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阙请袁莫飞喝酒,既没请他去酒吧,也没请他去饭店,而是请他去了一个老式酒馆。这家酒馆是蒸汽朋克风的怀旧装修,进门就能看到墙上用各种金属素材拼接在一起的巨大航艇,说航艇不太准确,有点像宫崎骏电影里那座哈尔的移动城堡。酒馆不大,人也不多,袁莫飞一进去就注意到背对大门坐着的宋城阙,他走过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请我喝酒?这家店好像真的只有酒的。”
宋城阙抬头,示意他到对面位置坐下。
店主给两个人送来了一扎超大量的生啤和两只带手柄的玻璃啤酒杯。袁莫飞盯着眼前的东西这才确定宋城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往身后的靠背仰躺下去,拽了把胸前的衣服,有点忐忑地说:“城阙哥,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一喝就醉,上回刚闹出事儿。”
宋城阙已经往两个杯子里倒上了酒,“放心,我不会让你自己开车回去的,我已经叫了代驾。”
他今晚虽然一直态度平和,但依然有种不容置喙的气势。袁莫飞把杯子柄抓在右手上,看着对面的人,说:“好,那我就陪你喝两杯吧。”想了想又问:“哥,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宋城阙摇摇头,算是否认了,但他好像并不打算多说。
两个大男人喝酒,一扎生啤很快就见了底。袁莫飞酒量小,中间故意耍耍赖皮,比宋城阙喝得稍微少一点,他喝着酒杯里剩下的最后半杯,说:“城阙哥,我不能喝了,我又要睡觉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家酒馆难怪生意这么差,不管它是从哪儿传来了,既然入驻了中国市场就应该有点中国特色。它可倒好,全店只提供酒水,别说弄点小龙虾、酱牛肉之类的,就连花生米都不提供。袁莫飞还没吃晚饭,跑这儿来白白灌了这么多水,把肚子给灌了个半满。
宋城阙却不理他,招招手对店主问:“有清酒吗?”
店主远远地答:“有。”
“再来壶清酒。”
袁莫飞都吃惊了,“这儿还有清酒呢?”
店主马上用托盘送了一壶清酒和两个杯子过来。这边的清酒不是用日式的瓷杯装盛,而是用一款很有特色的彩色玻璃杯,容量比一般的清酒杯要大点儿。
袁莫飞眼看着店主给他倒上一杯酒,拿着之前的空杯子离开,他苦着脸说:“城阙哥,这我不行的,这酒我一杯倒,而且我之前喝了啤酒了,混一起肯定醉得不成样子。”
宋城阙端着酒杯小抿了一口,“稍微喝点儿。”
袁莫飞这才犹豫地把酒杯抓在手上,“那我要是倒下了,你记得让人送我回家……另外跟我家里人解释一下,我是陪你才喝的。”
宋城阙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他,“最近手上生意怎么样?”
袁莫飞说:“哎,别提了。本来打算从葡萄园开始做起,后头就可以依靠它来酿葡萄酒。可现在葡萄园不一定能撑得过来。这次要是弄失败了,我姐估计又得狠狠地讽刺我一番,她反正一直觉得我是个二世祖。”
宋城阙勾勾嘴角,又喝了口酒,这次是直接整杯下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哦哦,好啊。”袁莫飞见他这么快就喝完一杯,也低头喝了点儿,顿时一股辛辣涌进喉咙,直烧到胃里去。
“你之前调查过叶展秋是吗?”宋城阙忽然没来由地这么一问。
他这问题问得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袁莫飞愣住,怔怔地看着他,“是,不过……”
宋城阙不说话,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袁莫飞老半天才组织出完整一句,“我之前跟嫂子有点误会,现在已经……”
“现在怎么?”
“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宋城阙说:“可是据我所知,你现在还在让人调查她的行踪,为什么?”
“我……”袁莫飞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时候,他有点心虚……理所应当的了。
宋城阙却没就这么放过他,强势地继续说:“别告诉我,你没来得及让那些人撤掉。我不喜欢听这么浅薄的谎话。”他问:“你对你嫂子有想法?”
