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自古就是民风彪悍之地,尚武之风极为盛行,甚至还有造反的传统;东汉末年,黄巾四起,天下大乱,曹操如果不是在青州收服了三十万黄巾青壮,以此打下牢固根基,他是没有统一北方的条件的.
王弥家学渊源,自祖父王颀那一代起,家里便是以武传家,因为其父祖俱都出仕的关系,所以王家在青州一地也算是响当当地世家豪门.
这次,青州刺史事机不密,调动兵马时被人所察立时通知了王弥,王弥闻得消息后,赶紧弃家而逃,兵马到时,王家大院已空无一人,少量能够携带的黄白之物已经被王家人临走之时搬了个精光,倒是那些不易搬动之绢帛,田产,华屋留下不少.
“山简是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司马遹怒极,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竹林七贤”之一山涛之子起了莫名的怒火.
山简是山涛的第五子,也是幼子,因为家学渊源,自然也是学富五车,当年与谯国嵇绍、沛郡刘谟、弘农杨准齐名,因为河内山氏与河内司马氏互为姻亲,所以山简初次为官就是太子舍人,后来一步步升迁到青州刺史之职,在青州任上已经好几年了.
“殿下,说来也怪不得山刺史,青州一地世家豪门众多,势力纠缠,错综复杂,山刺史能够捉拿到刘伯根就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果了!”粱王深知内情,赶紧为山简求情.
粱王开了口,司马遹自然不能死抓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他的矛头却指向了司马雅,”本宫不是让周安顺派人去看着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世杰苦笑一声,”殿下,周安顺说,那派去监视王弥的数人都已经失踪了,恐怕...结果不是很妙!”
听得此言,司马遹也沉默下来,如此说来,却是因为这王弥太过厉害了一些,下面的人能力有限,擒他不住!
“殿下,听说这王弥训练了一些家僮,个个都是舞刀弄剑的好手,想必.....”司马雅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摇摇头叹息不语了.
这王弥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了,应该是自己不够重视,所以下面的人才有些轻视,没有派去精锐力量,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错了,不能怪他们!
“速召张华,裴頠,刘寔,谢衡等人来式乾殿面见本宫!”司马遹刚走两步,又对司马雅吩咐道,”顺便也把下邳王与淮南王也召进宫来!”
“诺!”
……
式乾殿内,气氛有些凝固.
太子司马遹高踞上首,面色阴沉,脸色很不好看,而下面的数位大臣与三位藩王同样的一脸忧虑,概是因为这两件事都不是小事,一旦传扬出去,对朝廷的威信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无人说话,还是老成持重的张华率先禀道,”殿下,王弥之事不足为虑,他只是一介小小官宦子弟,如今家中又无人出仕为官,只要画影涂形,令天下通缉就可以了,这最为麻烦的事情,还是范阳王之事!”
说着,张华又把眼光瞄向了梁王与下邳王,他们两个是宗室里的老人了,现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他们两人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范阳王司马虓与武帝是同一辈的,他的父亲是范阳康王司马绥,司马绥之父是宣帝司马懿亲弟东城武候司马馗,从亲疏与血缘上来讲,他离惠帝这一支已经很远了.
因为他身上没有朝廷的官职,所以现在还在范王封国闲居,只不过他以往的风评一向很好,这次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简直是掀翻了大家以往对他的所有认知.
强抢民女,致人死命,还有可能私扣朝廷的赈灾粮饷,这些且不说,现在连传达朝廷诏命的天使都被他扣押了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他到底还是不是司马氏的藩王?
“殿下,老臣要向您请罪,前次看了范阳内史的奏折,老臣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老臣先自查探了一番,后来发觉其事很可能是真的,这才派出尚书省的郎中传达朝廷诏命,让他回京请罪,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被鬼迷了心窍,连天使也敢扣押,所以老臣请旨,派出一队禁军,前往范王封国,捉拿司马虓!”粱王满脸激愤,说到动情处,唾沫星子乱飞,就连颌下的花白胡须也随之一颤一抖.
下邳王闻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想到司马虓的恶迹,又生生忍了下来,以他所犯之罪,如果只是平常世家官吏,早该满门抄斩了!
