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谋,现在玄武可还有能阻拦之力?
以后的日子马背上度过的居多,玄武地缘辽阔,国土面积远远大过朱雀,可惜人丁却不足朱雀的半数,茫茫草原有时半日不见一户一畜。按说这样的地域适宜阻击,但是始料之外的是玄武国竟然没有组织起一场像样的会战,日渐增多的反而是些所谓小型野战或者伏击战。
为何称为所谓小型野战或者伏击战?游牧民族没有那么多的战术,但是剽悍的民风塑就了人人皆可为战士,但是每每前来挑营的根本没有正统的部署,反而更像是为了一泄私愤才跑来飞蛾扑火般的游民,人数上少的不过十几人,多了也不过几百人,一战下来,我方受到的损失很小,他们却可能是灭顶之灾。
在最初的迷惑之后,我才恍然,这接连不断却毫无胜算的攻击,不过是玄武部落间自发发起的阻拦。遂下令,若对方不是死缠烂打,便劝降或是放了吧。
但同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玄武上层为何对于我方长驱直入没有采取抵抗。游离在都灵的鹰队人员倒是给了解答,惧怕和分裂造成了都灵打算抛弃都灵以南的土地。
看到这样的消息,我只是冷笑不语。
历来如此,到了国亡千钧时刻,最底层所爆发出来的忠诚通常都高过上层,真是极大的讽刺,那群平日里可能连双鞋都没有的赤脚的人却自发站起来做最后的抵抗,而看似国之主人的贵族们,想的却往往是如何在乱世之中能保全私利。
梁城也传来的话,玄武单方面提出和解,和解书上说道愿割地赔款,只保留都灵、卡纳、亚米多三地,和解书签订后玄武国愿俯首称臣,自此成为朱雀一附庸国,每年奉上贡品。东方明玥询问我的意见。我的回答很简单:用我们的土地交换我们的东西,这笔帐倒是划算!
于是,北上继续。
日子长了,对于每日遭遇的进攻,我也由开始的漠视到了震撼。倒不是为了日夜都得防备的偷袭,而是在明知无望胜利的情况下那群血性之人毫不退缩,一波一波,看着一个个青年倒在眼前,无论是敌我,那殷红的鲜血总是一样的,我心不由戚戚焉。
也是,国不在家难安,铁郎将军的话不由回荡在耳边。那个已逝的男人,成了玄武国的旗帜。抛开敌我,同为将军,我理解他。
但是,可悲的是,这面旗帜只竖立在民间……
那日下过一场雪后,大地仿似受到了上天的滋润慢慢褪去了枯黄,嫩绿的芽儿几日之中便露出了尖尖角。春不可逆转的到来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方大军终于抵达了玄武首都都灵前的最后一城亚米多。
原本以为,拿下亚米多该是件轻松的事,然而在这座远远小于第一关的城池,我方遭遇了一场誓死正面抵抗。无论多少次喊话劝降,亚米多依然固守。这许是玄武最后的抵抗了,而其皇宫内的分歧也到了最后的拉锯战。于是连续三日的持续强攻,杀红了几乎所有人的眼,马革裹尸,满地鲜血,最后一日染红了亚米多半个城池。
夕阳残如血,云卷云舒间,风起。当我踏入亚米多城门后,回望身后,三日来的厮杀,城前那片土地早已变了颜色。
尽管早已下令,进城后对于亚米多的百姓要平和对待,但面对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还是有士兵经受不住,围攻了几处民宅,烧了几处房屋。
不得已,动用军法严厉处罚肇事士兵,这才压制了一股肆意的情绪。对于这次处罚,军中明显分成了两派,大部分人都认为我的处罚过于严厉,士兵们捍卫自己的尊严虽违背的军令但不算大过失,因为对方是敌国的人,且对我们的人马表示了不服从。只有少部分人觉得违背军令,无论理由都该受到惩戒,这其中包括原玄武的降兵,卡尔玛甚至为此事来找过我,然而不论赞成还是不赞成都与我所想不一,他们始终不明白这道命令的根本。分歧最终被压制而后平复,但是我却知道看似平静下的波澜。
近一个月的杀戮,人心早已看淡生死,士兵也是人,他们也需要基本的宣泄,连我这个将军都觉得心中某个地方扭曲的只想拼命嘶喊,何况他们?战争本就是丑陋的,但是,初衷不能忘。我只能这样安慰并且告诫自己——不是为了杀戮才发动战争!但是,这种信念却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游说,丧父之痛,祖国受到了侵略,这些才是可以宣扬的正统。于是,恍惚间总觉得自己其实游离在这个团体之外。
我军在亚米多调整一夜,次日留下千余人留守后,便开启城门北上。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早上……
战甲是怜人今早刚擦拭过得,迎着初升的太阳,黝黑发亮,骑在马背上,我走在军队的最前端。
不知为何道路两旁站着很多人,那是亚米多城的原居民,他们穿着迥异于朱雀的服饰三三两两的夹道而立,看着即将出城的大军。大多人的表情有些麻木,目光迟缓,这是战争的后遗症,即使这是个以贸易闻名的商贸城。
哪一刻,阳光灿烂,空气中飘荡着某种香气,我的心情不算好却也不坏,脑子里盘算着到都灵的路途和应该做的防备。
随着‘咔嚓’一声,我神游的神智茫然的收回,有些难以理解,脸上湿漉漉的是什么。
很快,答案揭晓。鸡蛋,大约还是今早刚下的,因为看起来很新鲜,嫩黄色的蛋黄顺着发丝流到嘴角。我不由的皱眉。耳边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和一声声呼唤,几秒钟后,本还在围观的人一哄而散,妇女的喊叫声,老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当一个略显肥胖的妇女被押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