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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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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补封信给生先生道歉,但我还没动笔呢,生先生的下一封信就已经来了——于是我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把我吓坏了。

那个东西打消了我写回信道歉的念头。

那个东西,是在我拆开生先生的回信时从信封里掉出来的。

“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

刚开始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椭圆形轮廓。

表面布满黄灰色的毛。

质感粗糙。

需要手掌使劲抓才能抓起来。

以往我与生先生只是纯粹用文字联络,连节日礼物也从来没送过。这还是头一次从生先生那里收到除文字以外的实物。

他寄过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我看挺像奇幻小说里的魔法宝物。都认识这么久了,不会现在突然要告诉我自己是魔法师吧!?

一想到这我便愈发对这东西产生好奇。我把它拿给表哥看,表哥皱起眉凑近瞧了几眼,然后他也摇摇头。但他说自己觉得眼熟,于是在翻遍图书室所有百科全书后他给了我一个很肯定的答案:

“是蜘蛛。”

“啊?”

“白额高脚蛛。”

“你等等……”

“看这里,额区有一条白色横线,是这种蜘蛛的特征。中国人又叫它旯犽,也有人说它不算蜘蛛。但它在生物学上确实属于大型蜘蛛,专吃蟑螂。”

“等等……蜘蛛是有好几腿的,可它只是个球,没见有腿呀。”

表哥一愣。

放下书,直瞪着我,用带点害怕的小小声音说:

“腿全被人锯掉了。”

我吓得差点没站稳。

生先生竟寄来一只被锯掉腿的死蜘蛛!而与以往每封长篇大论不同,这次和蜘蛛一起寄来的信笺里只有一句话:

“雕镂华丽花纹的昂贵铁门。”

成年后仔细回忆,这可能是我从事创作后第一次收到恐吓信。

对于这只死蜘蛛,我毫无心理准备。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如此过分地对待。就因为顶了几句嘴?就因为写了一篇生先生不喜欢的文章?

腿是蜘蛛的听觉器官。它们只用腿辨别声音,通常在不远处敲击地面,蜘蛛会立刻跑掉,但如果把蜘蛛腿全切掉,无论再怎么敲地面蜘蛛都不会动。结合我文中反复出现的这句“雕镂华丽花纹的昂贵铁门”,生先生大概是在用这只蜘蛛暗指叙诡小说的阅读体验吧。

我没料到生先生会一夜之间翻脸。如果死蜘蛛是别人寄来的,我可能早就去街上找死老鼠回礼了。但对方是生先生,我第一反应是自己肯定有哪里做错了!这也让我明白自己其实对生先生本人一无所知,或许我们俩的价值观截然不同,某些在我看来无关痛痒的行为,在生先生眼里说不定已构成不可原谅的背叛。

我擅自把生先生想象成愉悦的歌者,但难说人家自己只想当严肃的诗人。

当时高中生的我年幼单纯,甚至也不相信生先生寄来死蜘蛛是真的想恐吓我。我想,生先生是名作家,自然有许多不同于寻常人的地方,作家和艺术家里面自古就有很多怪人。生先生的作品风格奇诡,他本人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要他是生先生呢!我不生气!我反而觉得很有趣很浪漫。以后大家就互相用昆虫藏谜传话好了!玩的是雅趣!

让我做出这一乐观判断的主要依据是生先生很快又寄来的另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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