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皇后的下落。”梁政几乎是不耐烦的看着台下的两名彪形大汉,声音里透着冷硬的威严。
他甚至连威胁这种手段都不想用。
若是君王,只需一个睥睨的眼神,便已足够让人胆寒。
室内一直萦绕着惨淡的气氛,雅布亲王和阿图木可汗没料到今日竟会遭此灭顶之灾。他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却又不敢多言。
因为梁政的脸上分明写着,死!国灭!
皇后失踪的消息已经被梁政下令封死,只将两人带来逼问。梁政硬着后背靠在龙椅上,唇角翘起,冷笑泛着料峭的寒意。
他本意是内部解决,可他们似乎并不领他的情。
“皇上明察,臣等并不敢劫走皇后娘娘!”
“是啊皇上,况且……我们也没有理由要把皇后给藏起来啊!”
两人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被梁政收入眼底,他锋利的目光直刺向两人的内心深处,似乎要在他们的心口上剜出血洞。
只是,许久后,依旧一无所获。
他有些烦躁,看上去他们真的一无所知的模样。梁政陷入沉默,指尖揉着酸痛的眉头,不着一言。
时间漫长的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殿内寂静的能听到屋外落雪的声响。
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寒风呼啸着卷入室内,来人现身后立刻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众人膛目结舌的盯着他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和半张冷硬的寒铁面具。
他的身上附着着风雪的痕迹,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开口的声音如风雪般,只有冰冷刺骨。
“在下有要事和皇上面谈,请皇上下令,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如此张狂的一人!可他一潭死水的声音让人听了又不禁胆寒。
“若皇上还想要皇后娘娘回来,最好让这些人都出去。”罗川亘古不变的语调起了巨大的波澜,银色的面具随着他眸中挥洒的冷意,震彻着人的心扉。
这人是什么来头,口气为何如此狂妄!
梁政瞳仁缩了缩,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掌心猛地收紧,而其余的所有人都惊的长大嘴巴,哑口无言。
“所有人,退下。”梁政眯了眯眸子,对着半空一个挥手,“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奴才告退……”
“臣告退……”雅布亲王和阿图木可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临走之际不忘偷偷瞥了那名怪异的年轻男子一眼。
“罗先生有话请讲。”等屋内的人散尽,梁政立刻询问道,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急促,乌黑如墨的瞳紧紧盯着罗川面上的面具。
压下心头他是如何进宫并出现在御书房中的疑惑,梁政心跳如擂鼓。
“无话,只有交易。”罗川淡淡的回答一声。
梁政眉头一紧,脸色倏尔冰封。
“皇上不认得那人,所以才会不知不觉中了计。”罗川径直走上前,从衣襟中取出一双镯子,“在下听闻那人进了梁宫,便知迟早会有今日之事发生,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梁政看了眼罗川手中之物,呼吸一滞,心头疑虑更重,“这镯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副琉璃镯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经把这幅镯子作为信物,送到了一个女人手中,昭告天下她将会是他的女人。
“皇后娘娘那日从富春居逃出来后投奔在下,后来,她随路逸来长安,镯子落在了锦色春天。”罗川轻轻将琉璃镯放在梁政面前的桌面上。
“那她现在在哪里!”梁政扶案而起,几缕血丝爬上瞳仁,“是谁把她劫走的!”
罗川薄唇微张,梁政目光死死盯着他面具掩盖下的面容,“盛、华、元、澈!”
“盛华元澈?”梁政身子向后跌坐在龙椅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是不是……今夜晚宴上的……”
“对,是他。”罗川闭目深吸一口气,想要驱散心底膨胀如噬虫的不安。
“他……不是叫元澈吗?”
“盛华元澈。”
“盛华……姓盛华?”梁政波澜不惊的面具皲裂,四分五裂的片片落地,“姓盛华的人,不早该灭绝了吗?”
“……皇上,你会知道为什么……只不过不是现在。”
“算了,还是请先生先告诉朕,皇后在哪里。”梁政片刻后便抛掉了脸上的慌乱,他扶着龙椅起身,梳理袖口的手背上青筋蹦起。
血管内燃烧着暴怒的血液,片刻之前它们还在他的心底深处蛰伏,此刻随着梁政的一声令下冲破了封锁着其中杀戮因子的牢笼。
“在下不便多说,皇后娘娘被盛华元澈带走,除了富春居……”
“富春居已经灰飞烟灭了。”他幽深不见底的瞳内反射着雪一般的光芒,伸手取回琉璃镯收入衣襟中。
罗川瞳孔一抖,面具随之颤了颤。烧灼的痛意从左半边脸上传来,陡然而生的急剧高温让脸上的面具化身烙铁,凌迟着他的面部神经,“那就是……无妄圣墓。”
“无妄圣墓?那人带唯心去那里干什么!”梁政一想到上次唯心差点在墓中丧命,再也无法继续镇定的呆在这里。
“先生这是怎么了?”
