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被扒去官服,失魂落魄赶上街头。突如其来的罪状让他无法应对,转瞬之间从天上一跤摔到了地上。曾经前呼后拥的党羽躲得干干净净,官兵呼啸而过去查抄严府,根本没认出这个衣衫不整的老头就是以前的“青词宰相”。
严嵩感到自己确实老了,竟茫然不知所措了。
忽然一群人趁乱将他拉入巷中,严嵩挣扎半晌,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是罗龙文,四周七八个保镖模样的大汉都是罗龙文手下的倭寇所扮。
罗龙文一副刚从大牢里逃出来的模样,急道:“有人把我们出卖了!老恩师,我们快去跟大公子汇合吧!”
严嵩望着被查抄的相府狞笑起来:“等老夫父子再回来,就不住这儿了!”还好之前就已经觉察到处境不妙,让严世藩带着所有家产提前逃走,现在就算抄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万历元年,万历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勒令严嵩致仕,查抄严府,捉拿严世藩。从严府中抄出黄金三万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珍宝数千件之多。然而这个数量,不到严嵩父子实际财富的十分之一。
与此同时,倭寇舰队如洪水一般扑向大明,兵分三路,攻击福建、浙江与山东沿海。登基之初就遭遇如此困境,万历的应对却如泰山一般稳固。首先命张居正与俺答部议和,达成了一时的停战约定。随即下令南京兵部全力配合闽浙衙门抗倭,发讨倭诏。
因为严嵩父子的倒台,严党的顽固势力在瞬间消失,改旗易帜,分投门庭。三辅引领朝政,新帝登基似乎使得大明朝廷每一个人都团结起来,面对前所未有的倭患开始为大明的危亡奔走。
在山东即墨地区,大量胶州难民涌入避难所。山东备倭衙门紧急调动兵马在沿岸各地布防,倭寇的舰队高悬五峰旗,直扑胶州湾。胶州水师见到五峰旗就弃船逃命,乖乖为海龙王让开了道路。
超过十万平户倭寇在胶州分成数股登陆,结成大军,向着即墨城杀去。
即墨城建于永乐年间,地处金家岭,原本便是军镇。即墨营与文登营、登州营并称为山东三大营。营珹周长两公里,设三座城门,城墙、城池坚固完备,由世袭昭勇将军张元功担任把总,有常驻精锐步骑三千人。
此时胶州百姓全部逃入金家岭,即墨城便是阻挡倭寇的唯一防线。山东备倭衙门紧急调遣兵将,先将两万卫军调至金家岭,布下阵势,然后便静待汪直的进一步举动。
官道之上,无数百姓在衙门指引之下向内地避难,却有一队车马从内地向即墨行去。
这车队声势浩大,光是运送箱子的大车就有两百多辆,家眷五十余车,护卫两千多人。
一名百户见了十分惊奇,阻拦问话,出来的人是个十分气派的公子,看样子是做过官的,通行的手续一应俱全。
“罗公子!”那百户劝道,“倭寇从胶州湾杀过来了,赶紧掉头往回跑吧!没见往即墨的只有官兵么?”
那罗公子却不害怕,笑道:“不怕,我们就是去即墨慰劳大伙的。”说着一招手,只见马车上跳下不少身披铁甲的大汉,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这保镖队中竟拥有不少甲士!
罗公子一脸威风道:“我们就是来找倭寇的!”
百户大喜,这么多物资、乡勇,还有甲士高手,定然对抗倭是一大助力。
罗公子看着四周逃难的人群,随即问道:“挡得住倭寇么?我听说海龙王有十万大军!看你们的样子,倒也不怎么惊慌。”端详了两眼,“怎么还有几分开心似的?”
那百户一脸喜气道:“公子难道不知道,即墨营并入戚将军麾下了么?”
罗公子道:“你是说,戚继光,戚家军?”
“是啊!”百户兴奋道,“以前即墨营把总是昭勇将军张元功,是正三品。圣旨刚到,大将军戚继光升都指挥佥事,加右都督,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三大营二十五卫所,以后统一都归戚将军直辖。”
罗公子哦了一声:“这就是说,山东沿海所有的卫所都归戚将军管了,海防全都连起来了。”
“正是。”百户道,“大家高兴,一来是因为跟着戚将军,倭寇再多也不怕!二来,我们也有机会加入戚家军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他这百户已经成为戚家军的一员。
罗公子笑道:“你们有这么大的把握?不是说这一次倭患空前么?”
那百户道:“现在可不是三年前那会儿了,戚家军百战百胜,之前三万倭寇在蓬莱登陆,戚家军根本都未杀过瘾。十万倭寇算什么,戚家军一样全杀了!你们不见逃难的百姓,都到前面就不走了么?大家都说等着戚家军来了就好了。”
那罗公子带着车队过了关卡继续往即墨赶路,车中传来了狞笑之声。
罗公子赫然便是罗龙文,马车窗帘一开,严嵩父子各搂着一个美妇,一身光鲜坐在车中。
严世藩佩服道:“这一路辛苦罗兄了!长路漫漫,不如到车里来爽爽。我这小妾模样不说,让人舒服的本事是天下无双的!”
罗龙文受宠若惊道:“为老恩师和世子奔走乃是学生的本分,哪敢说什么辛苦!”
严嵩满意道:“龙文确实辛苦!别的不说,如此顺利能到此地,全仗你鞍前马后奔劳,老夫没有看错人!”
罗龙文哈哈大笑:“有老恩师坐镇,哪个衙门敢不给龙文行个方便,岂不是自讨苦吃!”
严嵩父子齐声狞笑,纵然已经失势成了通缉犯,但是严党上下所有人的把柄都捏在手里,一旦抖出去,轻则罢官,重则抄家灭门,谁敢不乖乖听话?通缉严世藩?谁敢啊,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敢多问一句,都盼着严世藩赶紧消失,也好带着所有的罪证一起消失。
严世藩独眼中凶光闪闪,恶狠狠道:“大明乃是我严家的大明!”
话音刚落,忽然后面那个百户带着人骑马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张通缉令,厉声喝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