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行宫里原本没有梅花, 更没有什么梅园,只有一个园子种海棠,今年大概明姑娘在殿下身边说什么想看梅花, 殿下突然下令让人把园子里的海棠部铲除, 朱砂梅移栽进去。
天寒地冻, 冰冷的风如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祁崇骑马过去, 李福也翻身上马, 跟在祁崇的身后, 夜色中之见祁崇的披风在风中鼓起。
宫城侍卫见秦王进来, 不敢阻拦,一路放行。
皇帝如今在御乾宫, 几个位份高的妃子与皇后都在, 祁延、祁修等人未来,祁崇刚刚进去,祁修与祁延姗姗来迟,也过来。
祁崇被下旨封为太子的事情,已经在短时内传六宫, 祁修和祁延也知晓。
他们两个都认为皇位理应当是自己的, 太子之位也理应当属于自己。如今听说祁崇被封太子, 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安国公、丞相、靖王、康王、魏国公等人是最早得知消息过来的,皇后在他们面前哭泣。
楚寒松一脸悲戚:“皇后娘娘莫伤心,陛下真龙天子,有上天护佑, 肯能够恢复过来的。”
楚皇后哭得倒是真情感。
皇帝是倒在她侄女的床上,虽然她看自己两名如花似玉的侄女早就不顺眼,但楚家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出这的事情,她也不得不兜着。
楚皇后掩面道:“西夏两名公日日纠缠陛下,最近天天往御书房里去,害得陛下魂不守舍,她俩才是戕害陛下的元凶。”
两名公自然都在,平白受皇后这的指责,她们也有些不满。
其中一名公道:“臣妾是关怀陛下龙体,才天天探望。为什么陛下在我们身边好好的,在楚妃姐姐的床上却出事情?”
她们两人也不是好拿捏的性子,皇后脸色难看起来,她俩反而得寸进尺:“臣妾以公之尊被献陛下,皇后娘娘楚妃的过错陷害我们,是瞧不起我夏朝么?”
祁延和祁修进来时便听这些,祁修道:“身为后妃却顶撞皇后,大逆不道。”
两位王爷、丞相和两位国公也见祁崇进来,都行一礼。他们也都听说祁崇被封为太子的消息。虽然诏书未下达天下,封礼也未成,但有圣旨,祁崇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除魏国公外,其余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太子殿下”。
祁崇道:“太医怎么说?”
一旁太医看看楚皇后,再看看祁崇:“陛下最近劳累过度。”
为什么劳累,因何劳累,太医不用多说,旁人自然都知道。
靖王拱手道:“陛下身体有恙,如今昏迷不醒,本王认为,理应太子殿下代理政务,扶军监国,百司奏之事,都当太子殿下处理。”
祁崇眉毛轻轻挑挑。
一旁楚皇后脸色煞白,祁修和祁延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楚寒松道:“礼部未办典礼,封礼未成,秦王殿下怎可僭越?”
丞相被祁崇目光扫过,胆战心惊的道:“圣旨已经下达,秦王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如今陛下昏迷不醒,礼部怎好再行封礼?太子殿下孝悌忠信,自然不会准许这个时候大办封礼。”
祁崇淡淡的道:“封礼不必操办,父皇身体不佳,孤代为执政。皇城气候阴冷,不利于父皇养病,移至温泉行宫。”
威严冷漠的声音传至殿下,有人都心中一惊。
祁修和祁延的脸色最为难看,楚家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段时祁崇磨刀霍霍,已经杀很多人,如再下手,便只有对楚家下手。
祁延又惊又恐,居然昏迷过去。
楚皇后擦擦眼泪:“四皇子心疼陛下,悲拗过度,居然昏迷过去,太医快来四皇子把脉。”
太医:“……”
一名太医上前,祁延把把脉,不过被吓而已。往日做的亏心事太多,如今祁崇上位,他被吓得不轻。
出宫的时候便更晚。祁崇看都没有去看皇帝。
宫城之中父子亲情本就难得,更何况,当初祁崇母后之死因为皇帝,祁崇一直都很憎恨于他。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
祁崇回身,宫灯在地上投下晕黄色的光,一道月白身影走来,正是五皇子祁赏。
祁赏碰碰祁崇的肩膀:“父皇这次有事,是因为你?”
“不是。”
祁赏道:“那是因为西夏那两个妃子?”