其实在分封制的国度里,经常有封国之主对抗中央朝廷,上自夏商周三代,近自汉朝,例子多不胜数,就算是本朝之内,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比如几年前杨骏掌政时,朝廷下令捉拿汝南王,可是汝南王跑回了自己的封国,就屁事没有了,这在后世的唐宋时代,甚至是以后的明清两朝,那正是处于君主极度集权的朝代,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只不过,现在司马虓所做之事实在太过恶劣,这已经超出了朝廷之中所有人的底线,甚至是宗室元老粱王与下邳王都没有办法再为其开脱.
淮南王眼中精光一闪,闪身出言奏道,”殿下,依臣看来,此事事有蹊跷,范阳王的名声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变成如此模样,臣实在是有点不能相信,说不定是王府中其他人胆大包天,冒了他的名号所做之事,所以还请殿下细查,派禁军捉拿之事还是再缓缓吧!”
司马遹闻言,盯着淮南王看了两眼,问道,”既如此,王叔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殿下,自先帝革鼎以来,还从来没有朝廷羁押宗室的先例,范阳王之事,臣等终究没有亲眼所见,奏折所言不能做证,所以臣以为,还是先派人查清为宜,如果此事属实,朝廷再派大军捉拿也不迟!”淮南王话一说完,粱王与下邳王紧皱的眉头也略微一松.
司马遹不理他,直接问向粱王,”粱王,此前你不是说已经派人查证了吗?到底有无其事?”
“这...这应该是真的!”粱王的心里其实也不想让宗室受难,先前他说要派兵捉拿,也只是以退为进罢了,这次的事情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自然不能再为司马虓求情,现在淮南王开口,他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太子追问,这大殿之下,他又怎能说谎,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司马遹看到粱王老脸微红,暗自摇头,这些老家伙表面上一个个装得比谁都拥护朝廷,可是一旦出事的人成了宗室,又都互相包庇起来,实在是....帮亲不帮理啊!
待粱王说完,司马遹又转向淮南王,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在太子质疑的目光下,淮南王微微局促了下,才道,”殿下,就算不考虑范阳王,也要考虑一下高密王的脸面啊!”
高密王司马泰,正是范阳王司马虓的亲叔叔,现在镇守关中,手握数万大军,在朝廷之内可谓位高权重,正是宗室之中的一杆大旗.
听到淮南王语中的隐忧,司马遹大怒,”高密王即便身份崇高,可是司马虓犯了数条大罪,甚至连朝廷的天使也敢扣押,这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此无君无父之人,高密王还敢为了他与朝廷为抗不成?不用说了,传本宫钧令,令神拳候士猗率领一队禁军,前去范阳封国请范阳王回京自辩,同时令并州刺史派兵协助,若敢反抗,押解回京!”
话一说完,司马遹就拂袖而去,只留下殿内面面相觑的几位大臣,粱王叹了一口气,想教训淮南王两句,可是面对淮南王无辜的眼神,也只能无奈地离去.
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殿,尤其是闪过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之时,淮南王眼中掠过一道迷醉的目光,可是紧接着他就收敛心神,拢了拢袖子,不慌不忙地出去了.
回到内殿的司马遹,心里依然有些岔怒难消,这淮南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很是隐秘,就以为本宫不知道,若是你再触犯了本宫的底线,本宫并不介意马上拿下你!
哼!说着司马遹又狠狠地锤了一下身前的案桌.
回到自己府中的淮南王,立时进入书房,匆匆写就一封书信,然后亲自密封上了火漆,叫来了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淮南剑客,把手中信封递到他的手中,”日夜兼程,马上赶去范阳国,一定要把此信亲自交给范阳王,对他说,如果相信本王,就要照本王的吩咐去做!”
“是,殿下!”这人拱手领命,很是干脆,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真有几分剑客的风采.
看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身影,淮南王收回目光,继而大笑,”太子啊太子,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很聪明,也很有几分手段,可是古人说,猛虎也怕群狼,若是我们宗室诸王联手逼上,你只有一双手而已,看你到时候如何就会那来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起事?”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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