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她身边未来得及投出的一篮子‘武器’,我舔舔嘴唇,知道这将成为尴尬的一幕。
“刽子手!你这个刽子手!”
头发有些花白的妇女昂着头颅,双目怒视几欲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怒骂。
是吗?我已经是刽子手了吗?不由的心中一滞。身边,怜人、妙语等人已经按捺不住大骂,近卫兵甚至动用武力,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吓到那个看起来应该胆小的妇女。她的头发已经变得一团乱,因为与士兵们的肢体接触,身上不甚干净,衣服破损,但是唯有眼神不变,犀利的想吞噬了一切。
“押下去吧。等大军出城,放了即可。”扶正头盔,我不再多看,骑马离去。
身后,远远的还能听见一个凄厉的喊声,刽子手三个字,字字如同利箭。
继续研究着手中的兵法书,我不动声色的打断了那清凉的女声,道:“妙语吗?这会儿没空,改日可否?”
片刻后,我听到了退出帐篷的脚步声,眉头微挑,扣下手中的书,抬眼看着一米开外的空地,烛火下摇曳着忽明忽暗。
“笑……为何?”
听出矽尤的问话小心翼翼,心中不由苦笑,抬眼时却有意掩去,笑道:“矽尤,有些渴了,取壶水来吧。”
“是口渴了?”矽尤问的很轻。
我重新拿起了书。
“笑,麻书……你为何不让他跟着呢?”矽尤斟酌的问道。
麻书?我的心口一跳,终不能再摆出一副无关的表情。抬眼看向半空,我苦笑道:“是啊,或许让他跟着是对的。”
“我不明白。”矽尤说的很快,又道:“就这样让他呆在亚米多,只怕……”
摇摇头,我看向矽尤,道:“已经失去了右手,我怎能再让他出入险地?”
“但是,笑,你有没有想过让他呆在亚米多或许还不如出入险地。”矽尤皱着眉,略带不安的道。
我一愣,想反驳却突然发现对与错不过是个人的界限。是否忽略了麻书的感受?所谓对他的好,其实伤害了他?
“这是我假设麻书是自己后所想的。笑,这个命令若是对着我下的,我会受不了……”矽尤的目光有些深,但也只是刹那,点点头便走出了帐篷。
一时间没了他人,偌大的帐篷中显得有些空,有些沉静。手中的书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楷,漂亮而整齐,我看着,却有些不知所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妙语的话虽然没有讲完,我也大约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又能如何回答呢?只说鸡蛋吗?还是刽子手三个字?呵,说什么呢?
是啊,说什么呢?麻书或是妙语,还有那些热切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帐篷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不一会左令的声音响起,说是空将军求见。
摇摇头,心知此人比不得妙语,耳朵看来又得受一番凌迟,但也不能甩他个闭门羹,只得强打精神扬声道:“欢迎至极!”脑子里则迅速的盘算着如何打发掉他,是不是还像今早一样来个水遁?
空无嘤进来,俊俏的脸上寒霜铺了厚厚一层,自打前日大军抵达都灵,我下令围而不攻时,他便每隔几个时辰前来‘报道’一次,而我的耳朵便受一次炮轰洗礼。亚米多一役过后,这个王爷对我的态度似乎变了,但是飘忽不定,有时眉目之间纷杂的连我都看不清,但是围困都灵后,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赶忙起身,我笑道:“空王爷可是有何教诲?”
哼!对面传来一声冷哼,寒气逼人。很典型,热脸贴了冷屁股。假装没听见,我继续谀笑道:“王爷今夜看来更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满目春光,身形……”
“韩将军!”空无嘤冷冷的道:“到底明日攻还是不攻?!”
“这样好的夜空,说着这么血腥的事情,不是大煞风景了么?来来来,先坐下。”
咯噔!咯噔!这是对面人指节紧握后发出的声音。
“不过,既然是空王爷想知道,又有何妨呢?呵呵……”我笑眯眯的华丽转身出帐,扬声道:“那个,水还没拿来么?”
“韩铱金,这次你若是再跑掉,休怪我手中的青剑无情!”
身后冷飕飕的话一字一顿的传来,我连忙道:“那会!我那会是哪种人,今早是忙活晕头了。矽尤,那个,水!”边说着,边无奈的缩回了迈出去的右腿。唉……这样可不好,他的反应怎是越来越快了。
“我流云国派兵遣将四万人,长途跋涉,不只是为了兵临城下演戏给那蒙坦奇曼老儿看吧?”
空无嘤用他那特有的腔调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说的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尤其是最后的‘看吧’两字,长长的尾音,末了又微微挑起,贵族气十足。但是白皙的皮肤上青筋跳动,凤眼中流光闪烁,修长的十指看似无意的按压着,让我能感受到淡漠下的森然,仿似这已是他最后的忍耐。
许是见我没有立即回答,空无嘤垂下了手,又道:“明日若是朱雀再不攻,那么休怪届时都灵城墙上飘着的是流云蓝白旗。”
说到底不是一国人,各为其主,这也是难免的局面,当初许下的种种美好前景,才得流云这四万兵力相助,目前已经到了该分享成果的时刻,流云方面自是忍耐不住。
不过,我想的却是别的事情。虽然此时看来正在围困玄武首都都灵。
玄武,对于这个已是囊中之物的国度,我早已失了兴趣。现在,矛头该变变方向了,想来此时西方的那个老狐狸也明白的紧,所以收兵锁界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玄武的迅速落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吧。
话已至此,我不得不谨慎对待了,略沉吟,而后道:“都灵已为探囊取物,而我军坚守城门之外每日耗费不少,为何不攻城,王爷不想听一下缘由么?”
空无嘤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道:“原是想听,可是现在晚了,不想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