李福摇摇头道:“自然是因为楚妃,一家子送来三个女儿,可不要陛下累坏?”
祁赏干两声:“恭喜皇兄,皇兄如今成太子,日后继位便名正言顺。”
“准备一下去行宫。”祁崇道,“今年怕是要在行宫过年。”
大臣们自然随行。祁崇想把明臻带上,但人在安国公府中,又常常安国公夫人请安,自然不方便带出来。
明荟也赶在过年之前回来,她从外祖母家里过来,带不少当地的好东西。在家里身为嫡女,明荟也不是小气的性子,出手也算大方,一些礼物让人送去出嫁的姐姐那里,有些衣服料子和首饰什么的是明臻和明芳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芳看明荟之后,目光总是躲躲闪闪,接东西只道谢,没有再说更多便回去。
明荟嘀咕着:“她往常话最多,怎么突然转性子?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挑三拣四一番呢。”
丫鬟撇撇嘴:“谁知道她,估计做什么亏心事。”
明荟也不再想这些,她擦擦手:“阿臻呢?怎么没有来?”
传话的小丫头过来:“明臻姑娘又病,昨晚上染风寒,现在在发烧。”
明荟道:“我去看看。”
丫鬟赶紧拦住:“不可,病气过您,时候一家子都得病。您又不是大夫,看不看也起不什么作用。”
明荟挑眉:“胡说八道,我是这般体弱的人么?”
丫鬟道:“对,今天康王世子来找我们少爷,说是找少爷,八成是听说您回来,来看看您。”
明荟一:“他在哪里?把人我叫来。”
丫鬟赶紧去寻人,不出两刻钟,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走过来。
祁庭生得俊朗,君子端方,若芝兰玉树。他挑开帘子进来:“六小姐找我是为什么事情?”
明荟冷哼一声:“听说你最近入枢府,世子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贺。”
祁庭轻一声:“六小姐阴阳怪气,是准备什么贺礼?”
“什么都没有。”明荟道,“你怎么升官这么快?”
祁崇如今掌军国大事,自然铲除异己,提拔自己身边的人。
祁庭道:“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天,许多事情不知晓,如今秦王殿下被封太子。”
京城中大部分贵女都不敢肖想秦王,原因无他,秦王在太过冷酷。哪怕容貌无双,权势滔天,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伴君如伴虎,谁愿意每天都把脖子伸虎嘴下?
明荟叹口气道:“秦王韬武略,他被封太子也不稀罕,不过,你要收敛锋芒,锋芒太过,不仅惹同僚嫉妒,也会让君王忌惮。”
祁庭往明荟头上拍拍:“你放心,为夫看得明白,秦王是良,人虽暴戾,却不随意猜忌有功之臣。他胸襟宽大,与天下同其利,非你们听的那般凶恶。”
明荟耳根通红,一直烧脖子,把他的手推开:“别碰本小姐的头,本小姐会长高。你是谁的为夫?流氓,我才不认。”
祁庭轻一声。
他四下看看,看桌子上一个坏掉的小盒子,刚刚应该被明荟拆开,便拿过来:“这是什么?送我的?”
明荟:“首饰盒,送我妹妹的,刚刚被我弄坏。”
这个小盒子能够随意拆卸,刚刚等祁庭,她无聊时拆拆,结拆之后安不回去。
祁庭在一旁帮她安装。
明家家里姐妹兄弟,祁庭都清楚。
前段时在宫里,也就是宁德和嘉寒宴请诸位小姐那次,祁庭遇见明芳,明芳言行举止不甚规矩,颇有几分轻佻,祁庭拒绝一番,眼下本想提醒一下明荟。
但疏不亲,他与明荟未成亲,贸然离对方姐妹情谊也不太好。若不提醒,明荟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怕平白被害。
装好之后,祁庭她放下:“先前在宫里见过你七妹和九妹。你那个七妹,心思不在正途,平日少和她来往。”
明荟摇头:“她一向这,平日作妖不少,不理她就是,这个是我另一个妹妹。你弄好?怎么弄的?”
祁庭似非:“这是辛苦活,我不白干,六小姐我什么奖赏?”
明荟道:“打赏你一钱。”
祁庭凑过去在明荟脸上亲一下:“这怎么够?六小姐的香吻才足够。”
明荟呆若木鸡,整个人愣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
明荟气得捶半天床,最后蔫蔫的认栽,垂头丧气的带着东西去找阿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