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放抱着怀中哭的发抖的少女,心脏缩成紧紧一团,他就知道,当她知道翼王竟然没有为她求情的时候她一定会崩溃,可是他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偷偷派人告诉她外面的局势,只是鬼使神差的便这样做了。
也许是因为潜藏在心底深处自以为无人发觉的恶魔,也许是因为当听到她下狱时那伴着心疼的诡异喜悦,也许是因为那再度悄悄抬头复苏的微末希望。
他心疼,但却不后悔。“沫儿,不怕,有我在。”
苏韵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痛苦害怕一次性都哭出来,根本听不见楚放的声音,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安全的,这个怀抱是温暖的,这个胸膛是可以依靠的。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认知……她不知道。
苏韵一直都觉得她跟楚放的磁场有些奇怪,每一次只要一见到面两人总要互掐几句,从第一次见面起,楚放一直都在找自己的茬,而她一看到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拉起警戒,集中火力全面开炮。两人交锋不下数十场,战绩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喜人的。
对于她来说楚放的形象从一开始就被植入大脑深处,根深蒂固。轻佻,不羁,亦正亦邪,唯恐天下不乱。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每次在自己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即使在此时,那个承诺要永远在一起的男人从未踏入一步的大牢里,他却会在深更半夜偷偷潜入,只问一句‘你还好吗’。
没有人能够体会她当时的感觉,感动,酸楚,委屈各种情绪各种表达,甚至会自暴自弃的想,若是那日在虎狼山救自己的人是他该多好……
“舒服点了?”见她渐渐停下了哭声,虽然不舍还是强迫自己狠下心松开手,面上一贯的轻笑,声音戏谑,眼底却掩藏着无声的担忧。
苏韵觉得自己真是丢脸都丢到西伯利亚去了,趴在男人怀里哭就算了,还哭的惊天动地、气动山河,哭得惊天动地也就算了,居然把眼泪鼻涕都贡献给了别的衣服,瞅着楚放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苏韵就恨不能重新投胎做穿山甲,马上消失在地缝中。
“咳……嗯,不好意思,弄脏衣服了……”原以为逮着机会楚放又是一顿好损,岂料,他突然一本正经。
“没事,为了你,莫说是一件衣服,便是一条命也没什么舍不了的。”
苏韵一呆,愣愣的看着楚放说不出话。
楚放目光严肃的与她对视五秒,突然咧嘴一笑。“骗你的!”
苏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过去,刚刚哭过水汪汪的杏眸再度激起一片汪泽,俏脸嫣红的指着楚放。“你去死……”
“死两次对吧?”不等她说完,楚放凉凉的接到。
苏韵头顶黑烟直冲天际,渺万里层云。“你太小看你自己欠揍程度了,两次怎么够,死五次!”
楚放不禁大笑。
苏韵怨气冲冲的瞪着楚放,在心里不停的扎着小人,那幽幽的绿光看的楚放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楚放被问住了,愣了一下,他能说他担心她伤心绝望生不如死特意来看她吗?斟酌了一下用词,漫不经心道。“来安慰你的呀。”
苏韵万分无语的看着怎么瞧都像是来挑衅找茬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咆哮:尼玛,你不是来送安慰的,你是来给我添堵的!
