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本以为会赖床不起的江南月却从床上爬了起来,两人洗了个澡,然后再换了套衣服,便要杨风带着她去吃所谓地道的奉京小吃。
出了院门,发现虽然太阳已经蹿上了东天,但是天地间的雾气还是很浓。周福和周婶正在卸杂货店门窗上的挡板,周婶的三轮车停在一边,上面放了几个包袱和一些买回来的带着露珠儿的青菜,杨风知道,显然周婶是刚从早市上赶回来。
周婶看到江南月和杨风,热情的打着招呼:“小月,杨风,你们俩出去啊!”
杨风笑着点了点头道:“周叔早,周婶早,今天带小月出去逛一逛奉京。”
“晚上要回来吃饭,婶子买了好多菜。小月可越*亮了!”周婶冲江南月眨了眨眼睛笑道。
“周婶儿……”在那善意微笑的目光下,江南月红着脸,低着头小声的嗫嚅着,挽着杨风的胳膊做贼似的远远逃了出去。
两人拦了辆出租,跑到东城二街吃了一顿早饭,其间路过杨风家的旧址,那一排的二层小楼都被拆掉了,就连原来杨风总去吃早点的二哥包子铺也已然不在了,再次回来,仿佛一切都变了模样。
吃了一顿双面芝麻烧饼和豆腐脑的早点,精神格外健旺的江南月便拉着杨风开始走大街串小巷的四处转悠。当转到了中心大街的时候, 杨风的怀里已经抱了数个大大小小的袋子。
女人逛街购物的欲念真是可怕!杨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郁闷。
看了一眼活力十足的江南月,心里更是暗暗后悔,自己昨夜怜惜她,便给她输入了一丝真元力,小小的强化了一下她的身体。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一举措极为愚蠢,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瞧了瞧左右无人注意,杨风掌间青华一闪,一堆袋子被收进了翠玉戒里,轻松的甩了甩手,得意的吹了个口哨。
江南月又拎着一个服装袋走了过来,奇怪的看了看两手空空的杨风疑惑的道:“咦?刚才买的东西呢?”
“哦,刚才碰见海涛,托他帮我带回去了……”杨风的谎话现在随口便来。而此时陷在爱情中的女孩自然也无心去深究这种事。
拉着杨风的胳膊撒娇道:“中午啦,咱们去吃饭吧,逛了半天,我都饿了呢。”
“嗯,想吃什么?”杨风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问道。
江南月小手一挥道:“走啦走啦,听你的,本小姐今儿就交给你了。”
杨风想了想道:“去八仙居吧,碗坨吃过没?”
江南月摇了摇头道:“碗坨?是什么?好吃吗?”
杨风笑道:“还行吧,地道的奉京小吃!带你尝尝去。”
所谓碗坨呢,就是把荞麦面和猪血揉到一块儿,然后加热熬成粥糊状,晾凉以后就成了。
吃的时候把它切成薄片儿,在油锅里煎透,盛碗里,再浇上芝麻酱、蒜汁、陈醋、盐、味精等佐料,用竹签扎着吃。
在选料上有些类似于东北的血肠,只不过血肠是将荞麦面和猪血调成的稀糊灌进洗净的猪肠衣里,煮熟后再切片煎炒。而碗砣则是省了肠衣,直接下锅煎。如此看来,除了所选用的原料不同,其实或北京的灌肠也没太大区别。
据说辫子皇帝在奉京离宫避暑时曾专门打发人到街上买回来尝这口儿,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本来嘛,所谓传说,不过就是传着随便说说而己。
听着杨风的一顿解说,江南月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八仙居不是某座楼台阁馆的称号,虽然据说以前确实有这么一个酒馆,不过现在指的是奉京市老城区的八仙居街和八仙居桥一带的地名,这一带的餐馆酒楼都有碗坨卖,就像京城差不多的酒店都卖烤鸭子一样。
挑了一家餐厅,在挨着窗户的一个座位坐下来,杨风随意的点了几样奉京的特色菜,然后两人坐在那里等着上菜。
雾气已经逐渐淡去,但仍是个有霾的天气,空气中蒸腾着一片片的水汽,总让人感觉有些憋闷。
杨风的眼光偶然瞥向窗外,突然之间,一抹夏日的红色像闪电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定了定心神,收回目光,轻轻的江南月道:“我看到了一个老同学,过去打个招呼,一会菜上来了你先吃,别饿着,乖!”
