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惠帝现身之时,一众朝臣就都知道,今日之事可能要糟了!就是因为,在他们大部分人心中,都以为陛下早已被太子软禁,太子遮掩都来不及,又哪里能让陛下出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陛下不仅出来了,丝毫没有被胁迫的意思,甚至就连圣旨里的内容也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图谋不轨,颠覆朝纲?
谁信?
大臣们心中腹诽不已,鬼才信了!
颠覆太子倒是真的!
因为在昨夜引起兵马调动的这些人中除了一个左卫将军赵浚掌握了一点兵权,算是个小螃蟹之外,其他人都是小角色,不足为虑;而且在太子前些日子的连番动作之下,现在的赵浚恐怕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连一兵一卒也难以调动吧!
那他们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反对太子,这其中是否还有一些隐情?
而且,太子的手段也太过激烈了一些吧,一旦事有不对,他都不曾与朝臣们商议一下,就直接发兵攻打,他的眼里还有我们这些朝臣吗?
不要怪这些朝臣们自大,而是当时的政治格局就是如此,每遇大事,当朝皇帝都要与朝臣们共议之后,方才下最后决断,尽管皇帝可以乾纲独断,但这是一个面子与形式的问题.
就像当年,武帝想要驱逐齐王攸,也要拭探一下朝臣们的反应,尽管最后武帝没有理会大臣们的反对意见,还是一意孤行,可是面子上的功夫武帝却从不落后.
相比之下,太子还过于年轻,这手段就过于激烈,过于自主,过于独断了一些,引起了很多大臣们的不满!
众臣之中,有些心思鬼蜮之人跪在地上,原本就感觉浑身酸软,现在诏旨一下,甚至连心都凉了,陛下这真是铁了心地支持太子吗?难道他被太子逼宫,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
说不在乎,那自然是假的,只是现今事实已经如此,惠帝又一向没有争权的心思,太子把所有的琐事都笼过去,不让他烦心,对他以及公主们也还算礼遇有加,他难道要与太子反目成仇吗?
惠帝站在大司马门城头,与以往相比略显清瘦的脸上很是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待圣旨念完,大袖一挥,”众卿当以国事为重,戮力辅助太子,安社稷,平民心方为正道;不要动不动就一股脑儿跑到大司马门跪请,这样既耽误了国事,也有伤众卿贵体!”
“臣有罪!”听到惠帝口中的讥讽之语,众臣大惊,赶紧跪下磕头如到捣葱,不断请罪!
“若无事,就回去理政吧!下个月朝会与阅兵,朕会到场!”惠帝很不给面子的拂袖而去,只留下跪在地上,尴尬得大眼瞪小眼的众臣们.
“走吧!”一个年纪略显苍老的朝臣面色凄然,站起来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他与赵家还有着亲戚关系,朝廷没有追究他的罪过,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大臣也不敢再耍什么”法不责众”的把戏,只是怏怏地各自回府或是回衙理事.
这一场滔天的风波,表面上就这样消散于无形之中,可是实际上在事情传到各大世家之后,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震动.
京陵公府.
听了管家的禀报,王浑越显苍老之态的脸上皱纹颤动,挥了挥手,斥退管家,然后又走到书房之内,盯着北面正中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像,默默无语.
画像中人须发浓长,相貌很是英武,正是王浑早已过世的父亲,曹魏司空王昶.
王昶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文事上著有<<治论>>,<<兵书>>等数十篇论著,武事上曾击败孙吴大将施绩,连战连胜,一战晋封京陵候,后来司马家的老祖宗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事变,毌丘俭、文钦与诸葛涎三人造反,这三战中他都拒敌有功,所以后来做到了司空的高位.
王昶起家于曹丕的世子文学侍从,其子明帝继位之后,又封其为亭候,曹家对其可谓恩重如山,他也本应是曹家的嫡系,可是司马懿当政之后他并没有与司马家过不去,可见其为人之圆滑方智.
王昶曾给自家哥哥的两个儿子一个取名为”沉”,一个取名为”默”,还有儿子王浑的字取为”玄冲”,由此可见其为人处世之态度,另外听说他还专门写了一封家训,告诫子侄们要内敏外恕,推逊恭让.
看着早已逝去三十多年的老父画像,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的王浑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太子的爪牙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也不知您的教诲到现在还适用否?
画像上的王昶自然不能回答儿子的提问,只是他眼中饱满的睿智已经明确地告诉别人,他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
“来人,把诗儿从城外庄园接回来!”
……
淮南王府.