“有人……打开了墓穴。”罗川痛苦的捂着面颊,面具已经沸腾了一片白气。
“先生?”
“在下不要紧,这是守墓人身上的烙印。”罗川面色和唇瓣都苍白如纸,他单手扶着桌面,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朕这就去无妄圣墓,让小培子传召太医给罗先生看看。”梁政说着便大步跨出了屋门。
罗川目光紧随,紧紧盯着他孤峭的身影走远,渐渐融入落雪中。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培子见到梁政朝着宫门方向走去,忍不住心惊肉跳。自从那个容貌怪异的男子进门,他的心就持续高悬不下,隐约觉得今日皇后突然消失不见一事并非简单。
“朕要出宫,备马。”
他修长的身影就快与夜色融为一体,衣袂猎猎,飞雪还未落在他的肩上就被一股高温熔化成雪水。
“是!”小培子摇头看着梁政走远,叹息声连连。
不出片刻,梁政孤身一人策马飞驰在积雪深深的宫道上,寒风暴涨,擦着他深邃的眉宇而过。
这条道路他十二年间已经走过了无数次,可没有任何一次如今日这般心乱如麻。
天已经接近凌晨,一路昏黑无光,唯有雪地反射着一望无际的白,黑色的骏马奔跑在一片白茫茫中分外醒目。
雪地中行进,速度减慢了不少,就在梁政耐心快要耗光之际,这才遥遥望到逶迤的古墓。
扬鞭猛地一抽马背,骏马如闪电般向着古奥森严的墓门而去。
凌霄儿灵魂出窍般靠在半开的墓门,眉心的朱砂痣黯淡无光,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纷纷落雪,任凭飞雪沾染她冻僵的面颊。
直到风声一变,她的神经立刻绷得如拉满的弓,有人来了!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
迅速从丹田里提起一股真气,悄然退回墓穴中,只探出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那通向无妄圣墓的唯一一条小道。
梁政粗喘着气,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踏着没过小腿的积雪,梁政看向紧闭的墓穴门,五指紧攥,眸色沉如深井。
凌霄儿背靠在墓门后,呼吸急停。她侧耳贴在青铜的墓门上,接收着墓外来人的一举一动。
她暗暗恼怒,飞速的思索着对策。片刻前,当她看到策马扬雪飞驰而来的那个身影后整个人陷入了呆愣之中,久久回不过神。
梁政!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他没有钥匙,想要闯进来唯一的途径就是破门,难不成他想用蛮力把这厚达三尺的铜门破开?一个可以,那两个呢,三个呢?七扇铜门,都要这般暴力摧毁掉吗?
不可能,她也不允许!
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她所能预料的范围,背靠的铜门从冰凉开始变得温热。在凌霄儿意识到不对劲时布满铜锈的墓门中央已经转成烙铁般的赤红色,密不透风的黑暗中若燃烧的业火。
“烈、阳、掌!”凌霄儿白嫩的双手被膨胀的高温烫伤,她猛然将手抽回。
凌霄儿看着自己的掌心迅速浮肿,充起数个水泡,脑中“嗡嗡”作响。只剩下如此这个念头依旧清晰的回荡。
不能让他进来!
绝对不可以!
他若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死守了多年的秘密就要毁于一旦!凌霄儿双目赤红,不知是被高温烧灼的墓门所映,还是因为惊怒而目眦充血。
从小腹提气处,凌霄儿闭上双目,再度张开后已然换上了冷酷的模样。运起掌风对着墓门处猛地一击。
炽热的温度顿散,一股极阴的寒气将烈阳掌的高温疏通向四面八方。
墓穴内的温度一层一层攀升,而墓门上的铁水一般的颜色却一点一点退散。
凌霄儿脸色苍白的维系着高温的疏散,身子筛糠般颤栗,终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将土地凿出两个浅坑。
呵呵……梁政……有我在,你不要妄想用这招闯入无妄圣墓……
墓门外,梁政额头上青筋盘结交错,周身蒸腾着浓如奶的白气,他的目光内杀戮如脱缰的野马,胸腔心跳如雷。不能等,她还等着他救她出去。
看着久久不化去的墓门,二度提起真气,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