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缓缓地倒下。
原本从宇文曜手中迸射出去的拿到白色光芒,竟在那黑衣人倒下的瞬间从他的喉间又自动地折了回来,只是上面沾满了猩红,再也不复先前的刺眼,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邪魅。
“告诉她,想要伤害本王身边的人,必须先得打得过本王!”低沉阴霾的冷声,却是在诉说着最震撼的誓言。
以性命相护,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慕容雪听到宇文曜的这番话,心下自是一惊。她从来不曾想到,宇文曜竟然会为了她而说出这样的话语。
从来不曾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而罔顾自身性命安危。
他先前的付出,先前为了他而做出的一切,加上此刻他这般坚定的申明,忽地紧实得化作了一枚巨石,在她毫无防备之时投入了她的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她的手不由得一动,想要解开蒙住她双眼的帛巾,然而宇文曜却似是早便预料到了她的举动,在她双手方才移动的时候,便已经飞快地按下了她的手。
“相信我!”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忽然穿过她的耳膜传入了她的心扉,叫她的心脏不由得忽的一挑,悸动得让她有些不安。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慕容雪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终究,她还是选择了将所有的疑惑与不安掩了去,只是双手却不由得抓紧了宇文曜的衣襟。
信,与不信,其实不过是一念之间。
可是她的一念之间,对宇文曜而言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她的信任,她的安心,终究还是抚平了宇文曜身上因为那些黑衣人而挑起的暴戾之气。
“本王最后说一次,立刻消失在本王面前!”如若方才慕容雪松开了手,如果方才慕容雪没有选择信任他,只怕此刻他手中的那枚白玉刀便会化作鬼魅手中的修罗刀,将此地化作一个修罗场。
只是可惜,那些黑衣人最终选择的是——执行她的命令。
杀掉慕容雪!
“慕容雪,纳命来!”一声饱含恨意的呼喊,带领着四周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衣人拼命地冲向被包围在院子中间的慕容雪和宇文曜。
慕容雪的身子忽地一僵。她先前以为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宇文曜,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地要宇文曜留下她,可是她却以为那不过是他们的借口而已。
可是到了现在,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们竟然是因为她而来攻击他们的么?
三番四次的被人行刺,她究竟是得罪了何人?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变得僵硬,他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然而因为力道拿捏得不是很准,几乎拍得慕容雪半晌喘不过气来。
但是终究,慕容雪还是在他笨拙的安慰举动下缓缓地放松了些许。
谁要对付她,她又何须急着想知道呢?
见慕容雪已然放松,宇文曜嘴角缓缓地勾起一道邪魅的冷笑,扬起左手将她夹在腋下,右手猛然一个翻转,只见他的手指间夹着四把小巧而精致的玉刀。
“本王不放手的人,阎王又岂有胆子收她?”狂傲不羁的话语,伴随着手中玉刀的飞射,被夜风掀起发丝的他看起来竟然比黑脸阎罗看起来还要可怕。
慕容雪不由得怔了下,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当初她得知她与她爱着的那个人之间孽缘纠缠之时,当她决定留在地府的时候,阎王在不经意之间说过的一句话。
“天大地大,你又为何一定要呆在地府呢?”阎王看着她,眼神满是无奈。轻轻地一声叹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意味深长,“没有他的允许,我哪里有胆子收留你?”
