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白棕色的战甲披在马背上,清一色的百色套装,这就是白虎营士兵的上等装备,老子有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雪花的映衬下,冷肃之气蔓延开来,从廓州城一点点延伸出去,身后便是三千步兵跟随,所有战士只带了十日口粮。
廓州城的有些正在外面忙碌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肃然起敬,在冷清的下雪天,只有一层层踏在雪地上,整齐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行,忽然,一群穿着朴素的百姓挡在道路中间。这些纯朴的百姓簇拥着中间的老人,老人拄着拐杖,弯着腰,弓着背,胡须很长。
“李将军又要出征了,着在这个天气打仗,千万要小心。”一位老村长带着一些乡亲站在村口向队伍最前方的李跃说道。他也是这附近有名的老秀才了,苦读十年,却没有谋得一官半职,只是在附近相邻之间素有名望。
李跃停下队伍,亲切地说道:“多谢老乡提醒,事物则有两面,难易存于一念之间,天气残酷,若能转难为易,必可收奇效。”
“将军智勇双全,一直关照体恤百姓,至于军国大事,老夫只是一介草民,不懂也无从谈起,在此践行,愿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这杯酒,代表着方圆十里老百姓的心意。”老村长从旁边的后背手中端过酒杯。
从马上跳下来,李跃恭敬地接过酒杯,几粒鹅毛雪花飘入杯中,瞬间融化,李跃一饮而尽,翻身上马,继续上路。
目送着部队渐行渐远,最后消失,老村长眼中充满沧桑,希望上天保佑李将军可以安然归来,这年头,珍惜百姓的好官越来越少,战争何时才能停歇啊。
凉州与廓州之间的山岗上,李跃静静地等待,终于过了片刻,一支队伍映入眼帘,正是由王敢当率领的三千先锋军,两支队伍汇聚在一起,迅速开拔。
这次征伐吐谷浑,李跃率领着三千廓州步兵团,六百白虎营,还有三千先锋军,从东面攻击,西北方向,瓜州郡已经收到信号,从祁连山的末端穿过小路同时进攻,抢先一步吸引吐谷浑的火力。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是李跃一直信奉的用兵原则。
吐谷浑是鲜卑族后裔,习惯游牧,没有筑城而居的习惯,不过不同于突厥的王庭,吐谷浑有一座都城,成为万挨城,世代王族居住于此,国主以慕容姓为主,以万挨城为中心,国民过着游牧的生活。吐谷浑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西北面隔着祁连山与大唐的陇右相望,南面背邻雪山,东面隔着雅鲁藏布江便是川蜀之地,国土内部确实一望无际的平原,多产各种宝马。
大雪封山,一方面增加了唐军的行军难度,另一方面也封死了吐谷浑的南退的退路,在这种严酷的天气,更便于李跃的扫荡战。在如此环境下,翻越祁连山是不可能的,可是此时已经接近十月末,天气已然十分寒冷,青海湖已经结冰,以冰为径,巧渡青海,这是整个战役最重要的一环。
毫无疑问是,环境才是这场突袭战最重要的决定因素,王敢当行兵日久,对于陇右的地理天气自然十分熟悉,他心中一直悬着一个疑问,直到队伍在艰难地从雪地上开进道青海湖之前他才提出来。“青海湖在这个时节的确已经结冰,历史借借冰成道的故事很多,只不过细数这些例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需要冰层足够厚,能够承载一人一马加起来的重力,众所周知,温度越低,冰层自然也就相应地往下渗透,而现在只有农历十月末,冰层已结,却并不能保证能够承载一人一马至少三百斤的重量。”
这个问题并没有使李跃困惑,他只是淡淡一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回答王敢当,山间的雪层已经没及膝盖,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似乎已经有些累了,天空的阴云变得稀薄起来,鹅毛的雪花变成了米粒般硕小。
“只能看天了。”李跃这句无厘头的话,王敢当更是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艰难地跋涉,士兵们只能拉着战马从雪地里行走,经过一天一夜的艰苦行军,青海湖面上平整的雪层终于出现在眼前,此时已经接近夜晚,李跃命令战士们驻扎在岸边休整,而王敢当则上前用长枪猛烈地扎在冰层上。
嘣地一声,接着就听到细小的刺耳的穿透声,事情如王敢当所料,冰层只有十厘米左右,单人或许可以安然通过,只不过战马的重量在这种厚度的冰层一定会引起冰层大面积按的崩裂。一些士兵瞧见了王敢当的举动,露出惊异的目光。
空中的雪花停止了飘落,大雪终于停了,李跃无视在士兵中开始不断蔓延的慌张,如果冰层不能通过,那么这一仗根本无从谈起,只不过大家都遵守命令,各自开始在雪地上搭起帐篷,李跃特意吩咐所有人夜晚要穿上所带的厚棉袄,这是军令!