成功的将苏韵撩拨得炸毛了,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楚放心满意足了,心情也艳阳高照了,瞅一瞅在那里装睡都快被两个幼稚货雷死的彩月,终于鸣金收兵了,狠狠地揉了揉小丫头的长发。“沫儿,等着我,我定会将你救出去的。”
看着男子平日里不正经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似乎也隐约明白了男人的意图,苏韵余怒未消的摇了摇头。“不必了,爹爹因为我如今已然被禁足在府,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再被我拖累了,就这样吧,我真的已经习惯了这里,也许等哪天皇帝大赦天下我就可以出去了,如果你实在烦闷的话,就到这里来,我陪你吵吵架吧。”
苏韵说的轻巧,楚放却仿佛看到了她悲戚的灵魂,听到了她无助的哀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阿翼他……”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见你上朝应该不是做官,那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
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楚放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我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你信吗?”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苏韵鄙视的送了他一个白眼。
楚放走的时候虽然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倒是留下了些许温暖。
苏韵一脸黑线的看着某男瞬间完成从梁山君子变身怪盗基德的过程,变魔术似的从不知何处拿出一个装着换洗衣物包裹递了过来,又瞬间变成唐僧啰啰嗦嗦的交代一大堆吃好喝好红火好的中心思想,心里那根邪恶的神经蠢蠢欲动,只想掀开下半身的衣服验证一下其性别的真实性。
楚放刚走,彩月就恰时的‘醒’了过来,苏韵无语的看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说着三公子如何如何关心自己,说着三公子自从回到京城连吟风揽月阁都没有在去过,说着三公子如何如何的芝兰玉树,潇洒临风,说着三公子如何如何是京城无数待嫁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彩月。”
“哎,姑娘怎么了。”
“你的口水流出来。”
彩月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把,哀怨的瞪着苏韵。“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的。”
苏韵苦笑,楚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可是……
没有理会彩月,默默地靠在床上闭着眼,心里却是一片空茫。
……
外面朝堂之争依旧严峻,萧丞相被禁足无法出府,秦冥翼依然没有露面,苏韵依然被关在大牢里,间或逗逗彩月。日前大牢里新进了几名犯人,听说是强抢民女失手将人打死。
苏韵年纪虽不大可模样却是十分的标致,如今身陷牢狱想来也没什么后台,因此那几名犯人无事的时候便隔着栅栏调戏猥亵她一番。
苏韵被扰的烦不胜烦,虽说不担心他们怎么样,毕竟是隔着栏杆,外面还有看守的,即使如此她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如此情形。
那日,那几名犯人如往常一样再度嬉笑着意淫着苏韵,嘴里满是淫艳之词。苏韵不为所动,彩月却是气的眼眶通红,只恨不得上去撕碎他们的嘴,然还不待行动,就听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狱卒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拽起几人拉出了牢房。
京兆大牢面积并不大,除了用栅栏隔开的牢房外,就是一片空旷的空地。空地之上立着几根看不出材质的杆子,旁边摆着一盆盆的铁炉与各式各样的刑具。
因为从没有贵女入狱的先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牢房与空地间也没什么遮蔽物,即使坐在牢房里也能将外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苏韵与彩月尚一头雾水之际,就见狱卒手脚利落,动作麻利的将几人绑在了柱子之上,几名男人也没有了刚才的惬意,脸上满是惊恐。
“大哥,饶命啊,大哥,你们不能用刑,我是户部侍郎府的人,我们公子是三皇子的人……”
狱卒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侍郎府?侍郎府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功夫来顾你区区一个贱奴?连三皇子如今都是自顾不暇,你倒是敢开口。”
犯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狱卒却是不管,抬手一挥,那几根柱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了起来,变得通红,被绑在上面的男子顿时大声哀嚎起来,那声音凄厉的仿佛鬼节里来自地狱的叫喊……
人肉被烤焦的味道渐渐飘散开来,苏韵与彩月两人脸色煞白,彩月紧紧的抱着苏韵吓得满脸的泪水却不自知,浑身发着抖。
苏韵努力强自镇定自己心神,与彩月一起缩在角落里,用力地闭着眼想要忽略仿佛魔音的尖叫,可那阵阵的怪异味道却不住的刺激着自己的嗅觉与胃部。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彩月开始呕吐起来。
彩月被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怕了,急忙跳起来。“姑娘,姑娘你怎么样?来人呐……”
握住彩月的手,朝她淡淡的摇头,不待说一句话再度开始狂吐,吐到最后已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疲惫的靠在墙角,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他们能快点结束。
这是第一次她惊觉,她所处的地方是大牢,是监狱,第一次清晰深刻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比战场更残忍的地方,这是一个人间地狱。
往后的几天,狱卒每天都会过来,二话不说拉着他们就开始用刑,那七十二件工具短短几天便用掉一半儿,她不知道他们想要的结果或是答案是什么,只知道,这场折磨也许短时间内无法结束了。
苏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每日里的饭食也只是草草的吃两口,不过片刻再如数吐了出去,夜里开始不能安枕,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浑身的冷汗。彩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经常衣不解带的伺候在旁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