听到赵氏一族被灭,群臣跪请大司马门也被惠帝轻松化解,司马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到那个前来报信之人还杵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随手扫过案上的东西,暴喝一声,”滚出去!”
那家伙吓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关上门之后,才若有所悟地想道,怎么殿下这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还是以前的殿下好啊!这人忍不住叹息一声,又赶紧去把此事禀报给刘颂与陈准.
司马允的母亲李太妃也是出自名门,李太妃之父李胤不仅曾是朝廷的司徒,也做过惠帝的太傅,所以这李太妃在后*宫的势力也颇为强大,这次赵粲之所以敢朝惠帝进言,其中自然少不了李太妃与司马允的推波助澜,当然这也与左卫将军赵浚在军中的失势不无关系.
“原本,本王是想让陛下对你的猜忌加深一点,若是引得你们父子两人反目成仇那就最好了,没想到陛下对你还真是疼爱有加,这种大事都能使劲护住你!不过不要紧,等到了明年,本王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殿下,尚书刘公与中书令陈公在外求见!”门外有人禀道.
司马允心中一动,马上答道,”你让他们两人稍待,本王马上就来!”
……
安丰候府.
斯时,王戎正与族弟王衍品茶论道,同时手谈一局,当管家报之群臣跪请大司马门外,无功而返后,王戎就扔下手中的白子,拂乱棋局,概叹一声,”夷甫,你这个女婿可是了不得啊!”
王衍淡然一笑,”太子自然英明神武,弟早已下定决定,不用考虑许多,倒是族兄依然要告假下去吗?”或许是因为决心已定,王衍比起王戎倒是要看得开许多.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王戎就已经连续告假了一个多月,没有去朝廷应卯,好在司徒之职尚算清闲,不然司马遹早就免了他的官职.
听到族弟的询问,王戎就摆了摆手,心里满是苦闷,”琅琊王氏上上下下数万人的兴衰荣辱,都在愚兄的一念之间,岂容儿戏?”
王衍听后赶紧起身,深躬一礼,”大兄恕罪,是夷甫过于想当然了!”
天下间,除了太子之外,司马家宗室们手中掌有的兵力也不在少数,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啊!这句话,王戎自然不会对王衍说.
王戎深知仕途险恶,前些年他也想过要为朝廷与百姓谋福,所以才创立了”甲午制”,可惜时机不对,世族势力又过于强大,弄得他自己也险有牢狱之灾,这后来,他的胆子便小了!
好在,族弟夷甫和处仲(王敦的字)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匪浅,就算老夫死撑着不表态,他们将来也会光大王氏一脉吧!
之后几天,太子依旧照常在式乾殿理事,至于前些天朝臣们的联合跪请之事,他也没有丝毫要秋后算帐的意思,朝臣们本是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原本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某种不满,至少表面上都是如此,全都兢兢业业按时点卯,按时下衙.
直到十一月二十日午后,司马遹刚用过午膳,正在式乾殿后院走动几圈,消消肠胃的时候,粱王司马彤突然求见.
允了之后,粱王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同时嘴里还不时地咬牙切齿咒骂着什么,司马遹见了之后,顿时一惊,粱王在宗室内可算是个老好人了,有谁惹得他如此生气?
“殿下,老臣有罪!老臣派去宣召范阳王进京的使者被那混帐小子给扣押了!”粱王走到太子身前,略一拱手,满面羞惭地道.
“什么?”司马遹闻言一惊,范阳王如此大胆,居然敢对抗朝廷,扣押天使? 可是为什么本宫都没有收到消息,这粱王倒是先得到消息了.
看到太子疑惑地眼神望来,粱王马上解释道,”老臣派去的使者是跟随老臣多年的心腹,为人机警,或许是他料到自己此行不利,早就布置好了后手,他一进范阳王府就没有再出来,留在外面的人就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了京城!”
司马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若是这样,倒也算合理,毕竟王皱自己手下的人也不能时时注视着天下各地的动态.
“殿下!”司马雅的声音有些高昂,立时引得站在一边的梁王皱了皱眉头.
司马雅近前才发现粱王也在,不敢怠慢,赶紧放慢脚步,上前给太子与粱王行礼,粱王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殿下,刚刚下面人来报,说是青州刺史捕贼不力,让王弥给逃了!”
PS:晚了,请大家见谅,家里旁边有两户人家都在修楼,搅拌水泥的机子很耗电,所在俺的电脑经常因为电力不足而自动死机,次数多了,又不敢开,怕把电脑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