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最爱听他唤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只觉得身心融化,甜腻如蜜。可是再听他呼唤,我只觉心凉。“殿下,你是怪我吓到你的部下,还是......你不高兴我说我断然不同你断袖?”
沉静墨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我。我想着也觉得没意思,于是打算离开营帐,经过他的身边时,他似乎想要拉住我的手,我道:“军中既然有了这样的传闻,毕竟影响不好。殿下还是要注意些才好。”
他突然轻轻一笑,一抹清冷的光华渐渐从他的嘴角散开:“你竟也在乎这个?”
“我自然不在乎,只是我想,如果上官可音听见了这样的传闻,必定伤心欲绝,殿下这般心爱她,可舍得?”更何况,她还是沉静墨能够成就大事的一颗重要棋子。
沉静墨没有拦我,我也径直出去。只是我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了一句:“不是因为这个......”正要仔细听时,却仿佛只是夜风的呜咽。
翌日,我们在商议攻打烟波城的事。沉景则痛失云池幽州,必然在烟波城设下天罗地网,要阻住我们前进的道路。烟波城之所以有这个梦幻如江南的名字,是因为城中有一片汪洋大泽,东水浩浩荡荡,不见边际,而水上常年浮着一层雾气,乍一看将整个海都笼在一层云雾里,恍若仙境。掌管烟波城的是上将军叶浩泽。据华建描述,叶浩泽身有八尺,威武雄壮,力能扛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军事上的谋划甚是精准。此人掌管烟波城不过五年,却是纪律严明,不欺诈百姓,难得的好将领。偏偏他有一项难以启齿的癖好。
我明白凡是有点能耐的人都要有些怪癖。譬如说,云国前朝的司马大元帅,那是战功赫赫的人物,偏偏有一样不好,贪财。他对钱财的渴求简直可怕。平时严谨有谋的人一遇上珍宝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强取豪夺也是平常。后来因为他越来越贪,竟然私吞贡品,终于被皇帝查出来。抄家的时候,在他的官邸搜出来的宝物样样价值连城,一箱一箱抬进皇宫,共有十里之长,据说连皇帝看了也瞠目结舌。我想着如果这个上将军的爱好是同司马大元帅一般,那就不成问题了。珍宝阁也没有别的,就只剩下珍宝瑰丽。十箱八箱很是容易。可是偏偏华建面带难色,犹豫不定,好似十分难开口。
“不必难言,尽管开口。”我笑一笑,只要他说是贪财,我立刻叫倾覆抬银子上来。
华建道:“......他好色。”这个嘛,倒也不是难事,虽说不大人道,只要多花点钱,但找几个水灵的小姑娘就好办的事,、不至于难以启齿。
“他只好男色。也许百姓不知道,但是他的这个喜好在我们之间,早就是人人皆知的事。他不贪恋女色,偏偏爱好美童子,且......十分暴虐,每晚从他屋子里抬出的男童尸体都有好几具。”
好男色,换句话说,叶浩泽是个实实在在的断袖,而且是个变态的断袖!
营帐里的人一下子陷入沉默的僵局。
“殿下,烟波城的城主叶浩泽派使者送来东西。”外头进来的小士兵恭恭敬敬跪在沉静墨的面前。
沉静墨道:“呈上来。”他委实是个沉得住气的,别的将士早就伸长脖子要看紫檀木盒子里装的什么,他的脸色还是十分平静。只是等他打开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得难看,眼睛里难得闪过杀机,原以为是我看错,可是那一种寒光依然在他的眼底。
盒子里是一截袖子,断了的袖子。质地柔软,料子应是丝绸。
这叶浩泽真真好生狂傲,在开战前竟然送断袖子给沉静墨,啧啧,好胆色,也难怪沉静墨脸色这么难看了。我估摸着从小到大,他还没有遇过这样的事吧。
断袖,啧啧......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朝我看过来,一副感叹“美色惑人”的模样?我有些不明白,待仔细看看袖子,脸色也寒下来。袖子上头的角落里绣着一枝梨花,形状颜色同我眉心的梨花一模一样。他原来不是看中沉静墨,竟是想同我断一回袖!
叶浩泽!我慢慢笑开来,道:“上将军真真是个妙人!”手里的断袖字已经被揉成一块。透过面前沉静墨的瞳孔,我看见里头我眼底的冰寒和肃杀。
沉静墨把袖子拿开,握住我的手,将暖意熨帖进我冻僵住的骨血,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已经商量好,勘察过地形后再作打算。可是我们都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我就被人用药迷昏去。委实是丢人的很!这些年我也没有少用*,就是我指甲里的*也是天下少有的。我自认为对毒对药也有七分的了解,可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物,这样厉害,我还没有反应就已经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幽暗的房间。不只是阴暗,这里有一种令我觉得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床上爬起来,我的头疼得有些厉害,身子也软绵绵,想来是什么药物禁锢了我的武功。桌上的蜡烛粗壮如同婴儿的手臂,可是火光很是微弱,明明没有风,却也是明暗一半。
模模糊糊看见这里有一些荧荧的蓝光闪烁着,我将蜡烛拿起来,凑近那些蓝光。那是一个个很大的罐子,罐子是透明的,里头有蓝色的水汁。我慢慢把火光靠近罐子,等看清楚里头装着什么之后,瞳孔瞬间放大,蜡烛从我的手里落下,可是竟然还是没有熄灭烛火,兀自微微发光。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害怕过,哪怕是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觉得这样可怕。冷意顺着我的脊骨满满爬上来,我觉得好像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化作冰霜在骨头里凝固。
实在是太可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