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放下手中的碗筷,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容,转头对着卫璪轻笑道,“仲宝啊,本公子平日里对你不错吧!”
“呃!”卫璪轻愕一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他,满脸狐疑,紧接着就一脸警惕地道,“公子,有话就请直言吧,能做的我肯定会做!”
“其实也没什么啦,你看外面那三个人不是快走了吗?你去和他们套一下交情,然后把他们引荐给你祖父,让他们到东宫来任职!”司马遹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仿佛就像是平时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公子,你可不要害我啊!这个事情我可不敢做,我要是把他们领回去,祖父还不打断我的腿?而且你没听到他们对北方士族多有怨愤之意?”卫璪一脸苦笑,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你就放心吧!刚才本公子已经听清楚了,他们此来洛阳就是要振兴家族,恢复祖上的荣光,要是还计较以前的一些旧事,恐怕也会得不偿失,这一点他们心中明白,肯定不会对你无礼的!”司马遹满脸微笑,一副我早就为你考虑好了,你还是听话的去吧!
“可是?我祖父那儿怎么说?”卫璪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不然这后果他可承受不了!
“你祖父卫公爷当年没有参加过灭吴之战,对他们应该没什么恶感,而且他老人家一向持身清正,一心为国,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司马遹一脸严肃地道,语气也有所不同。
卫璪一见司马遹连称呼都变了,不敢再推托,连忙应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卫璪连忙喝了一口茶水,又用手绢擦擦嘴角,世家公子一向都注重仪态,尤其是在与人说话交往之中,如果有哪一点做得不合礼,会被人认为没教养的!
推开厢房门,卫璪就看见小二正准备和他们三位结帐,这三人此时都喝得有点高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仔细一看,那二位青年男子的年纪应该没过而立之年,而且他们的面貌看着有五分相似,应该是两兄弟了,这两位都是面容清瘦,浑身透着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那是饱读诗书所形成的一种书卷气,古语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种情况了,自己以前也只在张华大人和广陵王傅刘寔身上看到过类似的这种仪态,这两人年纪轻虽轻,就有如此气质,应该是博览群书,才华甚高之人了,不然也不会被张华大人看重了!
另一位年纪看着比这两人要大一些,应该快到不惑之年了,同是江南人的清秀俊雅,只是颌下多了一抹长须,看着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卫璪走上前去,拱手笑道,“几位兄台,这一顿不如由小弟请了如何?”
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年青俊朗公子,陆机三人都是一阵惊愕,听他说话的口音应该是洛阳人吧,没想到北地也有如此的少年英杰,难怪北人一向看不起我们南人!
三人中顾荣是客,剩下的两人中陆机是长兄,看着这个明显出自洛阳贵家的少年公子,他连忙回礼,“这位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公子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直言,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陆机以为对面这位公子如此礼遇他们三人,甚至还要帮他们三人付帐,肯定是必有所求,而且据陆机所知,这太白楼的酒菜的确不错,在洛阳来说也算得上最出名的那一类,传闻它的后台还是泰山羊氏,他陆机也是出自名门世家,平日也少有吃过味道如此香浓鲜美的菜肴,只不过这价格实在贵了一点,就是他有也点承受不起!
“哪里,只不过在下刚才在里间吃饭时,听闻张华大人对几位颇为赞赏,而几位也有报效朝廷之意,加上家祖父和张华大人一向交好,并且他老人家也有意为朝廷甄选人才,如果家祖父看到几位英杰,一定会很高兴的!”卫璪一脸淡淡的笑容,既不显孤傲也不显自得之意!
陆机三人对望一眼,眼底都是说不出的喜意,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自己等人正愁没有权贵引见,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陆机作揖一躬,“不知公子贵祖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我兄弟几人到时也好前去拜访!”
卫璪赶紧扶起陆机,笑道,“就怕几位听了要变脸了?在下祖父乃是当朝司空,姓卫讳瓘,几位可曾听说过?”
顾荣三人互望一眼,这个名字太熟了,当年了杀了邓艾,钟会二人的不就是他吗?如果他肯开口替我们说话,我们三人入仕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年纪老成的顾荣也是拱手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卫司空之意?如果我们冒然上门,会不会有所不妥啊?”
卫璪洒然一笑,“几位放心,家祖父一向敬重人才,几位上门拜访他只会高兴,不会不满的,几位定个时间,我也好回去准备准备!”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兄弟三人一定登门拜访!”顾陆三人为免夜长梦多,这自然是越早越好,最好是今天才好,不过现在的时辰都不早了,明显是不可能了!
