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失忆了么。”
“我勒个去,你连自己亲妈都想不起来了,你是不是脑袋压到五指山下面了啊?”
我瞪了程嗣钒一眼,现在有些心烦意乱,也懒得向他解释些什么,我看到他的表情怪怪的,心说这家伙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摆摆手,“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给你说,等一会儿就装傻就行了。”
“这个我最拿手了!”
“我问你啊,我没来之前,他们问你什么了没有?”
“问了啊,差点儿就逼供严刑拷打了,还好我意志坚定!”他挺着他那瘦弱得好像是鸡肋排一样的小胸板儿说着。
我顿时笑了,“行了吧你,说点儿正常的,我看你这又是绷带又是包扎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被拷打了,难不成他们拷打完了还给你疗伤的?说正经的,你给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就问我,有没有发现古玛雅的依斯图拉克经典,我说没有,特坚定,压根儿没看着。”
“那就行了,等一会儿继续装傻,我怀疑她是来和我骗东西的,故意给我说她是我母亲,别相信她!”我看到母亲正在往我们这边走来,放大了声音,“一定要想想办法,就拜托你了,这关乎我和我母亲还有我父亲,三个人的幸福!”
程嗣钒果然演技一流,点点头,拍着胸膛,“我知道!一定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母亲”没有说话,将她准备的食品端了上来,虽然只是一些速食,但是经过她的手之后看起来香喷喷的,倒是很诱人的样子。
简单地吃过了东西之后,“母亲”并没有放我们走的样子,我和程嗣钒有些焦急了——我刚刚把麒麟的事情告诉了他,现在麒麟还生死未卜呢。
商量一下之后,我们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由程嗣钒来开口,他走上前去,“阿姨……”
我一听到这称呼,立刻就崩溃了……
“是这样的,我们在那边还有两个同伴,出来了这么久,我想他们也担心了。”
“母亲”看着他,表情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恩子说,他毕竟……”
“没关系没关系,”程嗣钒点点头,“你们慢慢聊,叙叙旧什么的,我能不能先走?”
我心中暗骂,程嗣钒,你这个小人!关键时刻看来是打算把我扔出来了!但是却又没办法张口,只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心里面已经把程嗣钒诅咒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那没问题,你继续去忙你的事情吧,然后我会让恩子和你们联系的。”
就在这时候,“母亲”的电话响了,她进了帐篷去接电话,我赶紧冲到程嗣钒身边,“你个王八蛋,你什么意思?打算把我放到这儿当牺牲品是不是?”
“不是啊,你想想看,她想利用我们对不对,但是实际上,他们对我们来说也有着一定的利用价值,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留在这儿,正好可以监视他们!”
“让我深入虎穴呗?”
“没错儿,再说了,你现在就得装作自己特别相信他们的样子,不然的话咱们的处境很危险,我会想办法回来找你的,但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博取他们的信任,明白了么?先别说了,你娘亲出来了!”
程嗣钒说完之后将我一把抱住,“没事儿,我回去给他们说,等一会儿我们大家一起来找你!”
我含泪点点头,冲他挥着手——当时还确实有点儿想哭,这程嗣钒啊,真想不到这么不地道!
送走了程嗣钒之后,“母亲”一直拉着我寒暄着,说着我小时候的事情,因为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在我的身边,所以关于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小时候。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特别省心,那时候你爸爸还在学校里教书,我那时候正在上学,每天回来得很迟,你就在摇篮里很安静地睡觉,不管什么时候回来看到你,你都在冲着我们笑着,从来不哭也不闹……”
“你两岁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带着你出远门儿了,我那边还有一张你刚满一周岁的照片,是我和你爸爸抱着你到华山爬山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大家都问我们,这么小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干嘛带着他出来旅游呢,反正也看不明白,还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你爸爸就笑了,说是从小就要培养你这种性格……”
“初中的时候,你拿了市内跆拳道比赛二等奖,当时我很高兴,虽然只是从电话里听说的,但是听说因为那个事情你不开心了很久,觉得自己很差劲儿,但是我却一直不这样觉得,我为你骄傲了很久,听到你不开心,想要安慰你,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我失眠了好几天……”
“大学的时候是你的初恋吧,我听说是这样的,因为你养母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个告诉她,那是你第一次告诉她自己谈恋爱了,现在还好么?是怎样的女孩儿?初恋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重要,只是一个过程而已,最后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时候最纯真的一份心态……”
听着她慢慢地述说着所有关于我的事情,如果换做是以前,我想我早已经热泪盈眶不能自已了,但是现在听起来,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之前已经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导致现在的我已经麻木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心中那种不信任和鄙夷又开始泛滥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你要不要早点休息呢?”
我点点头,虽然我并不困,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早点睡最好。
因为我已经开始准备逃走了。
虽然程嗣钒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这里多呆一阵子,被监视的同时刚好也可以监视他们,但是我还是想要离开了——我完全受不了她对我回忆往事。
“母亲”给我煮了一点夜宵,催促着我吃掉。
这种感觉是我很久以来一直没有感受到的感觉,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一边享受着被人关怀和照顾的感觉,一边鄙夷着她对我的照顾,憎恨着她的另有所图,这让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矛盾之中。
所以,在吃宵夜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看她,忽略掉她看着我吃东西时那种幸福的眼神,生怕自己会被这种炙热的母爱所侵略和沦陷其中。
吃过饭之后,她将我安排在帐篷里,帮我小心翼翼地盖好了被子,将睡袋拉好之后便出去了。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我的周身渲染开来,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感动,又害怕,我不愿意相信她,也不敢相信她,不断地找一些有的没的借口欺骗自己,她是不可以相信的。
而在另外一方面又会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相信她?理由何在?我难道可以因为世界上的某一个人因为某一件事情欺骗过我,然后就不再相信其他人说的类似事情么?
我的心中有一种畏惧,我害怕我会误会她,并且错失她。
我总是这样,想想看这种习惯似乎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我宁愿选择尝试、冲撞,哪怕头破血流,也不愿意让机会从手边溜走。只有在受伤了之后才会变得坚定起来,然而当我的伤口愈合之后,那种冲动就又开始了,无法抑制。
这让我开始反复矛盾,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昏昏沉沉地反思到半夜,我感觉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地从睡袋里面爬了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我必须坚定起来,让自己远离伤害。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勇气,蹑手蹑脚地钻到帐篷边,环顾四周,确定大家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我从里面钻了出来。
将自己调整了一下,我决定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她在对我说话。
扭过头去,我的“母亲”此刻只披着一件外套,站在我的身后冲着我微笑,“这么多年了,自从生了你之后,我睡觉一直特别轻,很容易醒过来,虽然没有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生活、照顾你,但是,这个毛病一直没有能改掉。”
这些话在我耳朵里听来,感觉是那样心酸,但是我选择不要去考虑太多,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调整自己的心态,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断地冲着自己说着,强调着——你是铁石心肠,不要被一些温软绵糯的话就给侵蚀了。
我没有说话,她看着我,她已经将头发放了下来,看起来有着母亲一般温暖的样子,仿佛身边散发着一阵柔柔的光线,“我知道,你大概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没关系。”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了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刷刷点点,“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或者你想念我,亦或者你想要和我说说什么,就打这个电话。你是我的孩子,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哪怕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太顺心的事情,想要告诉别人,那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很愿意帮助你,哪怕只是陪你说说话。”
我点点头,将那张纸条塞进了口袋里。(未完待续)