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十九年三月,距离我再次入宫已然有半年时光,月色姣好,我推开窗仔细的瞧着,还是大燕的月色好看的,虽然不如赫连那边广阔,却感觉比赫连的月更加的圆润有光泽。
回头瞧着已经熟睡着的皓天,我心中的一阵阵的笑,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是笑自己又重新做了他的女人?还是笑他又一次被我欺骗?
赫连?卓若,我的新名字,赫连和亲公主,我的新身份,也许这就是命运。
老天爷让我活着,自然有我活着的价值。在水中窒息的感觉很难受,难受到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已经躺在赫连王宫里。
原来我的身上竟然流着赫连人的血液,原来我的母亲竟然是赫连的长公主,此时在赫连掌权的信义大王竟然是我的亲舅舅。
突然告诉我,我竟然是赫连野蛮之族的后人?我一时难以接受,对赫连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野蛮。
而母亲是温柔的,特别的温柔,怎么看都不是赫连的人,赫连人的外在与大燕并无太多差异,只是男人不梳发,将头发或是散放在背后,或是编成辫子,总之毫无形态的发型,与野人一般。
生活习惯也十分粗鲁,生吃鱼片、海鲜都是常有之事,但是女人却与大燕的女人无太大差异,只是衣着有所不同。
虽然难以接受,但是为了报仇,还是接受了,从那以后,我便是赫连的公主。
大燕久攻赫连不下,而赫连也难以还击,只能死守,但是与大燕不同的是,赫连敢拼死一搏,大燕却是碍手碍脚。
这便是猎狗与兔子的区别,赫连是兔子,被猎狗追上就会失去生命,所以会奋不顾身地奔跑。
大燕是猎狗,就算这只兔子吃不到,也不会饿死,所以并不愿意全力以赴,故此这场坚持三年的战争,最终是以“停战议和”而结局。
和亲!是两国交好的最好诠释。我希望自己能够以赫连公主的身份重新回到了皓天的身边,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让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付之一炬。
我、再不会是过去的我,当他亲手杀了我的孩子那一刻,我与他便是恩断义绝,我深信老天爷让我活着就是为了毁掉他。
可惜,他不愿意迎娶异族公主,所以他又利用的皓轩,又牵扯上了皓轩,这个曾经为我付出太多的男人,这个我亏欠太多的男人。
那日,当皓轩帮我揭开盖头的时候,我很清楚地看见他的惊讶,当他看到我脸的那一刻,几乎眼珠子都亮了。
“兰珍?”他轻声唤了一句,那日我因为气火攻心吐血倒下,虽然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那几年,我也多方打听过,皓轩用他仅有的三十座城池换走了我的“尸首”,然后还被皓天贬为了庶民。
是他将我“水葬”的,是他让我有了重生的机会?有了复仇的机会。
“怎么?是本公主容颜太美吗?为何人人都如此目瞪口呆?”那一日,我环顾着大殿上所有的人。
有皓天,他微微颤颤地站了身子,目光如钉子般盯着我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有皇后,她同样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们所有的人都当我死去了。
还有可馨,除了不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切,更多还是一种惊慌与恐惧,听闻她一口气给皓天生下来两个儿子,此时腹中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是,协助皇后掌管后宫。
看到这一幕,我也无需去想,当年她到底有没有背叛我?不过想来,正如若水所言,心从未与你近过,又何来的“叛”字呢?
“你、你是谁?”皓天不知怎么到了我面前,一手拽着我问道,目光如炬,好似要将我活活烧死。
“皇上,记忆力不好吗?揭开盖头就不知道本公主是谁?本公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赫连 卓若。”我反驳道。
话音还未落下,只觉得脖子处一紧,皓天的手就如同鹰爪子一样抓住了我的脖子,随之猛的一下用力,好似要将我的脖子碾成灰烬。
若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只怕真的要命丧于此,可惜如今的我,并没得这般容易被人掐着脖子,我抬手捏住他手腕上的穴位,穴位只要捏得准是十分痛的,他这一痛,我便有机可乘,随之将他一推,一个转身,从不远处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佩刀来?
“你大燕欺人太甚……我父王有意与你们交好,特命本公主来和亲,你们给我百般冷遇与侮辱也便罢了,今日我大婚之日,竟然与我动手,那本公主也不客气了……即便血溅当场,也不要受着窝囊气。”
我这一露功夫,更是让他们看不清楚?是啊,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南宫兰珍,哪里会功夫啊?
“清王爷,虽然我们还未礼成?但是皇上已经下旨将我许配于你,那我就是你的妻子,你们大燕的男人就如此眼睁睁地瞧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妻子吗?”
我朝皓轩喝道,他自见了我的脸,便呆若木鸡,如今我又未与他相认,更是迷糊不清,哪里还能想得这些了?
“呵呵……卓若公主的确是貌美啊……”突然皓天笑了一声,又道:“不仅仅貌美,而且还武艺高强,朕怎么舍得将你赐给别人?”
随之不等皓轩言语便道:“皓轩,你不是不愿意吗?那便罢了,这个女人,你就不要娶了,总之,你也是训不住她的?”