“那我明天就恭候三位大驾光临了!”卫璪拱手告辞,对小二使个眼色,就朝厢房而来。
等卫璪就坐后,司马遹拍拍他的肩膀,“仲宝,干的不错,你不是喜欢吃桃酥吗,下次我让他们多做一点,都给你吃行了吧!”
平日里司马遹往卫府和王家都是送的一些零嘴儿或是珍品茶叶或是太白楼新制的菜式,而卫璪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偏偏喜欢桃酥这种小孩子吃的油炸制品,让人哭笑不得,卫璪红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骗我!”
一旁的慕容珊珊一看卫璪要和她抢零食,嘟着嘴道,“我也有份,不要全部给他!”司马遹哈哈一笑,“都有都有,下次我让他们多做一点!”
司马遹有时还是很同情古人的,这个时代的馒头就是因为没有苏打粉和酵母的原因,个个做得又大又硬还不好吃,他就让人让把现成的水果榨成汁,放上几小时,再把这些果汁放入要揉的面粉中,可以起到轻微的发酵作用,这做的东西自然比没有发过酵的要好吃得多,不过这样花费太大了,他也只是让太白楼的人做一些熟制品,或是孝敬后宫的娘娘,或是送给交好的两个王家,卫家,羊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谢家,就是因为产量不高的原因!
这时候的人哪里吃过这些膨松式的食品,自面世以来就供不应求,咬一口唇齿留香,既有水果的鲜味,又有炸制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啊!
出了太白楼,司马遹就对卫璪两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本公子和珊儿逛一下就会回宫,有那么多人保护,不用担心!”
临别前,司马遹拍了拍卫璪的肩膀,笑着说道,“仲宝,以后要是下雨了没地方避雨,你就来找本公子,本公子保证不会让你变落汤鸡的!”
不理听完后一脸不解的卫璪,司马遹带着慕容珊珊和几个侍卫扬长而去,卫璪转头问道,“文宣,刚刚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王卓把脸一撇,“你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说完也是径自离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卫璪一人有些孤单地呆立良久,一会儿后卫璪才给自己打打气,反正明天他们就要来了,不如现在就去问祖父!
卫璪转头看了一下王卓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才转回家中,卫璪和王卓虽然同为司马遹的伴读,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和谐,不仅是一文一武的问题,关键还是上上辈之间的问题,卫瓘任幽州刺史时,知道边境上的胡族人势大,一向对胡人深怀戒心,而王浑却与匈奴左贤王之子刘渊交好,他深为不耻,两人之间的交情平淡如水,这下一辈自然也好不到哪时去!
一回到府中,卫璪赶紧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祖父卫瓘听,论政治经验,和做人的智慧,卫瓘都是属于一流中的翘楚,他平日里也以自己有这样一个祖父为荣。
卫瓘跪坐于上,一手连连抚须,边听边点头,等到卫璪说完后,“仲宝,知道今日广陵王为何让你去请那三人,而不是自己前去吗?”
“孙儿不知,请祖父教诲!”卫璪赶紧言道,这也是他内心所疑之事,如果要举荐人才,凭你广陵王的身份,不比我这个白身强得多啊?
听了孙子的话,卫瓘失望的摇摇头,“看来,广陵王比你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啊!”不理孙子面红耳赤的羞愧模样,他继续道,“按理说,这举贤荐能是陛下诏旨所下,任何人都要听从,这是没错的,但是,十年前的灭吴之战中,有多少人因此而加官晋爵,他们怎么会让敌对国的人进入朝中呢?要是以后他们得了势,会不会想着要报仇呢?比如王浑那老东西就是平吴的主帅之一,他的儿子自然是对江南人没有好感的,而陛下多是为朝廷着想,不想看到北方士族在朝中一支独秀,才想着引江南士族入朝,广陵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广陵王太聪明了,知道自己年纪小,在朝中又不像陛下一样有着巨大的威望,所以他不敢出面去找那三个人,以免引起其他人的责难,只有让你出面,代替老夫来出面,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卫璪听了恍然大悟,没想到陛下一道诏旨里面竟然包含有这么多的意思,自己还是太嫩了,以后要多努力啊!“祖父,明日那三人来了,您还要不要举荐他们入朝啊?”
卫瓘这时却显得满脸笑容,“广陵王把条件都开出来了,老夫怎么会不答应了,只要是对朝廷有利的,老夫都会去做,何况这件事对老夫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