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死生不复相见
始终在刘彻的心里，最占据份量的女人，只会是卫子夫。而在李柔看来，卫子夫比王宁更值得刘彻以真心相对。
李柔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心去打扰刘彻和卫子夫夫妻之间的这份温存。还是刘彻的声音，打破了椒房殿里尴尬的宁静。
"李姬，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
卫子夫大概能猜到，李姬想说的话，应该是不想让刘彻知道吧！卫子夫看向刘彻说："陛下，妾身今日也有些乏了，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不如就让李姬在这儿陪着妾身说说话吧！"
刘彻临离开时，还不忘在卫子夫的额间落下一吻，当着李柔的面也毫不避讳。
李柔看着刘彻走出椒房殿，久久回不过神来。卫子夫向李柔问道："李姬，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李柔在卫子夫的床榻边跪坐下来，神秘兮兮的说："皇后陛下，宫里都传遍了，中秋宴会上的那个刺客，非旦没有被陛下降罪，还被封陛下收为义女，封为公主了。"
瑞玉犯了这么大的罪，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刘妍从中斡旋，卫子夫对于瑞玉还活着，也不会太惊讶。只是，令卫子夫惊讶的是，刘彻这一次怎么会如此大度，非旦没有降罪，还破例册封了公主："册封为公主？这是陛下的主意，还是卫长公主的主意？"
李柔惊讶的问道："皇后陛下还不知道此事？圣旨是陛下下的，匈奴公主摇身一变，成了大汉的公主，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陛下能以德报怨，也算是瑞玉公主的运气了。"卫子夫只附之一笑。
李柔别有深意的说："运气？这运气不是陛下给她的运气，而是卫长公主给她的运气。"
深秋的风吹落了树上的早已枯黄的叶子，落叶铺在地上恰似满地的黄金。平阳公主正与刘彻在满地落叶的花园里博弈，倚竹走过来向刘彻禀报："陛下，皇后陛下让奴婢来向陛下禀报，长门宫来报，废后陈氏长年忧虑，昨夜自杀被宫人发现救下。"
对于陈娇的事，刘彻表现得很是冷漠，看也没看倚竹一眼就说："太医去看过了就行了，这种小事，皇后知道就行了，不用特意来告诉朕。"
倚竹听得出刘彻话里的严厉与不屑："只是，皇后陛下说，废后陈氏怎么也曾经是陛下的皇后。陈氏想见见陛下，皇后陛下请陛下去长门宫一见。"
刘彻心里顿时有了一股莫名的怒气："我记得当年，陈氏疯了。是皇后再三劝朕，朕才去了长门看了她。只是，她太让我失望了。你回去让皇后告诉陈氏，朕这一生，都不会再去见她了。"
平阳公主给倚竹使了个眼色说："废后陈氏这些一哭二闹三自杀招式，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从来就不知道变一变。这样的事情，放在陈氏身上，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你还是回去回了皇后陛下，陛下还要忙于国事，怕是不得空去长门宫了。"
倚竹正要领命离开，刘彻又补上了一句："不，不用说得如此委婉，就告诉陈氏，让她死了那份心思。自我走出长门宫的那一日起，就决意与她死生不得相见。无论她使什么招术，是生，还是死，都是一样。"
平阳公主看着棋盘说："陛下又赢了，看来平阳的棋艺还得回去好好练练。今日平阳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进宫来与陛下一较高下。"
刘彻还有些意犹未尽："皇姊这就要走了，我还没下尽兴呢！"
平阳公主起身道："下棋贵在静心，现在看来陛下的心是静不下来了，平阳就是赢了棋，也是胜之不武。"
刘彻无奈的叹道："看来平阳皇姊与别人一样，明明可赢得了我，这下棋的功夫还是做得这么滴水不漏。看起来是皇姊输了，可这只输个一子半子的，也不算太难看。"
平阳公主的马车出了未央宫，再三思虑之下，平阳公主掀开了帘子吩咐了马奴："先不回府，去一趟长门宫。"
等到平阳公主的马车驶到长门宫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暮阳西斜，秋风伴着落叶吹得长门宫的宫门'吱吱';作响。
与未央宫里的宫殿相比，长门宫总透着一股蚀骨的凄冷。平阳公主看着长门宫寥寥无几的宫人，与并不太熟悉的'长门宫';三个大字，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这长门宫，都好些年没有来过了。"
宫人为平阳公主推开长门宫的大门，平阳公主走进内殿，看到陈娇面色清瘦的倚靠在床榻边。
平阳公主走到陈娇的床榻边，轻轻握起陈娇已经包扎过的手腕说："阿娇，不知不觉，我都已经好多年没见你了。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人命可只有一条，若真是死了，就再也没后悔的机会了。"
