少儿的手说："子夫并非要与二姊疏远，平阳公主的意思很是坚定，我也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答应二姊，只要二姊劝了去病退出，阳石公主、诸邑公主、石邑公主由去病择一为妻。"
"臣妇岂敢高攀了皇后这个亲家，去病功勋有余，爵位不足，配不上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卫少儿的眼神中带着自嘲，又有几分委屈。
卫子夫不由得长叹："配不配得上，还不是陛下的一句话，一道圣旨的事儿。以去病的战功赫赫，还怕没有资格娶个公主回来。二姊会怨我，怪我，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恕臣妇斗胆，敢问皇后陛下，平阳公主是皇后陛下的皇姊，臣妇莫不是皇后陛下的亲姊？"卫少儿向卫子夫问道。
卫子夫只能无奈的说："阿姊，我又何尝忍心去拆散去病与卫长公主这一对壁人，去伤自己女儿的心呢？事到如今，为迎合平阳公主的心意，也只有如此了，谁让我们卫家，始终都欠着平阳公主的一份恩情呢！"
卫少儿深感，卫子夫这个皇后，做得实在是不容易。任何事情都要多番顾虑与思量，虽然有所不愿，也无可奈何。
"皇后陛下，阿姊会帮你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卫少儿紧紧拉着卫子夫的手说。
卫子夫会心一笑："那就有劳二姊了，阿姊也莫要操之过急，耐心疏导去病，给他一些时间。"
卫子夫离开陈府之后，陈掌向卫少儿问道："夫人，你真的要劝去病与卫长公主断情吗？"
"我都答应了皇后陛下了，还能有什么退路吗？其实皇后陛下也不容易，这些年在宫里谨慎小心，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我们这些做为娘家人的，就不要再让皇后陛下为难了。"卫少儿感慨万分。
"倘若如此，那岂不是要委屈了去病？就去病那性子，怎会听你的劝？"陈掌很了解霍去病的性格，十分担心的说。
卫少儿将自己的手伸进陈掌的手心，笑了笑说："夫君，你告诉我，除了让去病断情，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我必须要劝去病放手，若是让平阳公主不高兴了，皇后陛下在宫里就再是举步维艰了。平阳公主能识得一个卫子夫，难保就不能让别人代替了皇后陛下的位置。"
"夫人这么说，看来也只能委屈了去病了。"陈掌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帮卫少儿的，便是劝霍去病放弃了。
王宁听宫人来报，王静在王府里一病不起。王宁担心王静的病情，立即就跑去了椒房殿。
倚竹在殿厅里向王宁行礼后问道："王夫人，时辰还早，皇后陛下还在内室里梳妆。"
"那就有劳你替本夫人进去向皇后陛下通报了"王宁十分着急的说。
莫愁正为卫子夫梳头："皇后陛下的头发，可真美。"
卫子夫看着镜中的自己的淡然一笑："不如当年了，本宫都老了。"
"皇后陛下的美，可不止在于容颜。皇后陛下风采依旧，奴婢可看不出来哪里老了。"莫愁也难得有这样不那么一本正经的时候。
"你怎么也觉得这样贫嘴了。"卫子夫也被莫愁说得不禁笑了出来。
倚竹走进来向卫子夫通报："皇后陛下，王夫人求见，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正在殿厅里等着皇后陛下呢！"
"这么早就来了，这不是还未到请安的时辰嘛！王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卫子夫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想从前，王宁来椒房殿请安，向来都是只有晚来的。
"奴婢方才见王夫人很是急切的样子，应该是找皇后陛下有什么事儿。"倚竹平和的说。
卫子夫听到倚竹这么说，虽然说不上有多喜欢王夫人，可毕竟这后宫之事，卫子夫也不能坐视不理。
王宁看见卫子夫从内室走出来，立即就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行礼："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卫子夫从来也没见过王宁对自己如此恭恭敬敬的，这般殷勤，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卫子夫扶起王宁说："王夫人免礼，这不是还没到请安的时辰，王夫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瞒皇后陛下，妾身的阿姊病重，妾身想要出宫去府上看看阿姊。这么早来椒房殿打扰皇后陛下，只为请皇后陛下赐妾身出宫的令牌。"王宁红着眼眶向卫子夫乞求。
看着王宁眼中的泪水说话间就要夺眶而出，卫子夫吩咐了身后的莫愁："莫愁，去将出宫的令牌拿来给王夫人，再去请太医与王夫人同去王府为王夫人的女兄诊治。"
王宁想不到卫子夫会对自己也这么好，王宁只想着出宫去看看就满足了，却没想到还有太医这回事儿："妾身多谢皇后陛下恩泽。"
刘妍看见窗外飘落纷飞的雪，很是高兴："如意，去拿我的披风来，我们去雪地里走走。"
如意拿来披风，边给刘妍披上披风边说："公主，外面正下着雪，寒风冷得蚀骨，真的要出去吗？"
"外面一片白雪皑皑，再有几簇红梅点点，就更美了。"刘妍边走向门外边说。
如意见刘妍边赏梅都这般开心，不禁问道："奴婢记得，公主素来喜欢桃花，何时也这般喜欢梅花了。"
刘妍心中想着，只因为曾几何时，霍去病为刘妍在雪中摘下了红梅，戴在刘妍的发间。刘妍是喜欢桃花，但红梅对于刘妍而言，却是有着不同的深意。
当然，这也是刘妍不好向如意说出口的。
"我记得，如意你可是最喜欢梅花了。"刘妍转而去打趣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