“皇上……”皓轩的确是不愿意娶我的,听闻皓天为了逼迫他娶我不惜用晨阳公主要挟,此时又说不让他娶,可真是要你作甚就得作甚,我猜想任何一个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侮辱吧!
“你少叫朕皇上?从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难道当了几年庶民,连如何称呼兄长都忘记了吗?”皓天朝皓轩喝了一声,随之命令道:“来人,将你这个女人给朕关起来。”
“你敢?”几年不见他倒是越发霸道了,完全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我虽然有些武功,但是也是双手难敌四拳的,总是有被擒的那一刻。
“朕有何不敢?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女人,朕想把你怎样,就把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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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皓天眼睛都不眨地将我从皓轩身边抢走。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皓天也好,还是皇后与傅可馨,都对我百般试探,为了证明我就是南宫兰珍,而千方百计。
这是我早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故此也做了全面的准备,任他怎么来,我只一路去,总之,我就是赫连的公主。
但是我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我的云兮。
听闻和兮公主搬到御香阁居住了,宫中便只有一位公主,因为年岁相当,也是被皇后抚养着,我猜想也许她就是我的云兮。
险些也是因为她而露出了马脚,但是后来却发现,她并非我的女儿,听闻皓天将我的女儿送到了民间抚养,至于给谁抚养却是无人知晓。
想起那些过往之事,我更愿意自己就是赫连?卓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皓天毫无情谊,只有恨,国恨也好,家仇也罢,在公在私,我都要毁掉他。
正静思着,突然感觉腰间一热,这才发现自己被皓天紧紧的抱在怀里,他问我道:“怎么?做了亏心事,睡不着吗?”
“是啊,偷男人,并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我将他推开,曾经我在她身边四年都不曾将他看清,是他给我了我机会,让我更加深刻地了解他,我再不会相信他的一句话。
“偷?”
“是,我原本应该是清王的正妃,却因为你做了妾,我本可以做一个大度到可将夫君与他人共享的正妃,可是因为你,我做了一个只能‘偷’的妾……你说是吗?”
从前我以为男人喜欢的是喜欢他的女人,后来,我明白,男人喜欢的是不喜欢他的女人,只有这样才会更让他们有征服欲。
“卓若的心,可真是比石头还要硬,说话总是如此伤人。”我越是推开他,他越是要搂着我,这三月天不冷不热,如此搂着倒是也舒服,他身上的清香依旧,闻着还是那么的舒服。
“你以为你说的话会好听?”我反击道。
“怎么说得这么冷,刚刚不还是很好吗?刚刚不还是很柔情吗?难道说,只有在翻云覆雨之时,你才会温柔?”他越发的靠近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说道。
“看来皇上很是喜欢我,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他需求我,想要我,男人总是如此,在欲望面前感觉就像个孩子,若是不能满足,便会哇哇的大叫。
“你不也很喜欢我?”不等我反抗,皓天已经将我横摇抱起搁在床上,反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道:“女人是没有爱的,女人只有被爱,你晓得,除了你,我还有过很多的男人……”。
这句话让他所有的热情都冷却下来,是的,是男人就不能容忍此事,越是他不能忍受的,我越是要撩拨他,如此看着他气恼、难受、痛苦,我好似就特别的高兴。
“你是谁?”
“赫连卓若……”。
“你为何来到我的身边?”
“我是老天爷派来毁你的……”
这样的对话,好似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问一次。
尽管他如今雄霸天下,只差赫连一国未收复,也可谓是天下归心,可惜却并不如过往那般快乐,至少从我回来之后,从未见过他笑过,甚至放松都没有过,时时刻刻都如同紧绷着的弦。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眉头总是簇在一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月色里,我并不能将他的脸看得那么的清晰,但是我感觉得到他的冷,也许得到的东西越多,心中就越沉重吧!从前那个朗爽的皓天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想要毁掉你倾尽所有而得到的江山……”这样的话,我也不止一次与他,他总是当做没听见,也许在他的心中,不相信他的江山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中,更是不相信,他辛辛苦苦才打下的天下会被毁。
“呵呵呵……”他沉默了一伙儿,突然又笑了起来,压在我的身上,道:“只要你要高兴,将大燕的江山送给你又何妨?”
如此注重江山,为了统一天下,几乎将身边的女人都骗个干净的他,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我惊讶,我以为,江山就是他的一切。
“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努力地翻滚了一下,与他换了位置,将他压在身下问道。
“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他将我楼得更加的紧,好似一个孩子害怕失去什么。
“这不像你……”我心下想着,你若是不要江山了?那我该如何伤你呢?女人你可以利用,孩子你可以亲手杀害,兄弟,你也可以残害,你还有什么是可以伤你的?
“是你,让我明白了,美人可与我共死,我却不能与江山共存……”
卯足了力,想要拔河,却不料,对方此时突然松了手,不但没有赢,反倒重重地摔了一跤。
从崇明十年入宫到今日崇明十九年,爱恨情仇,与这个男人整整纠缠了九年,此时此刻,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感受对方的温存。
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想与他一起死在这里,这样所有的一切才会终结,我们的爱才会有一个归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