一个狂傲,一个嗫嚅。
一个威胁,一个被胁迫。
不经意的重合,却让她觉得一切绝非那般简单。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先她便怀疑过阎王当初太过于轻易地同意让她替代嫣儿活下来,而到了现在,她心底的怀疑不由得愈发深刻了……
阎王究竟还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腥风狂起,卷起了院子里高大树木正值绿翠郁郁的树叶,扬起了地面上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的尘灰,也掀起了那些黑衣人的袍角与高高束起的发,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没有人看到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是轻轻地一扬手,简单轻松而又优雅,好像是品了一杯香茗。可是当他的手落下之时,狂风残卷,最后除了他和慕容雪,所有的人都无法站立。
空气中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残风中还飘卷着从古树上坠落的剩叶子。
宇文曜搂着慕容雪伫立在萧瑟的残风中,原本以麻编织而成的头带高束而起的黑发早已经松动,此刻正垂落在他的脸上,虽随着风微微飘扬,但依旧是遮住了他的眼,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远远的看去,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他,竟像是这个世间最凶狠霸道的恶魔,被一股暗黑色的迷雾紧紧的笼罩着,迫的人不敢靠近。
“回去告诉她,如若再敢对本王的人动手,休怪本王不客气!”虽然他的武功为她所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输给她。
那些凌乱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脸上的黑色蒙巾早已经被划破,遮不住他们的任何一个表情。
宇文曜低声的一声警告,竟然让那些躺在地上、还尚存一丝气息的黑衣人吓得面色苍白,眼睛里满是惊悚。
不待他们回话,宇文曜却早已经扬手搂紧慕容雪,忽的腾空而起,飞跃而起,几个起伏,身影便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有人看到,黑暗之中有着一双充满了怨怼神色的眼睛,死死地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浓烈的恨,带着愤怒的火,似是恨不得将他们毁灭殆尽!
有些窘迫地看着眼前悠然自得地品茶喝水的女子,身材高大的男子眼神飘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方才只记得要救她,结果竟傻乎乎地将她带回了杵云村。
他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这里暴露出去的,毕竟他还想着要继续在这里生活。
他早已经爱上了这里的生活。
简单而言充实。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不再荒废时日,不再被沉重的孤寂和无聊包围着,甚至不会在夜里做恶梦。
这里的日子,平静得让他觉得,似是他自己渴盼了千万年的梦想。
不想要离开,舍不得要离开。
如若不是因为担心她会在地牢里受伤,如果不是因为得知她去了太子府,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梅映雪夜里单独召见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这里的。
可是他却知道,他的父皇一定会设法逼得他回去的;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迟早会泄露给他父皇的。
是担心。
可是这间狭窄的小草屋里,简陋的房间内,晕黄油灯的光芒下,却因为她的到来而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温馨极了。
如果她能够留下来……
忽如起来的念头,竟让宇文曜吓了一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渴盼自己的生活力能够有她的参与?
“这里很舒服!”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慕容雪仰起头望向宇文曜,嘴角噙着一个恬淡而温柔的笑容。
他完全地出乎她的预料。
与平遥王府的奢侈至极相比,这里简直就是简陋到了极点。天与地的差别,可是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不自然。
这么几日,他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可是从他的眼神中甚至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日子,并不想离开!
“恩!”淡淡地应了一声,她那似乎要看穿他的眼神叫他觉得有些不自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他径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轻啜着,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她。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对他笑得如此温柔自然。
像是清透的秋水,像是轻盈的春风。
“我也很喜欢这里!”一句肯定的话语,竟让宇文曜的心情没来由得好转。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答,只得依然保持着沉默。
见他紧抿着唇不说话,慕容雪不由得再度扬唇浅笑。
虽是沉默,可是却依旧泄露了他的心思,不是么?
方才她的那句话,他没有加以反对,不正是说明他也喜欢这里的生活么?
“你就不担心,带着我来这里,会泄露你的行踪吗?”微微凑近宇文曜,慕容雪一脸的好奇。
难不成,他就是这般相信她?
只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如果宇文赫尔以杨毅、漾儿或者是宇文靖的性命要挟她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将他的行踪暴露呢!
“有腿!”别扭地转过头,宇文曜不再去看慕容雪。
明明自己就是有这种怀疑,可是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却偏偏觉得心头堵得慌。
慕容雪笑着道:“的确呢,有腿可以走!既然你能够找到这里,自然是可以再走到其他的地方!”
宇文曜依旧沉默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