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尧见大势一去,也就不再做徒劳的挣扎,把手里的刀用力往地上一扔,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是天意,天不佑我,”话说完,头一低,眼一闭,不再说一句话。
“来人,把这逆子投入天牢,等候处置,一定要重惩。”老端木气说话都带颤音,一声令下,上来几个人码肩头拢二背,把端木尧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推推搡搡,离开皇宫押入天牢。
端木尧带来的那个心腹一看主子都被捉了,自己再挣扎也没有用处,没有再进行缠斗,一个个扔了手中的兵器,垂头丧气做了俘虏。他们本想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实现人生大的转折,没想到时运不济,赌徒最终能胜着了了,未进入天堂,先坠入地狱。
端木砾求嫁来晚了也是事出有因,并未他想等皇上被端木尧杀了以后再来收拾他,确实有客观原因拖延了他。
按原定计划,端木尧带人一行动,端木砾也派人打开城门接迎援兵进城。城外防营的援兵加上砾王府和李谦的府兵,总共兵分六路,一路由端木砾带队直奔皇宫救嫁,其余五路分别支援端木尧将要袭击的五位朝廷大员的府邸。
中途竟然遇到袭击,剿灭袭击的人马耽误了些时间。伏击的人马是皇后临时安排的,皇后心思细腻,老端木与她谈过后,她心里总觉得不安,很不踏实。当即派人联络她娘家,也就是周国安排在南楚京城中的卧底,约有百十人,兵分二队,一队在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安排伏击,另外一队隐藏在皇宫周围,万一生变好接应她们母子。
宫女跌跌撞撞的来报告尧王爷被皇上和砾王爷抓起来,投入天牢的消息,皇后手里的茶杯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水、茶、杯子的碎片溅了一地。她决定启动第二套方案。
端木砾收拾好皇宫中的残局已是下午时分,准备再往其它五家受袭击的朝廷大员家中一看,派去这些地方的援兵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刚走出皇宫大门没多远,看见张管家骑着马,向飞一样真奔自己而来。
张管家眨眼来到端木砾近前,一翻身从马上下来滚落下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王爷,奴才失职,奴才罪该万死,请王爷处罚,奴才该死。”
端木砾一直视张管家为自己的亲人,母亲早逝,从他懂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只是从其它人嘴里得知母亲在自己还不满周岁的时候病逝,父皇就把他交给宫中其它嫔妃抚养。他成年后搬出宫里,搬到父皇命人为自己修建的砾王府的第一天,张魁波就来毛遂自荐,当了自己管家,自称是受端木砾母亲临终之托,来伺候端木砾。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种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两人一见如故,如同亲人,端木砾一直以张叔称呼他,他在砾王府中的地位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端木砾问他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张管家却只字未提,只说时机未到,受故人之托不能说。端木砾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十几年相处下来,感情二人堪比父子。这么多年,张魁波从来没有给端木砾行过如此大礼。
“张叔,快请起。发生什么事情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端木砾的心头,右眼皮跳了几下。
“王妃,她,她……”张管家语音哽咽,说不了话来,头一低跪在地上不起来。
“芷阳她怎么了,张叔你快些告诉我。”端木砾一听是有关芷阳的事情,情急之下将张管家从地上拽了起来,揪住他的衣服急急的问。
“王爷,奴才失职,今日凌晨,地牢之中无故燃起大火,王妃和她的婢女小翠都在大火中丧生了。”
“什么?芷阳被烧死了?”端木砾揪着张管家衣服的手突然松开,张管家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端木砾飞身上马,打马扬鞭直奔自己王府的方向急驰而去。
张管家望着端木砾离开的方向,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都怪我,都怪我有负王爷的重托。”
张管家与端木砾相处十几年下来,对他已经颇为了解,端木砾爱上了芷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张管家却发现了端倪。他没有替端木砾保护她王妃,自责之情一直折磨了他很多年,直到多年后谷菱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谷菱居住的王府西跨院里挂满了挽联和白幡,几个婢女和老妈子正在厅房里守着棺椁低声哭泣。谷菱待她们一视同仁,和亲人一样,从未把她们当成低人一等的仆人。得知王妃被大火烧死,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伤心落泪的。如同痛失自己的至亲一般。
端木砾推开棺盖,往棺椁里望去,只看到一具烧焦的躯体,黑乎乎,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面目全非,已看不出本来的容颜。
“芷阳,芷阳”端木砾声声呼唤着,一股锥心的痛袭上心头,心口象插进刀一样的疼痛。此时此刻,他才真而切真的体会到失去心爱之人的痛楚。如氏死了,他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不舍她腹中的孩子,对如氏的死惋惜,却没有痛心痴首。芷阳死了,如同剔骨剜心一样的疼痛。
“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将你投入地牢,是我思虑不周,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你还小,我们来日方才,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慢慢爱上我,甘心情愿的陪着我。可是这一天永远不会再来。我认为你还小,我要做好我该做的事情,等你慢慢长大,你也会一直等着我,一直到你爱上我。为什么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为什么?”
