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蓬松松的反射着光,顺手捞起一把,冰凉凉的沁入掌心。
怜人走在前面,听不到我的脚步声,奇怪的转身看过来,有些疑惑的望着我的动作。
我冲她一笑,继续捏着手中的雪球。
怜人迟疑了片刻,又走了回来,指了指我掌中的两个圆球问道:“小姐,不冷么?”
“暖呼呼的呢。”我专注着手中的动作,而后抬头用惊讶的表情问道:“咦?你不知道么?下的第一场雪是暖和的啊。”
“啊?”怜人吃惊的看看地面上的雪,弯腰去抓。
真是个简单的丫头,呵呵,太好骗了。我闷笑着将小雪球按到大雪球之上。完成!一个小巧的雪人,现在还差眼睛和鼻子就OK了。左右看看,取了一小节黑乎乎的干枯枝条,瞬间缩手弹开腕上的机关,薄如蝉翼的小刀赫然出现在掌中,阳光下发出寒光。几秒之后,熟练的又放回小刀,掌心中已躺了两粒圆圆的外加一个尖尖的小木块。小心的将它们安装到雪人的脸上,满意的点点头,恩,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时怜人笑眯眯的站到我身边,笑道:“小姐,让我看看你做的东西,好可爱啊。”
我正在得意之中,听到她这么说自是很高兴,忙扬起手展示,笑眯了的眼突然感到一黑,冰冷的一团东西就糊在了脸上,然后听到了怜人笑呵呵的声音:“小姐,这雪果然是很暖和呢,是吧?”
靠!死丫头,原来不笨嘛。抬手抹去脸上的雪,露齿笑道:“听说,怜人近来轻功有所进步啊?”
怜人脸色一变,忙摇手道:“不行,不行,你别想找我练习!我才不要当你的靶子呢。”说完,一转身,迅速的跑进了对面的屋子。一年前找不到人对练,拉了怜人凑数,看来还让她记忆犹新。
无声的笑笑,我跟着走进屋子,才打起门帘,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就扑面而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很大的床铺,上面并排躺着六个小家伙。因为事情来的突然,只能与黄皮将几个屋子里的床搬到了一起并起来凑合着使用。屋里的戎双瞧到我,抬头擦了下额头的汗,走到我身边,沙哑道:“其他的都还好,就这头的这个……”
我抬手蒙了她的眼。这个小丫头,许是忆起了自己的从前,打今儿早上与栀柚一同来之后,见了这些个受伤了的小家伙,感情就爆发出来,拼命的帮忙,黯然的神伤,让人不由的心痛。松开手,将另一只手里的雪人呈到她面前。
戎双有些惊讶,而后是欣喜的表情,眸子里荡着闪亮的光芒,伸出双手接了,小心的呵护着,片刻之后,忽的收了欢喜,有些黯然的问我:“笑,这是雪吧?”
“是啊。”我笑笑,顺了顺她的发丝。
“那,会化掉吧。”戎双定定的望着雪人问。
我微愣,而后,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的眼看着我的眼,而后轻声说道:“当然会化掉,而且是一定要化掉!不然,那里来的流水、浮云。细雨?但是,它存在过,并且让戎双高兴过,这才是重点不是么?为什么要现在就为了那些必须的流失而悲哀?却忘记了眼前为了戎双能笑做出的努力?瞧这雪人,其实想给你跳支舞呢。”
戎双有些呆掉了,片刻之后,两颊绯红,剪水双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整齐的流海随之晃动。
怜人走了过,左右看看我们,臭臭的拉着语调道:“好——酸——哦!”
一秒钟后,三人不由的齐声笑了起来。
随后,我仔细的看了看那六个孩子的伤口,果然,最重的便是那个胸口带伤的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现在沉沉的睡了过去,不过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家伙,此时非但没有睡去,反而眼睛睁得很圆,戒备的看着我。心下了然,心伤最是需要时间才可以愈合,我不必急于一时。
之后,又去看了看另外的孩子们,十个小家伙挤在一间屋子里,却鸦雀无声,连咳嗽都是压抑着一声起两声止,虽都换了新衣裳,却还是蜷缩着蹲在地上,彼此保持着距离,唯一相同的是黑色的瞳孔中满载的全是莫名的敌意,仿佛他们不是成长中的少年和孩子,而是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死士!那种感觉我很熟悉,是杀气,区别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眼看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我想了想,这或许可以成为那十六个孩子融入进来的契机。于是,寻了两个只是皮外擦伤的小家伙,大声说着要去买菜,让他们一起去帮忙。买菜的一路上,我只是与黄皮说笑着,既不疏远也不格外亲切的对待着同去的两个孩子。我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自己与别人是一样的,不亏欠什么也没有多得到什么,因此不需要什么同情,更不需要施舍,同样的也不必过分的抵触和戒备。
中午的饭,同桌的人多,吃的却并不热闹,安静中带着股子怪异的压抑。这多少与我的期许有些差异,但是,不能强求这些才从地狱般生活中又来到陌生环境的孩子们,做出多么可观的表现,或许那样才是反常的吧。唯独那名受伤最重的孩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于他清醒之后的那抹淡淡的笑意,我记住了他的名字,苏一。
午饭过后,黄皮、鹰队的培养队长老莫和我,我们三个人分别观察了这些孩子。很快,我们有了一致的意见,他们中的九个孩子将进入鹰队,而其他的孩子,可以请个私塾先生,教会他们知识,就让他们顺其自然的长大吧。本来苏一应该进入鹰队的,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乐观,最终将他留在了西泊巷。
老莫带着九个孩子走后,我让黄皮寻来暂住客栈的丁丁木。
这回,丁丁木倒是没有再穿那身充满特别的服侍,一身湖蓝色的长褂,调和出一种洒脱味道,配上他那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梁,人畜无害的表情,和一米八几的个头,倒是让我觉得很绅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