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成、王如龙、楼大有等参与了福州之役的将领皆奉诏前来领旨,胸带红花,身穿甲胄踏在战车之上,所过之处万民欢呼。
“十三太保!十三太保!”的呼声从城外一直涌到城内,此起彼伏,永不停歇。
戚继光和谭纶都十分惊讶,什么十三太保?
锦衣卫道:“这也是个极为少见的事情,圣旨还没到,消息就先传到了。听说是从东厂传出,圣旨一拟好就报信了,八百里飞马晓谕天下。不止台州,便是大明的每一个角落此时只怕都知道了。这一战戚家军的豪杰将被赐予‘十三太保’的威名!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戚继光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阵子想必朱翊钧也是饱经磨难,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天子却要自己去面对百官。如今朝内朝外皆大获全胜,朱翊钧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自己。
戚家军擅自用兵这个事情就看怎么说了,可以说成是杀头大罪,也可以说成是大功一件。棘手之处在于,戚家军依旧无力夺回舟山,更无力夺回福建,而且戚家军将领都是义乌新兵,因此如何封赏嘉奖都是一件需要花心思的事情。而朱翊钧,居然拿出了“十三太保”当做封号的法子么?
戚继光一下子眼前就浮现出了在登州学艺的那一年,朱翊钧和自己一起跑到县城去听戏,大戏《说唐传》,十三太保李存孝引领十八骑攻取了长安。朱翊钧和自己都是两眼放光,和戏台下的看客一起欢呼着:“十三太保!十三太保!”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身穿蟒袍,展开圣旨高声道:“右都督戚继光亲率戚家军义士夺取兴化,夜袭福州,救十万百姓于水火,扬我天威!山河振奋,万民鼓舞!南京之耻今日横扫,朕心雀跃,深感尚方宝剑不足以夸其勇,赐万金不足以感其德!”
“加封戚继光为太子太保!陈禄擢升怀远将军!朱文达升左军都督府佥事,楼楠、朱钰为副总兵,其余有功将领皆为参将!”
“戚家军随征将领皆赐太保勇号!赐蟒服!戚家军十三太保称号世代永传!”
“万望早日复舟山,驱逐倭寇雪前耻!但得靖海平波日,朕与诸将万万岁!”
圣旨念罢,戚家军将士一起嘶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台州城内外军民皆心花怒放,热泪盈眶,仰天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炳将圣旨交给戚继光,从一边捧起一件红色的蟒袍罩衣,给戚继光披上。然后依次拿起蓝色和青色蟒袍罩衣,给另外十二人披上。
蟒服上戚继光的胸前为五爪金龙,这是给身份尊崇的大臣才有的殊荣。其余将领皆是蓝青色蟒服带四爪金龙,男子皆为蓝色蟒服,而陈斐姬和沈银得到了青色蟒服。
当蟒服披在身上的时候,陈斐姬和沈银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沈银的眼中淌出两行清泪,仰天无语,心中默念:“父亲大人,在您犯下无法赎回的罪过的地方,女儿却获得了荣耀。以后,立花银千代就已经死了。我要作为沈银带着荣耀,抬头挺胸活下去!”
陈斐姬却在拼命地想着,有谁会知道我的秘密?为什么秀吉的老婆不再跟我联系了?就好像直接把我们卖了送人了一样,会不会忽然又冒出来戳穿我?
不行,不管是谁要揭穿我的秘密,我陈斐姬都要先杀了他!如今的我,只有不顾一切在戚家军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成田家的延续,成田家在织田军作为战败者像狗一样的地位,比不了我作为陈斐姬如今在大明作为强者的一半!
陈斐姬先对着沈银看了一眼,不错嘛,又给了你新甲胄,披上蟒衣,看着挺贵气,又跟个公主似的。现在在戚家军里,知道我秘密的只有你!
沈银也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我秘密的也只有你!
两人眼中同时迸射出了杀意,随即缓和下来,达成了共识。
陈斐姬低声道:“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死了,第一个牵出你来!”
沈银高傲冷哼:“算了吧。你不惹我,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戚家军一片欢腾,忽然有人撒泼打滚,田艺蘅哭闹道:“我说我要跟你去,你就是不带我去!我也要当太保,我也要赐蟒服!呜呜呜!”
戚继光无奈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戚家军的把总,是不是还惦着那家林小姐,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写个保书,送聘礼过去?”
田艺蘅叫道:“我缺聘礼吗?我要她看得起我!呜呜呜,林小姐!把你的蟒袍借我啦!”说着扑过来要扯。
戚继光急道:“不要扯不要扯!撕坏了要杀头!”
田艺蘅道:“那你给我做一件。”
戚继光:“……成。我做了你得穿啊。”
四周戚家军都一脸黑线,你这胖子是要作大死么?
陆炳道:“戚将军,恭喜你。张相爷另有口信托下官传达,修筑海上长城万分紧要,所缺钱粮人手,他会在京中想办法。一切州府税捐壮丁,都要以修筑海防为第一要务。这件事,会由本座来亲自督办,请戚将军放心。”
戚继光和谭纶相互看了一眼,都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好了,就跟做梦似的,全都好了!
戚继光回到家,一直恍如梦中的模样。四下无人,王思盈坐在左腿上,明月公主坐在右腿上,戚继光左拥右抱,一解多日的相思。
王思盈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嗔怪道:“你想什么呢?陈姑娘还是沈姑娘啊?”
戚继光腰眼被狠狠掐了一下,啊了一声,却是明月公主干的。
戚继光赔笑道:“不是陈姑娘也不是沈姑娘,我在想北边的事。”
两女皆十分稀奇,王思盈怪道:“俺答?你担心戚伯伯么?”
戚继光摇头:“不是,我是纳闷,俺答汗明明得到了织田军的装备,大肆进攻宣府大同,劫掠民财过冬,都已经过了九边缺口,为什么忽然就退兵了?”
若不是俺答忽然退兵,想必大明内忧外患,这个冬天不好过,张居正也绝对没有办法募集钱粮用于修筑海防,光是修补北边的长城就足够吐血了。
王思盈和尚明月也都倍感稀奇,是啊,俺答汗为什么会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