江南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道:“嗯,快去快回哦,我等你!”
起身离开座位,杨风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出了门,向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银行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女孩,站在她的面前,杨风灿烂地笑了笑,开口道:“好久不见,娜娜!”
女孩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英俊的白发青年,脸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呐呐道:“杨……杨风……”
杨风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那束玫瑰,女孩指间的一抹银光映入他的眼中,眉尖跳动了两下,微笑道:“很漂亮的花!”
张娜娜仿佛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半晌,轻轻的道:“杨风,你……还好吗?”
“哦,呵呵,如你所见,你呢?”杨风点了支烟,仰望着天空吐了个烟圈道。
“我订婚了。”张娜娜抬起头,看着杨风道。
“恭喜你,他是?”
“我爸爸同事的儿子,在工商局上班。他进去取钱了,我在这里等他。”
“呵呵,门当户对,挺不错的。”
“你呢?还在混?”
“呵呵,混,也是一种生活,不是吗?”
“安定下来吧,不能一辈子的。”
“哦,不劳费心了。戒指不错!”说着,杨风指了指她颈间配了一根白金细链的玉坠道:“那个,你一直在带?”
“没,只是觉得很配今天这套衣服。”
杨风再次指了指坠子漫声道:“摘了吧,不适合你。”
银行的玻璃门打开,一个略带些跋扈神情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张娜娜看了一眼喃喃的道:“他出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吧。他的朋友很多的,可以帮你找份正经的工作。”
“哈”杨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在手里摆弄着,低头道:“工作?承您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我手上的这根雪茄的价值,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工作。”
转过身,背对着张娜娜挥了挥手道:“走啦,有人等我,祝你们幸福!”
啪,一声轻微的炸响,张娜娜颈间那枚杨风送的玉质吊坠突然之间破碎了。
仿佛听到了那一声轻响,杨风停下脚步,偏过脸淡淡的道:“我说过,那坠子,不适合你。它,比你手上的戒指借钱。可惜了,几十万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不再理会面色苍白的女孩和她那个带着一脸疑惑猜忌神情走过来的未婚夫,杨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悠然道:“没了也好!本就不该是我应该拥有的!”
耸了耸肩,带着决然大步而去。
呵呵,云帆说的是真的!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心泪,承载着我最后的善良与纯真的那颗玉坠,破碎了么?是了,是我亲手击碎了它,不仅是它,还有我那段应该死去的回忆。
那么,既然如此,就让善良去死吧!回忆,埋葬吧。
笑眯眯的回到餐厅,轻轻的在江南月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自嘲道:“哎,认错人了,真尴尬!”
哈哈,江南月笑道:“活该!哼,你肯定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故意上前搭讪的!”
“没有的事儿,别多心!我有点头痛,想闭会眼睛。”说着,杨风冲着江南月点了点头,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江南月好奇的看了看窗外正在争执的那对男女,移回目光看着杨风,暗道,这家伙,还真是四处惹事儿啊,人家吵起来了,他却坐在这里悠闲。
突然她发现杨风额角的一根青筋跳了几跳,他的眉心皱起几道竖纹,脸上颇有些头痛的痛苦表情,而额头上几滴冷汗也沁了出来。
江南月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张口欲言,却又不敢出声打搅他,刚才的不满瞬间抛在脑后,只是心中暗暗焦急,不会是中暑了吧?
半晌,杨风睫毛颤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缕茫然的神情在眼中一闪而过,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笑道:“刚才,头有点痛。别担心,现已经在好了,吃吧,碗砣这东西,凉了就没法吃了!”
江南月点了点头,用牙签扎起一片酥脆香辣的炸碗砣咬了一小口,轻轻的咀嚼两下,指了指窗外道:“那女孩和那男的吵架呢,瞧,好像是哭了。”
“哦?”杨风茫然的看了眼窗外,浑不在意的收回目光,淡然道:“不认识。吵去呗,反正和咱们没关系。愿意吵是他们的事儿,大中午的有精神没地方发泄,吵吵闹闹也省得中暑。”
当人的记忆能够被自己随意篡改删除的时候,究竟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呢?
连二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