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心的避过众人的目光,偷偷塞给我块糖,小声说:“快些吃了吧,一会儿在宴上,你也吃不到多少东西,但是要乖哦,等仪式结束了娘再给你好吃的。”
“呃?百宴我也吃不到多少东西?”我愕然而视。
娘低头笑笑的说:“一会儿你便知道了,不过可不能耍脾气哦,那可是要被打屁股,你爹爹发火很可怕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小姐,注意你的表情。”耳侧飘过怜人不客气的声音。
唉、唉!
待到了兰厅,我便看到厅中已摆出了偌大的一张圆桌,桌上琳琅满目的食品,大盘小碟,正中的寿桃面点粉粉的甚为喜人。前日听娘已说过,这桌上不多不少恰恰是一百盘食物,所以才谓之百宴。这要是再吃不饱我,那不成了无底洞典型性饭桶?
细看却发现这所谓百宴也不过十种菜品,每种菜品十种做法而已,颜色相间泾渭分明的摆在那里很是好看,其实没有多少花色,不由心中生出些失望,到底不能比满汉全席啊,不过又在偷笑,终于可以吃饭了,即使做的差强人意,总比没有要好。
父亲和华容道人都还未过来,百宴便不能开始,这时我发现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餐桌前没有椅子。
站着吃?
难道是……仅仅让我闻闻,观光观光便走道?那、那、那样当然会吃不饱啊。
正在胡思乱想,祖母缓步向我走了过来,忙调整表情迎向前,祖母慈眉善目的拉了我的手,轻声说:“笑儿,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入了族谱,便是韩家的大人了。不过,一会还要吃点苦,笑儿能受得了吗?”
“奶奶,笑笑是大人了么?”我捡重点问道。
“是啊,日后家族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笑笑便也要知道呢。”祖母慈爱的整了整我的头冠后的飘带。
哦,原来是拥有了知情权啊,倒是和我前生很像。
见我不语,祖母又说:“一会儿,笑笑可别叫苦不愿长大哦,咱们朱雀国的人呐,都要过这一关。要高高兴兴的过今天,将来到了奶奶这个年纪啊,再拿出来想想,还真是值得回忆的一件事。对了,奶奶给笑笑准备了份礼物,等仪式结束再来瞧瞧喜欢不,好不好?”
“好。”我甜甜的答道。
“娘,笑儿最是聪慧,您老祖宗是见的少,不知道笑儿的乖巧。”乔夫人缓步靠了过来,巧笑绵语,一双眼细细的瞅着我,与她同来的还有花月,原是她陪嫁带来的娘家贴身丫鬟,后来经乔夫人撮合成了父亲的侍妾,生了儿子韩冷宁,是目前将军府中最小的公子,可惜也随了其母,无形中成了乔夫人孩子的小跟班。
我也没心思的抬眼望着乔夫人,脸上全然是憨笑。这个乔夫人许是觉得我不同与其他孩子太多,心中有了丝顾虑,这事对我来说未必是好。
“姐姐,您真是会说笑,这丫头那里见得个乖巧二字,我这做娘的最是知道,她啊,不总往人怀里撒娇,我便偷着笑了。”娘过来轻轻的将我揽了过去,半开玩笑的代我回了话。
“呵呵……那个小孩子不撒娇。”祖母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们笑儿还真是不闹人,瞧着就让人欢喜。想当年啊,我三岁礼可是吃了棍棒之礼才算渡过,呵呵,现在想想真是年少肚子为大啊。”
乔夫人听了细细的笑了起来,晃的头上的金叉晃眼,她回眼望着祖母说:“老祖宗怕是为难了先辈们,不知哪位道长这么有福?”
“就你个乔丫头贫嘴。”祖母佯怒的伸手略略指了指一旁的乔夫人,才说:“不过那时可真是闹腾坏了,死活不听人话了,给我祈名的是友仲道人,不得已道人动用了道法,镇了我的部分神智,才得以行礼完毕。”
“那我可比老祖宗强些。”乔夫人接了话说道:“我啊,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挨了戒尺三下,吓的就乖了。”
“恩,你个乔丫头也让人省心不了。”祖母故意严肃的说,说完却又自顾的笑了起来:“不过乔宰相恼怒起来也确是怕人。”
花月在乔夫人身后便也附和的笑了起来。
我在一旁脸上挂着憨笑,心中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人们。
祖母的地位自不必再说,乔夫人言语从容神态娴静,处处体现出她当家女主人的自信和锋芒,母亲是个不爱搅和的人,所以虽然与她们站在一起话也不多,花月则是乔夫人笑她便笑,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陪衬,充分扮演着她原本的丫头角色,便是装扮也是随着乔夫人的趋势,只是略去了抢眼的贵气和风华。
略远站着的吴姨娘和柳姨娘说着悄悄话,但明显看出吴姨娘的注意力大部分在这边,而柳姨娘的表情则有些呆滞,似乎不甚愿意和这么多人共处,所以大半心思神游太虚去了。一旁靠着韩冷意,他独自站在那里,未于任何人交谈,但神色平和,只是不时望向兰厅门口,该是在等待父亲。韩冷玉、韩冷金和韩冷宁则与他保持着四五个人的距离站着,韩冷金傻傻的望着屋顶,许管家与韩冷玉则在聊着什么,韩冷宁在一旁略弯着腰侧耳听着,可惜仍是韩冷玉一人的舞台,许管家只需俯首称是,韩冷宁点头附和便是好。
收回了目光,思量那么多干什么,唉,真成了不自觉的行为,不过现在倒不那么饿了,看了眼身边低头站着的怜人,她也很饿吧,与我同时起身,我好歹还吃了两块糖。难怪前日怜人说,一般小孩子总是不能安稳的渡过三岁礼,非得又哄又骗又打又骂,比之祖母她们,我大约还真算是个异类了,不过若是让我那么闹腾多累啊,我还是宁愿这么着。
无论怎样面对,这都是个终生难忘的生辰。
细心的听了听四周的闲谈,独独没有人提到那么少年,还真奇怪,难道没有人知晓他是何人,还是忌讳着什么不说,或者他是无足轻重所以无需挂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