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诅咒。”
卡佩拉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中年男子的话让她大吃一惊,明明可能杀人的犯罪,怎么突然牵扯到‘诅咒’这种话题。
卡佩拉见中年男子脸上严肃的神情不似作伪,求助地看向一边的巴德尔。
巴德尔没有理会,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木雕,眼角的余光瞥向中年男子,反倒问起了姓氏,“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握着刻刀的手一顿,“法肖?莱茵”
话音落下,又皱起眉,法肖莫名地急躁起来,不耐烦地催促道:“当时的事情比起问我,直接找蒙托?詹姆斯就好了,那男人一直呆在镇医院里。”抬手指向门口,下达了逐客令,“我只想和女儿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离开。”
“你觉得作为当事人的他会说出实情?”巴德尔反问。
“会的,那男人。”法肖斩钉截铁的回应。
咚。
房门关合。
门上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油灯摇曳。
“结果还是要回去。”
巴德尔耸耸肩,对卡佩拉说道,“走吧,警官大人。”
卡佩拉显得心事重重,似乎还在咀嚼法肖透露出的讯息,她问道:“子爵阁下,你说,真的有‘诅咒’吗?”
“有啊。”巴德尔语气十分轻松地回应,手中的手杖翻动,握在杖节中部,“对于一个人而言,有一个贯穿一生的‘诅咒’——就是恐惧。”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稀疏平常的事物。
卡佩拉脸上表情有所触动,她看着巴德尔,突然笑出声,“我明白了。”
巴德尔行了个绅士礼仪。
“女士先,请。”
卡佩拉‘噗嗤’地捂嘴笑道:“该办正事呢,严肃点。”
巴德尔反而苦恼起来,垂头叹气,“所以说我跟你们警察合不来,循规蹈矩,傻愣愣的。”
“哦~看来子爵阁下似乎也想体验体验在看守所的感觉。”
“太无趣,还是放过我吧。”巴德尔摇摇头,“这种天在看守所,晚上我可睡不着,还是更想要热乎乎、软绵绵的床铺,当然,带个壁炉之类的就更好了。”
“想得美。”
卡佩拉啐了一口。
两人闲聊着,走出了小巷。
巴德尔突然停下脚步,手杖一甩,掠过眼前,只听闻‘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一把银亮的飞刀跌落在地面上。
飞刀散作成细小的黑色颗粒,消失不见,只余留下地面上一道深深的‘疤痕’。
卡佩拉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那家伙还活着,所以,你们也想当然地还存在么。”巴德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金色的眼眸变得冰冷异常。
“先生,女士,晚上好。”
一个戴着礼帽,身着燕尾服的身影屹立在高挂的路灯之上。
手指缝隙中夹着的飞刀在月光下闪耀着冷光。
“又又又见面了,子爵阁下。”
“你是什么人!?”反应过来的卡佩拉拔出配枪,瞄准对方。
对方脸上带着的怪异面具,从其中流露出的视线牢牢盯着她,让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圣古兰度的影剧团。”
巴德尔说着话,一边伸手按下了卡佩拉的枪口,上前一步,“对这种东西,一般的枪械是没用的,特制的水银子弹或许还有些效用。这里交给我,卡佩拉你先去医院。”
卡佩拉皱眉,“这可不行,不能让你……”待转头看向巴德尔后,当即吓得将后半句咽回了喉咙里。
巴德尔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半眯起来的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气息,冷冷地吐露出了一个字,“走。”
寒风的雪夜似乎更冷了。
不知是否天气原因,她的身体在颤抖着。
“……好……好吧。”卡佩拉心中感到了胆怯,退缩了半步,看了一眼巴德尔,一咬牙,转身离开。
“咻……”
一声口哨。
燕尾服的面具男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卡佩拉,直到离开,才收了回来,轻佻的语气中带着赞赏的词汇,“子爵阁下品味不错,那个女孩虽然穿地很厚重,但还是蛮有……”
啪嗒。
手中的怀表打开后,看了下时间,巴德尔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语,“罗曼,比起喋喋不休,我始终觉得沉默更合适你。”
“哦~我拒绝,有什么比剥夺我说话的权利还要更残忍的,像被扔在路边的破旧布偶,又或者像个坏掉的八音盒,不,那样我会疯掉!”
“你还是彻底坏掉吧。”巴德尔取出左轮枪,一枚一枚地填装着子弹。
“不,我拒绝!”
