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前,太极殿东堂,此时司马遹刚由皇宫回到东宫,贾后带着几人一脸惶恐之色地求见惠帝!
此时午膳过后不久,朝堂无事,惠帝正躺在太子给他送来的躲椅上,酣然入睡,旁边还有几个小宫女舞着阔大的宫扇在给他徐徐送凉!
“陛下..陛下!”远处传来宦官独有的尖厉叫声,一下就把惠帝给吵醒了,惠帝大怒,翻身坐起,盯着远处跑来的董猛,满脸阴沉,这都是些什么人啦,朕还是个皇帝了,想睡个午睡都不得安生吗?
看到惠帝面色不渝,董猛不敢怠慢,急忙跪下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有急事求见,十万火急啊!”
南风?想想也是,除了她,这后*宫也没人敢打扰朕的睡眠,惠帝起身就走,懒得同董猛计较,话都没有回一句,但是想起这家伙把自己从好梦里吵醒,惠帝就怒从心起,经过跪着的董猛身边时,突然一脚,踹向董猛肥大的屁股,同时嘴里还念叨着,”你个死奴才,让你打扰朕睡眠,让你打扰朕睡眠!”连连两脚把董猛喘了个狗吃屎,董猛也不敢反抗,趴在地上吐出嘴里的泥土,只能在心里暗叫晦气,等惠帝踹过之后,还得起身堆起谄媚的笑脸道,”陛下,娘娘还在等着了!”
东堂之内,惠帝看到贾后满脸惊慌,带着几名异常陌生的臣子立于殿中,两个武将,一名文官,甚至还有一名内侍,他有些好奇地道,”皇后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还是由楚王长史公孙大人为陛下解惑吧!”贾后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指着公孙宏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汝南王他想谋反!”公孙宏一跪下,马上口出惊天之言,把个刚刚坐在龙榻上的惠帝惊得立时站了起来,满脸惊诧,”你..你..你此言当真,要知道诬蔑当朝辅政大臣谋反,当诛三族!”
公孙宏闻言又磕了一个头,满脸含泪,声音悲怆,”陛下,请听小臣细细道来,这位公公!”说着他又指了旁边那个年老的宦官,”是刚从汝南王府内逃出来的!”
那年老的宦官听了此言,马上又哭了起来,满脸惊慌惧怕之意,连连磕头,话都不敢回,
”陛下,这位公公,刚刚在当汝南王府内洒扫时,听到汝南王说什么对陛下加封楚王大为不满,说什么楚王意图不轨,应该把他遣回荆州,还说...还说等过几日准备好了就要在朝会上宣布废了您,行伊尹霍光之事,另立新帝,而太子贤德,满朝皆知,正是新帝的人选!”说完之后,公孙宏又连磕了几个头,不敢看向惠帝!
轰!
公孙宏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把惠帝震得浑身一抖,叔祖爷要废自己,立熙祖为新帝?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就一直疯涨不休,可是转瞬之间,他便感觉到不对劲,叔祖爷的官可是自己封的,他怎么可能来废自己!还有,熙祖可是朕唯一的儿子,朕百年之后,这皇位就是他的,他年纪还小,与朕父子情深,怎么可能生出谋逆之心!
“公孙宏,你是楚王长史,汝南王之事,你是如何知晓,莫不是你蓄意陷害?”惠帝反应过来之后,就怒声喝道!
“陛下,是奴婢听说了这事之后,马上逃出了汝南王府,正巧碰上了公孙大人!”那年老的内侍这时也不哭了,急忙回道.
“这只不过是你一面之辞,如何能信?还有太子可是朕的骨肉,就凭你意欲离间天家血脉之情,就该诛九族!”惠帝胀红着脸转而喝道,那个内侍哭着喊道,”陛下,奴婢曾身受先帝大恩,时时记挂在心,现在汝南王意图谋害天子,老奴身份卑微,不能取信于君王,只能以死明志!”说到这里,这老宦官猛然站起,向着旁边的殿柱撞了过去!
“砰!”
声音不大,但却响在惠帝的心间,那老宦官的身躯缓缓垂下,落地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惠帝看到他脸上带血的笑容忍不住心中一缩,吓得后退两步,他长这么大,哪里见有人活生生死在他的面前,还满脸血污,旁边的贾后见得不好,马上扶住惠帝,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南风,这是真的吗?可朕不相信叔祖他老人家会想废朕,他可不是杨骏!”惠帝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既是说给贾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增强自己的信心!
贾后自然明白惠帝此时的心态,对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右军督荣晦马上站了出来,跪下禀报,”启奏陛下,小将荣晦,曾是卫太保手下的士卒,同卫公属下多有熟识,今日正午,也有往日同僚前来相报,说太保大人这些日子行踪诡秘,恐怕所图不小!”