端木砾一手扶着棺椁,一边喃喃自语。他自小到大从未哭过,小时候从马下摔下来,腿折了他一滴泪未掉,战场上身受重伤他紧咬牙关也未吭一声,看着眼前这团黑乎乎的尸体,他眼里第一次涌出泪水。
芷阳偷窥自己洗澡,被扔进冷水里导致高烧差点没命;她趁自己不备抢走抢花环,自己将花环夺过踩了个稀巴烂;她被如氏冤枉,依然自我解嘲,因如氏腹中的孩子,没有追究……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幽默风趣,她的机智高傲,她的肚量大气……
从她孤身一人冒险去军前寻找自己到她被迫嫁给自己。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一一闪过,记忆犹新,仿佛发生在昨日,只是斯人已逝,往事成为追忆。
拥有的时候未觉得特别珍惜,仿佛她会一直在那里,会永远静静的在一隅等着自己;等失去了才知道,有些看似是自己的,不一定会是自己的,那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会被命运带走。
正值端木砾伤心难过之际,背后传来不高不低的哭泣之声。“妹妹,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姐姐舍不得你啊!老天无眼,天妒红颜啊!妹妹你这一走,姐姐想你的时候可怎么办?姐姐连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没有了。妹妹你慢些走,姐姐陪你一起,免得你黄泉路上寂寞。”
随着哭泣声,一道绿色的身影擦着端木砾的身子飞奔而过,要以头撞向棺椁。这副棺椁可是实木打制,真材实料,重达二百多斤,用头撞上,不死也得落个脑振荡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起不来。
说是迟那是快,端木砾出手如电,“啪”一把抓住黄色身影的左腕,往怀里一拽,整个人倒向他的怀中,阻止了自杀的行为。
“王爷,你让我去陪王妃妹妹,你别拦着我。”怀里的人啼啼哭哭,已经成了泪人,全身无力的倚在端木砾的怀里,不停的抽泣。
端木砾低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天天口口声声称王妃妹妹的李语蓉,脸上的胭脂已经被泪水冲花,两只眼睛红红的,肿地象只烂桃子。
“语蓉,我知道芷阳没了你心里不好受,我心里何偿不难受。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美娘离开了,芷阳又走了,你若再有个好歹,本王这心里该是多难过。”
端木砾一手搂着怀里的李语蓉,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李语蓉的啼哭声也慢慢变小。
“我错了,为了王爷,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王妃妹妹好好照顾王爷,做她未给完成的事情。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李语蓉演戏的功力不愧是一流的,如果在现代都可以成为影后级别的了。
李语蓉悄悄用眼色的余光打量着端木砾的面部表情,端木砾满脸都是对她的怜惜之情,她心里不由得窃喜,这辣椒没有白白往眼上擦。
站在西跨院门口的宋莲双静静冷眼看着李语蓉的表演,脸上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主子,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李侧妃想毒杀王妃?”
“仅凭我们一面之词李语蓉会承认吗?王爷会相信吗?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的,该有的报应总会有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走。”秋霞跟在李语蓉后面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