罗曼手中尽数飞刀甩出。
巴德尔闪身躲开,‘咔嚓’的细微声响,手臂抬高,枪口瞄准,火光迸出。
……
镇中医院三楼的单人病房内,
消瘦的男子紧握双拳,不断朝着前方戴着面具的怪异身影挥击,一拳破开斗篷似的身躯,却仿佛像打在了柔软的果冻上,拳劲被分散。
收回拳头,蒙托面色不变,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
威廉皱起眉,看了一眼脚边瘫软着的年轻警员,当即喊道:“这东西可能对付不了,还不赶快疏散民众。”
警员一怔,回过神,连忙爬了起来,跑了出去。
威廉拾起了警员遗落下的枪,检查了下弹匣,里边还剩四发子弹。
“喂,不行就走,拳头对它没什么用的。”
“你先走吧,这里是我的医院,至少,给他们的撤离,拖延点时间。”蒙托轻轻喘息,侧身躲闪过怪异黑雾实化后的抓来的利爪。
“这时候逞英雄?”威廉讥讽出声。
“无所谓你怎么看待我,赶紧离开,带着艾瑞儿一起。”
蒙托一拳打在了怪异的心口。
怪异的身形出现霎时间的凝滞现象,黑雾在肉眼可视的情况下淡薄了些。
有效?
然而在那同时,怪异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仿佛夹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将蒙托弹开撞在了墙上。
噗,
蒙托爬起,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以伤换伤!
“这家伙疯了!”
威廉暗骂,这家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呵,伤脑筋,虽然能看穿这家伙的动作,但身体跟不上指令。”蒙托抹去嘴角的血迹,前胸的衣衫有着不少被尖锐物划开的痕迹,血液溢出,灰色的里衣呈现一片暗红。
“只是皮外伤。”蒙托淡漠地说道。
“谁管你啊!”威廉不爽地回应道,“你,现在给我蹲下!”一声喝令,蒙托身体立即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身躯一矮,戴着面具的怪异身影完全暴露在视野之内,威廉眼中逸出冰冷的寒光,低声吐出,“滚!”犹如一瞬息的雷鸣,一抹炸裂的火星从枪口迸射而出。
砰。
子弹击中在怪异的胸口,延伸至威廉眼前的利爪一阵停滞。
一枪、
两枪、
三枪……
黑雾渐渐萎缩。
威廉将将最后一枚子弹打在了诡异的白色面具之上,在一阵野兽咆哮与女人般涕泣的怪异声响之中,他抱紧怀中的艾瑞儿,一转身,用后背挡下了利爪的攻击,在后背受击的同时,他朝蒙托大声喊道:“上!”
蒙托点点头,变拳为爪,狠狠地捅进怪异的胸口,可突然他一皱眉,缩回手,手指食指处不知被什么东西扎破,冒出了一点血液。
“到此为止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怪异的身躯化作一缕黑烟,缩回了面具之中,飞出窗口。
夜幕下,一个个与之相同的白色面具漂浮在窗外,在半空盘旋,中心一个画着眼睛似的图案的面具发出声响,“看来还是有人不怕‘眷蛊’的,勇气可嘉,你的名字是?”面具上的眼睛仿若活物,蠕动着,一道视线直视而来。
“没必要告诉你。”
蒙托拾起大衣穿上,冷漠地回应。
“别那么无情嘛,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面具也不懊恼。
“同类?”蒙托看向面具,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没感觉那里有相似的,还有,能不能离开我的医院。”
“咔咔咔。”
面具发出古怪的笑声,“有趣有趣,仿佛在和死人说话,如果是黛尼尔的话,她一定会很迷恋你,她可是个重度恋尸癖啊。”
楼下出现了数名警察制服的身影。
“啧,有警察来了,有点扫兴,那东西姑且先放在你们这吧,对了,记住我,或许还会见面……我叫亚斯帝安?洛姆斯。”
面具在一阵癫狂的大笑中消失无影。
蒙托直直地看着窗口,无趣地吐露出声,“白痴。”
威廉松了口气,看着艾瑞儿熟睡的脸,又看向房内,屋内一片狼藉,以及不能住人了。
“跟我来。”
蒙托走到威廉身边,低声说道,自己则先行走出了房间。
威廉没有说什么,看着蒙托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