听了荣晦隐讳之言,惠帝脸色数变,两个辅政大臣都有问题,就算他对汝南王再有信心,他也不敢再赌臣子的忠心了,一到关键时刻,惠帝耳根子软的毛病又来了,他转首问贾后,”南风,你说,现如今朕该如何是好?”
“陛下,事到如今,只能先撤了汝南王与卫瓘两人辅政大臣的官职,由禁军捉拿押入廷尉大牢,至于两人是否真有其罪,交由廷尉审讯之后再说!”贾南风给出了一条还算妥当的建议!
惠帝听了马上就道,”嗯,就照南风所说,可是熙祖是不可能参与进去的,这一点朕绝对相信,他最孝顺了,听说朕睡不安稳,刚刚还把他的躺椅给朕送来,只是想让朕睡个好觉,这事可不能牵连到他!”
原本想借此事诬蔑太子一把的贾后,看到惠帝如此维护太子,神情坚定,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知道事不可为,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纠缠于此事,至于太子,日子还长着了!
贾后在心里冷笑一声,接着又柔声道,”陛下,臣妾马上书就一封密旨,由董猛宣给楚王,让他带兵护驾,顺便捉拿二公!”
看到惠帝没有反对,贾后马上自己动手,拿出青纸诏书,蘸了蘸浓墨,心一定,手一挥,一封简约的诏书就出来了,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太宰汝南王、太保卫瓘欲为伊尹、霍光之旧事,楚王玮宜宣诏调兵,令淮南、长沙、成都三王屯宫城诸门,废二公.
钦此!”
写到伊霍两人名字时,贾后明显加重了笔力,旁边正看着的惠帝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贾后听之,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把诏书递给董猛道,”快去快回,同时下令,宫中戒严!”
贾后刚刚在不声不响间又暗算了太子一回,书写圣旨时,只要说明汝南王与卫瓘两人意图谋反的罪状,然后让楚王拿人就行了.可是她偏偏就要写伊霍之事,这伊霍是什么人了?
伊尹是商朝的辅政大臣,当时天子太甲无道,伊尹就把他流放了,后来太甲改过自新之后,又迎立他为王,而霍光是汉武帝的托孤大臣,汉昭帝死后,迎立昌邑王,可是昌邑王无道,又立武帝的玄孙刘病已,是为汉宣帝!两人都是辅政大臣,都以臣子身份废过皇帝,可是在史书上,两人却被承认是功臣,认为是”废无道,立有道!”的表现!
现在贾后拿这个来说事,岂不是说惠帝是无道昏君吗?虽然要立的也是惠帝的儿子,可是身为皇帝,却要被臣子所废,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吧,对于那个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儿子,哪一个皇帝会对他有什么好想法,恐怕看到他之后,就会想到今日之事吧!
当然,贾后不是第一次暗中陷害太子了,也不是最后一次,以前司马遹都以自己的行动向惠帝表明了,自己是他的儿子,是无意于皇帝之位的,惠帝今日明确的维护就证明他往日的功夫没有白费,只是贾后太狠了,只是随便几个字,又让惠帝对他生出了猜忌之心!
这一切,当时身在东市,正与蒋夫人过招的司马遹是不知情的,恐怕此时他也不会知情,因为此时,他正召集了手下几大侍卫,商议应对之策了!
“许超,你马上召集广陵王卫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其他几部卫率,则是紧守东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出宫!”司马遹冷冷地命令,响彻在主殿之中,感受到太子脸上凝重肃穆的表情,几人都不敢大意,齐声应是.
只是低下头的同时,几人于无声无息间又交流了一下眼神,难道说今晚,洛阳城又有重大变故发生,要不然,殿下不会如此紧张,要知道,上一次诛灭杨氏时,殿下都没让集合禁军,只说死守东宫就行了,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吗?
正在此时,原本正在审问东宫那些个犯事宦官的寺人监董猛.知道太子的命令之后,顾不得木架上绑着的几名小宦官,连平日最喜欢听的哭喊声也不听了,拔腿就向正殿跑了过来!
看到太子面无表情的坐于上首,几名侍卫立于对面,浑身杀气腾腾,他心中暗叫不妙,东宫又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快点禀报给娘娘,他挤出一丝笑脸,有些讨好地问道,”殿下,听说东宫又关宫门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奴婢今日还要去皇宫给董公公…!”
“行了,不仅东宫戒严,就连皇宫也戒严了,你进不去的,所以,你就别忙着打听啥的,忙你的去吧,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对你没好处!”对于孙虑话中的暗中之意,司马遹没有生气,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孙虑虽然有些不甘,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退下,暗自苦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皇宫都戒严了,他倒是没有怀疑太子会骗他!
而也就在此时,董猛也到了城外的大营之中,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楚王也摆开了香案,准备迎接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