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虽然混乱,阿拉伯人却始终将主人和女奴紧紧护在当中,兰思远一边躲避疯狂的人群,一边努力保持与女奴的距离,不时出剑放倒一个阿拉伯人,心中焦急,等城堡的葡萄牙驻守士兵赶到,混乱平息,自己就没有一点机会了。阿拉伯人且战且退,慢慢向一大片帐篷靠去,看情形准备退入最近的蓝色帐篷。
兰思远神色一喜,摸到帐篷后方,划开一个大口,斜身钻入帐篷,持剑在帐篷口等君入瓮。
一个阿拉伯人踏入帐篷,和兰思远打了一个照面,正准备开口示警,一个拳头在眼中由小变大,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兰思远将他的身体拉到一旁,帐篷外传来询问声,兰思远压低声音说:“真主保佑,里面没人。”门帘掀开,女奴被推入帐中,不等绳索另一段的人进入,兰思远一剑砍断绳索,伸手将女奴夹在肋下,高速向帐篷后方掠去,不忘将帐篷中央的火盆一脚踢向门帘,门外那人一声怒喝,想冲进帐篷,但被门口火盆阻挡,气得暴跳如雷。
兰思远转过几个帐篷,不急于奔向木桥,反倒转身朝高台跑去。伸手撕开高台边的布幔,将女奴推进台下,回身一拳打晕一个想趁乱抢夺女奴的欧洲水手,钻入台下。
站直身躯的兰思远抬头向女奴看去,不由一楞,女奴的蒙面纱巾在奔跑中不知所踪,借着透进台下的丝丝光线,娇颜一览无余。美目黑亮灵活,鼻梁高挺直隆,双唇弧线优美,有如天边新月。肤色白皙光泽,似乎有一层牛奶在肌肤下缓缓流动。
兰思远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用拉杰普特语问:“你是那一族的人?”
女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用古典梵语说:“我是拉克希米。”兰思远哑声失笑,小姑娘还真有趣,也用古典梵语说:“我是罗摩。”
女奴又惊又羞,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听懂自己的语言,又不好反击,粉脸涨得通红。
兰思远话一出口,略有悔意,不该和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调笑,改用拉杰普特语说:“你应该是拉杰普特族,我可以把你送到卡利卡特,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女奴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表示愿意。
兰思远伸手将那名被打晕的水手拖进台下,示意女奴穿上剥下的衣服,女奴闻到衣服上浓烈的汗臭,忍不住眉毛紧皱,还是将衣服一一穿好。
广场传来一排枪声,人声渐渐平息。兰思远从缝隙里向外张望,平静后的人们开始收拾残局,阿拉伯人也不见踪影。看四周无人,二人钻出台下,朝广场另一边出口走去。
来到码头,兰思远远远望见阿拉伯人分散在各个入口四处张望,暗道不好,一把拉过女奴,将整齐的黑发抓乱,右手挽在女奴腰间,轻声说:“不要乱动,靠在我肩上,假装喝醉的样子。”女奴正想挣扎,听他一说,乖乖地将头埋在兰思远怀中,全身僵硬,显得十分紧张。
兰思远挽紧女奴,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向玛利亚号停靠的驳船走去,经过阿拉伯人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吓得怀里的女奴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幸好那个阿拉伯人只低声骂了一句,没对二人多作理会。
踏上甲板,兰思远将女奴交给红绡,叮嘱二人千万不要出舱,急忙找到沈魁,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补给完毕后马上开船,沈魁想了想,“最快也要后天清早才能开船。”兰思远点点头,“你盯紧点,后天一定出发。”
红绡的私人舱房内,女奴脱下抢来的衣服,正在进食,虽然吃得很快,仍然仪态端庄。
兰思远耐心等她吃完,“我是大明人,你可以叫我兰。”指指一旁的红绡,“她是我的妻子,红绡,就是她让我救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看看一旁的红绡,露出感激的神情,“我叫拉克希米·玛哈尔,在码头看海时被葡萄牙人抓到这里,我好想家。”
兰思远心里好笑,没想到她真是叫这个名字,“我们下一个停靠的港口就是卡利卡特,我会在那里让你下船,你要答应我,船到卡利卡特前,你不能走出这个船舱,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船。”看她点头,“这就好,有事让红绡叫我。”
拉克希米喃喃地将红绡念了几次,“轰小,大明话是这么说吗?”兰思远为人师的习惯顿时被激发,开始教导拉克希米学习明朝官话,一直教到天明时分,兰思远才发现红绡硬撑着眼皮陪在一旁,半睡半醒,这才决定回自己船舱休息。
水手们的吆喝将兰思远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阳光刺目,竟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信步走到船尾,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麻六甲,心中不禁想到自己已经远离大明,远离二世生养自己的祖国,做一个远行的游子,不知道自己选择远行他乡是否正确,是不是该留下做点什么,历史真的不可以改变吗?还是自己的出现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兰思远收拾心情,决定继续教导拉克希米学习吴语,每天临睡前再去看看海东青,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拉克希米是兰思远教过最好的学生,天资聪颖,对语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等玛利亚号转过科摩林角,拉克希米已经能够分别与红绡和梅迪奇简单交流,她的优异表现让兰思远得意万分,毕竟在现代,他是个老师,而有一个优秀的学生是老师最大的骄傲。
船到卡利卡特时,拉克希米已经与红绡情同姐妹,竟然不愿意下船,二人说了小半天才含泪依依告别。
红绡看着拉克希米消失在视线中,转身看着兰思远,双眼含嗔,“公子,拉克希米说是公子对她说奴婢是你的妻子,是不是这话?”