安排一切,李跃的帐内,白虎营三将以及王敢当齐聚一堂,还有一抹清影,不是别人,正是皇甫惟明的女儿皇甫灵珊,最初李跃并没有发现三千先锋军中穿着普通军装的皇甫灵珊,此刻看到之后,当真是无语加无奈的表情。
这个时候,皇甫灵珊与王敢当都急切的想知道李跃想要怎么办,面对青海湖的冰层厚度的错误估算,李跃应该提前考虑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瓜州军此时应该已经出兵吐谷浑,王敢当心里很焦急,皇甫灵珊虽然也急,不过经历过很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要平静许多。
“李跃,你到底要怎么办,如今冰层只有十厘米左右,按照常识,至少需要十三厘米左右才足以通行,我们如果不能及时通过青海湖与瓜州军相呼应,延误了战机,后果很严重,你可是在大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原以为你李跃一向处事周全,没想到竟然如此疏忽大意。”
看着王敢当气愤地神情,李跃不慌不忙地劝道:“王将军何必动怒,山人自有妙计,想当初出个孔明设坛借东风,周公瑾谈笑之间,曹孟德八十万大军樯橹灰飞烟灭,我李跃不借东风,只欲向天借片寸寒冰而已。”
李跃这句话直接惊得几位将领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谁也没料到李跃的计划竟然是向天借冰这种玄之又玄,无从探究的答案,马遂与陈烈南霁云自然不好当面说什么,只有王敢当更加生气,对李跃彻底无语,他是性情中人,直接甩帐而出,对李跃的无稽之谈失望不已,自己真是看错了人,对李跃的最后一点敬佩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失望。
皇甫灵珊欲言又止,最后看了李跃一眼,也走了出去,不欢而散,李跃无法向他们解释其中的奥妙,也不想多费口舌,随着三位爱将也出去,帐内只剩下李跃孤零零的一个人。
雪停了,风止了,却是异常寒冷,熟睡在帐篷内的士兵们不由得抱紧棉袄,将身子蜷缩的紧紧的。
夜深了,天静了,却有一个人辗转反侧,心中紧张的要命,索性起身,揣着一户辣酒,披着围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也不管雪地的寒冷,径直摊开双腿,坐在上面。感受着愈发寒冷的温度,李跃的心却被辛辣无比的酒水激得火热,却在寒冷中感受一丝信心。
此战志在灭掉吐谷浑,灭国者凶,灭族者煞,本不是凶煞之人,却在战争中中染上一丝凶煞之气。
富贵险中求,越过青海湖,就进入了吐谷浑的国土,这里经常会有吐谷浑的牧民前来游牧,所以既然王敢当能够想到这个时节青海湖不能借道,敌人定然也会想到这一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是突袭战的精髓所在。
黑夜五光,我却满眼苍茫,身后传来一阵雪花被践踏的脚步声,蓦然凝望,皇甫灵珊踏雪而来,军甲革履。
默然对视。
我的心,爱意丛生。
我的血,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