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便是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被推开。
眼角一跳,我望向门外。
左令和一个士兵搀扶着矽尤,站在黝黑的门外。
呼出口气,我轻轻摆了下头,示意他们进屋。不可否认,矽尤的出现立刻平复了我焦躁的心。
矽尤艰难的挪动着步子,但是大多是被两边的人架了进来。直到他坐定在我床铺边,倚在床栏上才算缓出口气,额上是细细的汗,苍白的面容满是倦怠,唯有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怎么比我醒的还晚?到底是要我先来看你啊。”矽尤轻轻的说着,眼眸里有和我生死与共后的融合,那是不足与外人道的感情。
左令拉了下一旁的士兵,两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我上上下下看了矽尤一周,伤虽多,人也憔悴,但的的确确是从鬼门关转了个圈又安然脱身。过不了多久,他将又是一条令人生畏的好汉!
看着矽尤又要说些什么,我摇了摇头,攒了些气力,目不错位的望着矽尤,问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矽尤一愣,张开的嘴半天合不上,末了,似下了决心看着我说:“昏迷了。昨儿的事。”
“怎会?”果然……
“我也是今儿醒了后听他们说的。下毒的人太歹毒。”矽尤简要的说着:“当初以为是坷毒,然而,哪只是表象。”
“不是坷毒。”
“是也不是。”矽尤别过脸,道:“坷毒下面有一种蛊毒,本不是什么难解的毒,但在遇到坷毒的解药时,会蜕变为一种犀利的毒。”说完,矽尤不无担心的回望着我,又诺诺的道:“姚军师不许对你说,但是,你能承受的住,是吗?笑……”
“这里没有笑。”我平声道。
矽尤一愣,没了话。
蛊毒?那里来的蛊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进了谁的圈套?胸中一阵郁结,有东西咯在喉咙吞不下。
“笑!”矽尤大惊,上前连忙想扶住我,“来人啊!”
被褥上,一片猩红。我又吐出几口鲜血,扭头瞪着矽尤,一字一顿的说:“这里没有笑,只有韩铱金!记不住吗?”
矽尤一愣,片刻便被进来的众人阻挡到了视线之外。
一炷香之后,屋里又空了。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是的,我需要保持安静,得以让伤快些好,出此以外,没有能帮助自己的事情。
姚军师再次到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但是轻微的脚步身立刻唤醒了我。
睁开眼,看到姚军师立在床前,面容是戚戚然。
我放松表情,冷冷的笑了。说来,为难他了。
“铱金……”姚军师似乎已经词穷。
“没什么。”我合上了眼,“让我休息一下吧。”
片刻之后,姚军师重重的叹了口气,离去。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我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天黑之际,我醒来。一觉无梦。喝了碗薄粥后,不顾众人的反对,我强行下床。
一个老御医,恼怒的拉扯着我,脱落了牙齿,发音不清,但是强声表达着他的不满,问我到底想不想要活命了?
低头看着拉扯衣袖的手,枯槁中满是老年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那手的主人。几乎是同时,那手松开了,只是,面容上满是惊骇。
吓人么?只是一眼而已。不再留恋屋中的人,我面无表情的慢慢向外走去。
恢复力惊人?不,只是心中有事,耽搁不得。便是骨头断了,也得拼接着走出去。
我慢慢的,尽力的,吸入一口空气,那样的冷冽,那样的纯净,同时又是那样的孰途陌路。
左令倚靠在左侧的廊柱上,看到我后,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却没有言语只轻轻的叹了声气。
为何要叹气呢?我想笑笑,却发现自己丧失了那种表情,于是只问道:“我的东西呢?”
左令指了指一旁的屋子,道:“都在那儿放着。”
“取来乌木箭和箭袋。”我轻声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还在不自觉的颤抖,好像全然不听脑中的指令,心中便恨恨的想真该让它们再吃多些苦头。
“是。”干脆利索的一声回答,左令立刻转身向屋里走去。我注意到那家伙的伤也不轻,只是看来未伤及双腿。
片刻之后,左令手里握着弓箭双手呈到我面前。
“右手还能用吗?”我轻声问道。
左令一愣,而后迅速答道:“能。”
我从箭袋中抽出那枝联络鹰队的箭矢,递到左令面前,说:“对着空中射出去。”
左令拿过箭矢,搭在弓弦上,却只拉开了半弦,手便颤抖着不能发力了。
“我来!”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脚步声拖拉着听起来很沉重。
我没有回头,知道来的是麻书。麻书两条腿伤势不轻,双臂却是无恙。
片刻之后,嗖的一声箭矢腾空而起。呜——!箭矢拖着长长的尾音,怒向空中,划出了优美的曲线和尖锐的哨声。
麻书垂下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乌木弓力道极大,臂力稍弱便很难拉满弓弦,箭矢发出之后反弹的力道也很惊人。我在射出一支箭后,半响不能再射出第二箭,看来麻书也是这种境况。
时属黑夜,没有星辰,没有风。雪积压在树枝桠上厚厚的,空气中满是清冽。
“将弓挂在门口吧。一会儿有人找我,便让他们进来。”看着天际我轻声说,而后转身向着另一侧的屋子走去,那是矽尤休息的房间。
推门,看到矽尤半躺在床榻上,居然正在看书。瞧到我进来,放下书,却只是看着我不语,目光迷离,仿佛他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慢慢的走到床前,道:“往里点。”
矽尤微愣,发呆的表情回笼,而后吃力的向床里移动,空出一半的床位。
不脱鞋,我将自己放到床上。活动了这么点时间,真是用尽了积攒的力量。全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汗打湿了发丝贴在额头,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为我上的药是极品金创膏,手法也很老道,创伤面处理的也不错,但是依旧不能愈合那些深刀口,况且还有骨裂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