袁莫飞忽然觉得很难堪。对于叶展秋的问题,他内心从来就没真正地面对过,或者说一直不敢面对。他对一个有夫之妇有想法?最后还被人家丈夫给点出来了,真荒唐。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宋城阙说的是对的,早在去年底他就安排人去调查了叶展秋的底细,开始只是出于好奇,后来事情就变了味,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他想知道叶展秋每天在做什么,想知道她喜欢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他总是想尽办法去和她偶遇、接触。
这一刻,他觉得他不为人知、甚至自己都不愿真正知晓的内心被人窥探得彻底。
宋城阙之后就没再说话,平静地喝酒。一胖肚子酒壶的清酒被他喝掉了大半,直到最后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叫了店主,结了账。他用纸笔写下一个号码,交给袁莫飞,“代驾离这儿不远,要走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交代完拿起自己的衣服,转身有些摇晃地出了酒馆。
袁莫飞在原地又坐了很久,要是换平常喝这么多酒,他早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可这一次,他异常清醒,他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冰水,浑身发冷。之前他还觉得奇怪,谁会在生意上跟他过不去,现在总算想明白,原来就是宋城阙。不过,他此时不但不埋怨宋城阙,甚至还有点感激他。如果不是这当头一棒,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沦陷到什么地步。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他觉得简直像中了什么邪。叶展秋嘛……太可怕了。
宋城阙回到家,叶展秋已经从门口走出来,站在阶梯上往这儿问:“不是说回来吃晚饭吗?怎么现在才回来。”见开车的不是宋城阙,也不是司机,而是个陌生人,她忙迎过来。
代驾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递给她说:“这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人送到,我就先走了。”
“哦,好的。”叶展秋简单地跟他道了声谢,打开后车门往里看。宋城阙靠坐在车里,身上披着外套,睁着眼睛看着她,见她打开了车门,他把一只手伸过来,口齿不清地说:“扶我出来。”
叶展秋好笑地说:“你是皇帝啊。”其实她觉得这手势更像个贵妃,但他实在太高大了,没有一点贵妃的娟秀姿态。她嘴上这么嫌弃地说着,还是把他从车里扶了出来,“怎么喝酒了呢?今年都第二回了,往年从来没有的事。”早在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知道宋城阙喝了酒,还喝了不少。
宋城阙下了车,一只手臂环在叶展秋脖子上,把部分重量往她身上压,“陪一个朋友。”
“你就今年朋友特别多。”叶展秋几乎是半扛着他,虽然他没把体重全压过来,可是以叶展秋的力气,走起来依然有点困难。她好不容易把人挪进屋里,“吃过饭了吗?你回来有点晚,我和陆姨都吃了。陆姨也已经回屋睡觉去了,不过还有东西是热的,你要吃我去厨房弄。”
宋城阙说:“吃过了,喝酒前吃了。”两个人走过玄关,他忽然一把搂住叶展秋的腰,把她拉进怀里,不动了。
叶展秋仰着头,需要他配合地弓着背,她才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下颚碰触着他的衬衫布料,柔软的触感中又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结实。叶展秋茫然地问:“怎么啦?”
宋城阙侧过脸,亲了亲她的脖子。
叶展秋缩了一下,“别闹了,痒。”
宋城阙却不放开她,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往后推了把,按在墙上,找准她的唇,用力地亲下去。
叶展秋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他本来就喝醉了,走路不稳,推她一把后摇晃得更加厉害,最后直接趴在她身上,身体紧紧地和她覆在一起。
陆姨听到外面动静打开门,刚打开一条缝,看到外面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哎呦’一声,又把门关上,退回了屋里。
这一吻,吻了很久。叶展秋都快喘不过气了,宋城阙才总算放过她快被咬破皮的双唇,满足地继续拥抱着她。
叶展秋忍不住把心里话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宋城阙身体颤了一下,大概是笑了,他在叶展秋耳垂上咬了一口,引得她倒抽口凉气。正当叶展秋扭动身体,想要挣开,却听他忽然用无比正经地口吻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否则我宁愿毁了你。”
又过了几天,叶展秋才总算知道,宋城阙办公室不远处为什么在装修。原来他把两栋办公楼之间原本不起任何作用的那个天桥做了修理,尤其是十二楼的天桥更是装修得非常精细。这样,他每天中午就可以直接从这边大楼走过去找叶展秋。
冯良深这边的员工因为此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自此之后每到中午都是他们最紧张,也是工作最努力的时候。而天桥这边的同事表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早在之前,宋先生就喜欢站在玻璃窗边,隔着天桥往那边看。那时他们还奇怪,老板是在看什么,原来,是在看老板娘。果然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