兰思远拇指轻轻搓揉食指,满脸正色,“我没有说,一定是拉克希米听错了,她才学吴语,没听明白我说的什么。”
红绡也不追问,紧绷俏脸,“不管拉克希米有没有听错,公子要记得红绡是你的奴婢,永远是你的奴婢。”兰思远苦笑着连连点头,看来想改变红绡的观念非常困难,只好慢慢想办法。
因为接下来要横穿印度洋,而沈魁不熟悉这一带海域,海上发生任何事都是可能的,他唯一的建议是给玛利亚号补给足够多的物资,好应付各种可能的变化。
看着水手们将一桶桶食物、淡水、木材、弹药运上船,再看看堆积如山的剩余物质,兰思远叹了口气,看来还需要半天才能补给完毕,顺手拿起望远镜四处张望,一艘武装商船正在卸货,一艘阿拉伯中形型帆船则在慢慢驶进船位,码头人来来往,一群人正向自己这方走来,后面紧跟着另一群人。
兰思远正在观察停靠在玛利亚号旁的一艘意大利混合式快船,似乎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转过望远镜看去,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正不停向自己挥动手臂,怎么拉克希米又回来了?
兰思远挥手示意拉克希米上船,走下前楼船时发现另二群人也跟着拉克希米一起走上船来,当先一人身着莫卧儿帝国王公服饰,面容与拉克希米有几分相似,举手投足间洋溢着自信和摄人的气度。
看着兰思远走到身前,那人专注地打量了他一会,以一口流利标准的大明官话说:“兰思远公子,欢迎来到卡利卡特。我是卡玛·阿卜杜拉·阿克巴,这是我的妹妹拉拉·玛哈尔·阿克巴。”声音低沉磁性,极富男性魅力。拉拉站到兰思远身边,轻声说:“兰,拉克希米是母亲为我取的名字,你以后就叫我拉拉吧。”
兰思远大吃一惊,没想到拉克希米竟是莫卧儿公主,还有一位堪称人中之龙的兄长。
兄妹二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哼,二人同时皱起眉头,大感不满。
一个阿拉伯人从二人身后走出,以仇恨的目光瞪视着兰思远,恨声说:“原来在麻六甲是你抢走了我的未婚妻,你侮辱了一个王子的尊严,我要求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他的手下也围上前来,一起怒视着兰思远,兰思远毫不畏惧对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近看才发现对方的胸前都绣着两柄交叉的阿拉伯弯刀。
拉拉一声怒叱,“你这个古杰尔贱民,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也不配做我的丈夫。”
阿拉伯人对拉拉温柔地说:“尊贵的公主,这次婚礼是伟大的阿克巴皇帝的旨意,而且皇帝也赐予我刹帝利的种姓,我们的婚礼完全合乎神的旨意。”
卡玛一声轻咳,“阿拔斯王子,兰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宾,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准备盛情招待我请来的贵宾。”
阿拔斯看到兰思远身后围拢的一大群水手,人人面露凶相,放下按住刀柄的手,“既然他今天是王子的贵宾,我等王子招待完后再来找他决斗。”转身怒气冲冲地带着手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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