陈娇轻轻一声冷笑，从平阳公主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说："这里不是未央宫，只有你和我，平阳公主就不用装腔作势了。这么些年了，平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都清楚，怎会如此好心来长门宫看我？"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得对，这里不是未央宫，是长门宫。从前在未央宫里见着你，总是面色红润的。可如今呐！你看看你自己，都清瘦成什么样儿了。我这做阿姊的，看了都心疼。"
陈娇看向平阳公主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苦涩的勾起一丝笑容："你会心疼我？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我猜得没错，你多数是来挖苦我的吧！"
"你看看，我差点儿都忘了，如今呐，这椒房殿里的主人姓卫，太子的母亲也姓卫，早就已经不是你陈娇了，这未央宫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这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都已经不是皇后了，在这长门宫里，都没有什么来看你，你哪儿还有心情打扮自己？我劝你啊，都这么些年了，就别再折腾了。别到时候苦了你自己，也让别人不省心。"平阳公主柔软的话，敲打着陈娇的心。
平阳公主以为陈娇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会顿时充满怒气。可令平阳公主意外的是，陈娇不但没有怒火中烧，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苍白而无力："从前住在椒房殿时，是我任性，我心里对陛下总还抱着一丝希望。那时我折腾，我闹着要死要活的，并不是真心想要死，只是想要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在多少份量。如今，我在这长门宫里，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平阳公主看着陈娇心酸的样子，眼里还闪着泪花："阿娇，你变了，你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轻重的念头，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伤心了。"
陈娇惊讶的看向平阳公主问道："平阳公主怎会不知道？我多年没能为陛下怀上个一儿半女，花了那么多金到处去请人为我治病，为何还是什么都没有怀上。那时我贵为皇后，有皇祖母和阿母疼着，护着，还谁会来害我。我什么知道了，都是我傻，只有一个人能让我悄无声息的怀不上子嗣，那就是陛下。是陛下，是我的夫君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我万万想不到，会是他这样防着我。"
平阳公主惊讶得睁大了双眼，看着陈娇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这些你都知道了？你如何知道是陛下有意而为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平阳公主顿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却如梗在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平阳公主心里琢磨着，按理说，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只有刘彻才知道此事。难不成，陈娇是从刘彻口中得知的。
"是另一个想让我对陛下死心的女人，悄悄来长门宫，告诉我这个事实。我一个人在长门宫，这件事憋在我心里也好些年了。"陈娇有意说得含糊，让平阳公主琢磨不透。
平阳公主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卫子夫，也许刘彻将此事告诉了卫子夫，陈娇最大的对手就是卫子夫。只是，依平阳公主对卫子夫的了解，卫子夫应该不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
平阳公主边摇着头边说："该不会是皇后陛下告诉你的吧？还是，陛下自己告诉了你？"
陈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不是皇后说的，也不是陛下说的。你怎么也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平阳公主想着，还会有谁与自己一样，连住在长门宫的陈娇都不放过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想必你心里也有底了，我也就，没有什么不好开口。"陈娇听平阳公主话里的意思，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开口的。
陈娇看向平阳公主平淡的说："平阳公主想说什么，就与直说吧！我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痛，心早就硬了，还有什么样的事，是我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